狂暴的風雪席卷大地，猶如火焰在燃燒。
山姆威爾看著下方那位戴著冰雪王冠的男人，心中立刻認定對方便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夜王——
傳說中異鬼的首領，長夜的源頭，冰雪的主宰。
對于布蘭·史塔克所言的，唯有殺死夜王，才能終結這場戰爭，山姆威爾其實一直都將信將疑。
這不是針對布蘭，也不是針對三眼烏鴉，亦或是舊神，而是他對于這個世界的神靈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天然抵觸和警惕。
在充分了解神靈的秘密和目的之前，山姆威爾是不會再輕信祂們的任何言辭。
不過，此時在見到夜王的一瞬間，山姆威爾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強烈的殺意，仿佛對方就是他宿命中的敵人，仿佛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唯一目的，便是殺了夜王。
山姆威爾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沸騰。
這一刻，所有的疑慮都如煙霧般消散。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竟變得無比熱切起來。
自從成為七國國王，并獲得七神的賜福，屬性大增之后，山姆威爾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真正全力拼殺了。
哪怕在血洗布拉佛斯的那一夜，他也并沒有傾盡全力。
因為在精神屬性暴漲的那一刻，他便選擇重啟了當初紅袍女巫給他留下的封印。
山姆威爾必須這樣做，否則耳邊無時無刻不在的囈語會讓他發瘋。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暫時解開封印，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了。
至于殺了夜王之后，長夜會不會終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殺了再說。
想到這里，山姆威爾緩緩拔出背后的巨劍黎明，從白龍身上一躍而下，向著那座詭異的祭壇沖去。
右手掌心的花瓣印記一朵一朵漸次盛開，山姆威爾再一次感受到了體內無法形容的一股恐怖力量。
那一股力量在奔騰，在涌動，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黑夜中驟然亮起一點銀光。
銀光猛然炸開，化為無數橙紅與灰白相交織的火花。
兩人的身形都已經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幾乎無法被肉眼捕捉。
旁人完全無法插手。
但其他人，或者異鬼也沒有停留著沒動。
那些騎著冰蜘蛛的異鬼立刻將目標鎖定為空中翱翔的三條巨龍，尤其是那條體型恐怖的白色巨龍。
它的每一次俯沖，都會帶來如熔巖噴發般的烈焰，炙烤一切。
黑龍和綠龍實力遜色許多，但由于有龍騎士駕馭，更懂得使用戰術，也給異鬼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艾莉亞·史塔克看見巨龍時就開始大呼小叫起來，興奮地難以自持，但由于被異鬼抓住，她只能在一邊幫著歡呼吶喊：
“干掉那個戴王冠丑八怪！凱撒陛下！干掉他！”
其實她根本看不清山姆威爾和夜王的交手，兩人的速度太快了。
只看到一道金色的光芒和一道灰白的光芒在空中不斷交織，猶如閃電在半空中碰撞。
兩人的速度都快到了神經和肌肉的極限。
鏘——
半空中一道灰白的光芒激射而出，在雪地上切開一道深深的溝壑，撞在一群尸鬼中間，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夜王一個踉蹌，手中的冰雪長劍竟斷裂成兩截。
但他那雙幽藍的瞳孔里不見任何驚訝或是恐懼的神色，依舊是死寂一般的冷漠，比凜冬的長夜還要死寂。
看著快速接近自己的那道金光，夜王淡定地抬起手，絲絲灰白的霧氣從那詭異的祭壇上游離而出，緩緩纏繞在他的右臂。
咔咔咔——
剎那間，無數詭異的能量飛射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張可怕的深淵巨口。
巨口中黑光一閃。
一條黑色長舌閃電般激射而出，猶如一條出洞的巨蟒，破開空氣，在半空中留下道道斑駁的裂紋，沖向凱撒。
山姆威爾心中一凜，他敏銳地感受到這股能量的不同尋常。
