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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齊無惑突破,且問,何日可九鼎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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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伏羲的眼中,為眾人所包圍的那個道人氣息逐漸變化,自原本的雄渾暴烈,逐漸變的醇厚而平和,變得如水一般,這等分明沒有掠奪外物,卻可以讓自身的境界有所變化的狀態,是伏羲所陌生的。

  大道之行,唯有橫掠蒼生萬物,以補益我身,如是方可。

  可怎會有如眼前這道人一般的蛻變。

  未取分毫,反予萬物。

  他深深注視著眼前的畫面,旋即卻察覺到了些微的不同之處,微微皺眉,視線瞬間落下在齊無惑的身上,眼底稍有些微詫異之色,道:“這是……”

  齊無惑體內,人之炁流轉,終于突破了原本的關隘。

  不再局限于如司法大天尊儀軌而來的天之炁一般的大成狀態,在這講道說法,傳法門于蒼生的諸事之后,終于突破了這一層境界,已經臻至于圓滿無上之境。

  而后,這等明明已經臻至圓滿之境的人之炁,竟然緩緩蟄伏下來。

  五方五炁未曾聚合,未曾彼此連攜,流轉不斷,已臻至于最高的五氣朝元之境,反而倒是變得微弱起來,似乎和這道人徹底相合。

  而在外面,伏羲眼中所見和他神魂感應的,卻是相悖的事件。

  這道人分明突破了。

  這一點,不需要任何的質疑。

  但是以常規的修行判定來看,這個道人的境界,卻反倒是降低了。

  那原本地仙境巔峰的氣息朝著下面滑落下來,最終滑落了一個層次方才止住了,青衫男子注視著這一切,若有所思。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是如此。”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那位黑袍道人再度講法,再度往更深層次去講述。

  但是他講道月余,每一次都只是講述到了那個地方,就會停滯下來,再不復繼續推進,眾人心中自有遺憾,有意猶未盡之感,不得自這道人處得來接下來的部分,只好反求諸己,反求諸己不成,便和旁人開始討論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這里只不過是分享自己見解的地方。

  人們只是自發性地匯聚在一起。

  漸漸的,聚集在這里的人們越來越多,人們也開始不滿足于彼此談論,思維的碰撞逐漸迸射出來星火一般的光芒,彼此之間的思維想法相互碰撞,逐漸完善,產生了各自的傾向性。

  而人族最初之年就是圍繞在媧皇娘娘身邊的。

  天然便有聚集在一起的傾向性。

  擁有類似的思維想法的人們匯聚在了一起,構筑成為了新的學派,一日一日,彼此碰撞,彼此啟發,今日你勝,我便開始研究你的學派,而他日我勝了,則亦是如此。

  不知不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里已經匯聚了許許多多的人。

  每日里這稷門之下的九座石碑,都是有無數人在匯聚,交談。

  哪怕是平素,亦有千余人打底。

  這千余人的面孔每日在變,因并非是人人皆有時間,但是卻自始至終,并不曾少過,但凡是有所閑暇,人們便是會來此談論,每到節日休沐,則是人多為患,不止一次地驚動了來自于京城各處的軍陣。

  有官員擔憂會否影響百姓日常,上稟于皇。

  人皇李威鳳未曾駁斥于此。

  本欲要下奏折圣旨,告知于各處不必如此。

  卻有長公主李瓊玉前來,長公主已在國度十余年,主動修行石碑之上的道經,在最初的時候,引動了百姓的熱切之心,其端莊雅致,容貌極美,修道有成,十余年來,卻是朱顏不改,莊雅無雙,令國中不知多少人欽羨不已。

  曾經有國家之棟梁,有百年難遇一位的奇才做詩表達傾慕之心,長公主只將這信箋折為紙燈,放入河流,任由其來去,這十余年來,這位天下第一美人自始至終,不曾婚配,也不曾有過和誰有感情曖昧的傳言。

  人們都說,長公主愛此人間。

  才不去回憶旁人感情。

也有人說,曾見過有女扮男裝,神色清麗舒朗者走入紅塵市井當中,曾經見到長公主曾和一名穿著黑袍,玉冠束發的男子,于此老樹之下,對坐而飲茶,談笑風生,素來雍容平和的臉上噙著微笑  也有人說,曾在正月第十五日,見長公主乘船行于京城河流之上。