但卻又似乎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仿佛自己曾經在哪里遇到過。
心中雖然轉過千百個念頭，但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耽擱。
巨劍黎明在山姆威爾雙手間一個優雅的轉動，劍尖向上一挑。
四周無數金色的絲線急速匯聚而來，僅僅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揮砍，但這一下發揮出的力量和氣勢，卻遠遠超過了他之前的所有戰斗。
金色巨劍與黑色長舌驟然相撞，在夜空中綻放出一朵絢爛的煙火。
但這還遠沒有結束，只見夜王的左手同樣繞圈，從那詭異祭壇中再次抽出一縷黑色能量。
剎那間，夜王全身綻放出大片的黑色能量，他那件冰雪鎧甲仿佛瞬間燃燒起來了一樣。
黑色的火焰如洪流般傾瀉而下，在雪地上飛速擴散，如波紋漣漪般向著四周蔓延。
周圍的異鬼尸鬼們，雖然已經盡量遠離這兩人的戰斗，卻還是被這股可怕的能量沖擊波給推動的翻滾出去。
三條巨龍在同一時間急速拉高，飛入高空，像是極為忌憚這種黑色火焰。
被迎頭轟擊的山姆威爾卻無法躲避。
他只能后撤一步，抬起巨劍擋在身前，阻擋洶涌而來的能量波動。
剎那間，山姆威爾并沒有感受到火焰的灼痛，也沒有感受到冰雪的寒冷，他只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
不是對身體，而是對靈魂的威壓。
無數黑色火焰席卷而上，瞬間將山姆威爾吞噬。
“山姆！”騎在卓耿背上的丹妮莉絲忍不住驚呼出聲，臉上的焦灼之色無法掩飾。
哪怕隔著這么遠，她依然能感受到這股能量的恐怖，仿佛無可抵御，直達心底最深處。
但當黑色火焰漸漸散去，卻見一道金燦燦的圓形屏障，靜靜地矗立在山姆威爾之前，將他修長的身體剛好擋在后面。
丹妮莉絲剛松了口氣，心卻又立刻重新提了起來。
因為夜王的攻擊還遠未結束。
只見他雙手接連不斷地從那座詭異祭壇上抽取能量，再一次次地覆蓋全身，形成那恐怖至極的詭異力場，如潮水般向四周散去，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絕。
山姆威爾死死握住巨劍，一道道金色絲線從虛空中凝聚，匯入他身周的屏障之中。
密密麻麻，絲絲縷縷，很快他就成了一枚金色雞蛋的模樣。
但在潮水般的黑色力場壓制下，山姆威爾根本無法動彈，只能苦苦抵擋。
“看來……是不能再壓制了……”山姆威爾輕輕嘆息一聲。
看了一眼左手上的花瓣封印。
“既然沒法再繼續壓制，那就……徹底解開吧！”
話音剛落，他竟主動放下了巨劍，似乎是準備放棄。
夜王的幽藍瞳孔里，竟第一次出現了情緒波動，那是夾雜著疑惑的震驚。
但下一刻，一大團金色絲線如陰影般從對面的人類國王身上綻放開來，猶如盛夏的鮮花怒放。
嗖嗖嗖嗖——
無以計數的金色絲線宛如流光般穿梭，從四面八方朝著山姆威爾全身包裹合攏。
他的瞳孔再次變成了金色，臉上還有裸露的皮膚上全都密密麻麻地爬上了金色紋路。
只見他抬手一指——
無數金色絲線便如風暴一般地洶涌而來，向著祭壇前的夜王席卷而去。
金色徹底壓制了黑色，成為了這片黑暗中的唯一主色。
山姆威爾耳邊再次響起揮之不去的囈語，但他不管不顧，只是緊緊盯著那道不斷后退的冰晶身影。
“該結束了吧？”
咔嚓咔嚓——
一聲聲尖銳而深入骨髓的冰層碎裂聲音在天地間接連響起。
山姆威爾親眼看到夜王身上的冰晶鎧甲出現了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縫。
對方的身體也在劇烈地顫抖，仿佛有什么灰白色的東西想要從夜王的鎧甲縫隙中往外鉆。
山姆威爾眼神一冷，不敢有任何遲疑，再次提起巨劍向前沖去。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洶涌的黑色浪潮從祭壇上傾瀉而下，整個通天的純黑光柱都轟然炸開，天空都因此透出了一絲淡淡的光亮。
無數黑線驟然炸開，地動山搖，仿佛世界末日已經來臨。
風雪在咆哮，亡者在哀嚎。
先民荒冢，這座沉睡了數千年的大地仿佛正在蘇醒過來。
黑色重新席卷而來，占據上風。
而在那洶涌的黑色浪潮中，夜王渾身冒著灰白色的光芒，看起來既詭異又震撼。
他那幽藍的瞳孔中顯露的情緒越發復雜，不再如之前那般漠視一切的死寂。
但他的實力也得到了突飛猛進的增長。
一圈圈閃動著大量灰白色詭異符文的黑色浪潮，將山姆威爾單獨包圍起來。
他從夜王身上感受到了比之前強大數十倍的恐怖威壓。
這種威壓，根本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對抗的。
哪怕他已經完全解除了封印，也力有未逮。
而且，山姆威爾從夜王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威脅，死亡的威脅。