  那一日河流安靜流淌,如同匯入天河,河流之上有無數花燈如火如星辰。

  道人坐在僻靜的地方,觀此紅塵人間燈火如群星,上抵星河。

  長公主只是安靜看著這些燈,自上游燈火通明處的橋梁之上,看著那黑袍溫和的道人。

  而對于這些民間百姓們津津樂道的傳言,長公主不曾回應,也不曾否決,今日來此,上稟于皇,說是因言辭之令,終究有其局限之性,有其力所不逮之處,唯上行下效,方是最好。

  于是百官百姓,皆見到了人皇李威鳳,于此繁忙公務之中來到稷門之下,親自來此觀摩石碑,與人論道說法,此后,人間自是越發認可于在這石碑之下論道,而先前存在的阻力瞬間消失不見了。

  “先前,應該是有新的權貴,還有那些道門門派的弟子長老,不愿意見到百姓匯聚起來,談論道法,所以這才想要以各種借口打壓這些在這里論道的人們,現在威鳳來了一次,倒是立刻解決了這事情。”

  黑袍道人語氣溫和道:“是你勸說的吧?”

  在他前面,年已三十有余,容貌看上去卻仍舊如同二十出頭的李瓊玉落落大方地承認,旋即噙著笑意道:“如伱這樣的性格,應該不會在意這些,而威鳳性格也自是會選擇其他律令,打壓分化那些勢力,這些都不如他親自來一次。”

  兩人閑談些往日諸事,對坐而飲茶。

  長公主李瓊玉看著眼前的道人,后者也已三十余歲,以其修為,本來應該駐顏有術,絕不會老去的,但是此刻卻不知為何,看上去也就只是稍微保養得好一些的三十余歲男子,唯眉宇平和,似和旁人不同。

  齊無惑注意到了李瓊玉的視線,微微抬眸,道:“怎么了?”

  “沒什么。”

  李瓊玉微笑起來,道:“只是覺得很是奇妙。”

  她的聲音頓了頓,而后語氣溫和道:“你我曾經于夢中相交,有一甲子那么長的時間,在夢中時候,你這個年紀應該也已經是名動京華,我在山中,常常可以聽聞你的消息,卻自始至終不曾前去。”

  “是以,我于此夢中,不曾見你這個年紀的模樣。”

  “眼下親眼所見,你我共老,倒是饒有些往日不曾體悟過的趣味。”

  “呵……”

  黑袍玉冠的男子微笑垂眸,石桌對面的女子從容灑脫,未曾再說什么,只一盞茶,李瓊玉灑脫告別,她總是如此,從容來,從容去,不曾開口,不曾別離,道人端著一盞茶,神色平和,忽而道:“既已來了,還在等待什么呢?”

  一陣響動,而后還有稍微尷尬的笑。

  李威鳳踱步走出,注視著眼前的道人,他下意識地側身看了一眼遠去的姐姐,回過頭來,心中有許多話語要說,他想要開口說,姐姐尚未婚嫁,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只是沒有開口,只是道:“許久不曾來見夫子了。”

  “故而,今日來此地尋您一敘。”

  李威鳳而今也已經三十余歲了。

  在登基為人皇之后,這曾經說自己夢想是成為游俠兒,和自己喜歡女子道左相逢的少年就被自己葬在了過去,第二年就娶了一位出身尋常百姓家的女兒作為皇后,以表示自己的立場。

  兩人相敬如賓,人皇不覺得自己的妻子出身尋常,而他的妻子,神武國的皇后亦然覺得自己不配這位賢明之帝,如今他們的孩子也已經長大,有十一歲,齊無惑曾經見過,送上了親手雕刻的長命鎖。

  而李威鳳也已經退去了曾經的魯莽和少年氣,眉宇飛揚,沉著穩重。

  坐在方才的位置上,從懷里面取出了當年的酒壺,倒了一杯白水,看著姐姐剛剛坐著地方,終究是沒有提起他們的事情,在他眼中,姐姐比起他有決斷的多,自己不該插手其他人的決定和人生,閑談許久,頓了頓,語氣沉緩徐和道:

  “七哥已經打到了極遠邊境了。”

  “那里是人間諸國家里面,最后的兩個國家,雖然是最后的兩個,但是因為天下間所有反對統一,要求分封王爵如舊的殘黨,全部都在這兩個國家當中,所以面臨的反抗力量反倒是最強的。”

  “七哥回來的信說,他不愿意以恣意殺戮開國門,既然要徐徐圖之,難免耗費時間,恐怕會比較漫長。”

  “但是等到天下一統,便可以鑄造九鼎,單個的九鼎,就已經可以穩住人道氣運,鎮壓陰陽兩氣,讓整個人世間變得更為穩定祥和,如果九鼎全部鑄造,徹底地落在人間,或許會有所不同。”

  “真是不敢想,那是怎么樣的畫面啊。”

  李威鳳不由低吟。

  齊無惑沒有回答。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會是怎樣的一番畫面。

  九鼎仿佛是儀軌,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未曾將最后一步落下的時候,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虛妄的,如同空中樓閣,這代表著天下一統,人間最后終究合一的,極具備有象征意義的最后一鼎。

  就如同是畫龍點睛。

  正是人間一統的最后一步。

  一旦最后一鼎,落成人間,則必然天地震動,鬼神嚎哭,那將會是規模空前,反饋強烈,遠超之前所有人道氣運類別儀軌的動作,甚至于比起之前八座九鼎落下帶來的反饋,還要更強!

  “天下一統,九鼎歸一嗎?”

  齊無惑垂眸低語。

  李威鳳也似乎在這八個字里面,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分量。

  他頓了頓,道:“夫子,現在九座石碑之下,已經有許許多多的百姓匯聚在一起,彼此交互大道之感悟,如此之情況,若是持續下去的話,會否誕生出一些更新的學派?”

  道人看著他,道:“你所說的學派,是什么?”

  李威鳳的回答斬釘截鐵:“如同道門,佛門一般的,源遠流長,可以化為百脈千家,傳承于萬古蒼穹之后,讓彼時,我等的后裔和子嗣都可以說出的大學派!”

  “而今夫子雖然大開了修行之門,但是講述道法,氣脈,自然還是已經有過家傳和根基的世家后裔,隱世門派,更為擅長,他們也派遣出弟子來人世間,也聽聞夫子的講道,而后將此吸收,這樣下來,他們仍舊會比起天下百姓快一步。”

  “若是可有千般法脈,萬種流傳,齊齊現世,如此宗門則不能再高高在上,避世而居,必須要加入到這個時代當中,不可壟斷修行的傳承和學識。”

  齊無惑看著眼前的人皇,道:“會有那一天的。”

  但不是現在。

  萬事萬物,徐徐而來,不可能一步登天。

  現在在那稷門之下,九座石碑前的人們,還只是停留在了彼此交流心得的程度,雖然有了一個個領悟類似,風格相近的團體,但是還沒有彼此之間產生真正不同的風格,仍舊算不上是大法脈。

  但是,未來終究有這樣的一日。

  李威鳳道:“我希望,我可以見到那一天。”

  他告辭離去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回過身來看著那道人,輕聲道:“夫子,你說,我這一生,若文脈可見到百家縱橫,不至于讓修行皆被大族和門派壟斷,于政上,可以讓百姓吃飽穿暖,通文識子,于武功之上,天下一統。”

  “我這一生的功業,可以洗刷我的罪過嗎?”

  道人看著他,問道:“人間的鳳凰,有什么罪過嗎?”

  李威鳳頓了頓,說出了心中真實的想法。

  “我可以,走到最前面。”

  “和七哥并肩嗎?”

  這個問題,沒有誰能夠回答。

  李威鳳從容地離去了,而齊無惑卻是沒有移動,他抬起頭,遠遠望去,見到這天地之間,氣運如流,伴隨著腳步,守藏室的大門前,出現了一位,闊別十幾年不曾來到這里的故人。

  守藏室前,風鈴震蕩,而在稷門之下的九座石碑里面。

  有一座泛起了層層漣漪。

  那一棵御清境界的幼苗,微微晃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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