一道黑色光芒陡然在眼前閃過。
山姆威爾下意識地一個側頭，便從自己的左肩上感受到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
半個身體都因此被凍得僵硬。
剛才如果他沒有偏一下頭，或許已經死了。
太強大了。
怎么會這樣？
山姆威爾第一次感受到絕望。
而夜王，卻正不急不緩地向著人類國王走去，一把純黑的匕首正在他手中凝聚成形，宛如死神的鐮刀。
這不可能！
山姆威爾不肯相信。
如果夜王真的擁有這樣壓倒性的實力，對方為何一直躲躲藏藏，直接上陣擊潰頸澤防線不就能結束這場戰爭？
這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
山姆威爾之所以敢跟神靈們對抗，是因為他在一次次的試探中，明白了神靈的局限。
祂們或許無比強大，但無法向這個世界投射太多的力量，否則根本沒必要跟他玩各種預言游戲。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山姆威爾竭力想要抽動巨劍，卻發現在夜王的威壓下，雙手簡直比大地還要沉重。
眼見夜王步步逼近，而凱撒卻沒有躲避動作，空中的丹妮莉絲瞬間慌了神。
“山姆！”
山姆威爾猛然一驚，抬頭向上看去，就見夜空中一道綠色光影正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
“不！別過來！”他嘶聲吼道。
但綠龍卻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
“不！”
山姆威爾再度咆哮，猛然抽動手中巨劍揮砍而出。
但他的動作卻無比緩慢，又或者時間被某種力量突然拉長。
整個世界仿佛切換成了電影中的慢放鏡頭。
山姆威爾看著不顧一切沖過來的妻子，心中某個地方傳來一陣強烈無比的痛楚。
但同時，一幅幅畫面在他眼前快速閃過。
紅彗星、血礁島、吉斯古城……
死亡、復生、欺騙、控制、犧牲……
最終定格在一張倩麗的面龐上。
妮莎·妮莎！
數千年前的傳說再一次回蕩在心頭。
那位帶領人類擊退上一次長夜的英雄，那位圣焰之子，那位用妻子的鮮血鑄造出神劍光明使者的預言王子，那位亞梭爾·亞亥……
勝利需要代價。
光明需要犧牲。
“不！絕不！”
驚怒和恐懼席卷而上，一下子將山姆威爾的意識淹沒。
恍惚間，他眼前一黑，夜王、異鬼、祭壇，包括丹妮莉絲全都消失不見。
山姆威爾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熔巖廢墟之上。
大地裂開一道道蛛網般的縫隙，金色的火焰在其中奔騰洶涌。
而他對面，站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還不明白嗎？凱撒。”男子輕聲說道。
“你是誰？”山姆威爾警惕地問道。
“我是誰，并不重要。”男子道，“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是凱撒！”山姆威爾條件反射式地答道。
但那人卻緩緩搖頭：
“不，你一直都錯了。你可以逃避一時，但無法逃避一世。這是你的宿命，永遠如影子一樣追隨著你。”
山姆威爾冷冷道：
“那你說，我是誰？”
“長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將籠罩世界，在這個恐怖的時刻，將有一位戰士自烈火中拔出燃燒之劍，那把劍是‘光明使者’，英雄之紅劍，持有該劍者便是亞梭爾·亞亥轉世，而他將驅離黑暗。”
男人用詠嘆的口吻道出了這則古老的亞夏預言，最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你，當然就是亞梭爾·亞亥轉世！”
說話的同時，那人猛然抬起頭來，竟有著與山姆威爾一模一樣的面孔。
“接受命運的安排，完成屬于你的使命。”男人道，“去吧，殺掉你的妻子妮莎·妮莎，用她的犧牲鑄造出真正的光明使者，終結這次長夜！”
山姆威爾靜靜地聽著男人的言辭，臉上卻忽然浮現出古怪的笑意。
“拉赫洛，原來是你啊。”他道。
隨即，也不管對面那人臉上表情如何，山姆威爾自顧自地繼續道：
“我曾聽過一句話，雖然是出自敵人口中，但我卻認為，這話道出了某個真諦。”
男人靜靜地看著山姆威爾，眼中波瀾不驚：
“什么話？”
山姆威爾輕輕揮揮手，像是要拂去清晨的迷霧一般：
“諸神皆是謊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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