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中央鬼帝之殺氣森然,東方鬼帝復又取出一物,乃是南極長生大帝的一枚令牌,其代表著是這些話語并非是東方鬼帝所胡扯出來的,于是周乞殺機內斂,看著這令牌,對于那少年道人的殺機越發強橫。
竟被區區一個三清弟子如此折辱!
祂也是誕生于第二劫紀的先天陰神,位格不低,曾經見證過女媧造人,伏羲隕滅等諸多變化,經歷過那個諸多強者混戰的時代,所以知道,三清四御,是同一個層次,只是三清全,而四御專。
南極長生大帝之生機蔓延,更在三清之上,諸劫不滅。
周乞之所以之前對那齊無惑一忍再忍,就是因為北帝。
因為北帝之殺伐恐怖,更在三清之中的太上和玉清之上,僅遜色于上清劫劍。
而南極長生大帝是和北帝同一個層次的,是尊神,是御。
而若是御全力出手,哪怕是三清首徒聯手,也只能短暫制衡,而后就會被擊敗,曾經同境界戰平了元始天尊而出世的天蓬大真君,敗在了北帝之手,心悅而誠服,為其所驅使;而北極紫微大帝和南極長生大帝彼此針對數個劫紀,平分秋色。
在那個可怖的時代里面,包括燭龍失蹤,太一湮滅等諸多事件,皆是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極紫微大帝聯手所為,上一代天皇上帝伏羲,和此二者齊名。
有這樣的強者在后,便相當于有退路。
中央鬼帝周乞持劍而出,神色冰冷堅硬,殺機已顯露。
在宴席之上,北方鬼帝正自飲酒,七十二司正掌使皆是歡悅,正自歡欣鼓舞,劃拳喝酒,抉擇到底是誰先脫困,就看到中央鬼帝周乞大步而來,殺氣森森然,北方鬼帝正笑著道:“大哥?你怎么去了這么久?”
“啊?二哥你也來了?”
中央鬼帝盯著齊無惑,森然道:“動手吧。”
東方鬼帝,西方鬼帝齊齊動手,其中東方鬼帝先發而至,扣住北方鬼帝,而西方鬼帝則是瞬間彰顯出三頭六臂之鬼神真身,裹挾磅礴如暴風般的陰氣,直接沖擊南方鬼帝,后者驚愕,且擅長的神通和手段以幻術惑心和變化之術,一時間沒有想到西方鬼帝竟然如此直接的展露大帝真身沖擊而來。
面色難看,酆都城瞬間被沖撞,一層一層的屋子坍塌,湮滅,兩尊鬼帝直接打出酆都城,在酆都城外,黃泉核心之處,爭斗,整個環繞陰司的三大先天靈脈之一直接被打得震顫晃動,十殿閻羅幽冥大殿震蕩不已。
就是諸多陰帥,鬼卒都站立不穩,難以維持住自身的穩定。
北方鬼帝怒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為何對北帝令使如此粗魯!”
周乞怒道:“哈,我在做什么?!”
“伱看清楚,他根本就不是北帝令使,他是北極驅邪院的九品判官而已,區區從九品左判官,還是背離了北帝的叛徒!他一直都是在扯虎皮而已!這是南極長生大帝的令牌,你好好看個清楚!”
北方鬼帝怔住,下意識看向齊無惑。
這樣的變故突兀而激烈。
剛剛還因為自己脫困而有望的七十二司正掌使都是茫然不解。
不知為何先前還飲酒和睦的鬼帝和令使,竟然當場翻臉。
乃至于刀劍相向,要立刻分個生死出來似的。
賞善罰惡已經有了地祇之身,于是立刻攔截在前,急促道:
“帝君,是不是出了什么誤會!”
“我等親眼看到,令使府君和當代的北帝子關系莫逆,怎么可能會不是北帝令使的?!”他們不惜以自身之元神重現當時的畫面,讓云琴的身形,以及那劍穗的畫面出現在了陰司酆都之中,中央鬼帝的眸子掃過那令牌和劍穗,眼底沒有波瀾,只有憤怒和殺機。
其先前畏懼于北帝。
而現在已經有了南方長生大帝的信物。
那么,在一個放棄他們,任由他們被鎮壓了萬年之久的北帝;以及點破迷惑,讓他們不至于被區區一介三清弟子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南極長生大帝之間,作何選擇,并非是多么難以抉擇的事情——
中央鬼帝一劍劈下,于是那神魂顯現之畫面當即崩碎,其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和北帝子關系莫逆?”
“吾恨不得,北帝子在前!”
“斬之而取首級,投奔南極長生大帝!”
這一句話說出來殺氣森森,將這被鎮壓萬年的憤怒和不甘都盡數傾瀉出來,北方鬼帝微怔,旋即大怒,道:“果然,你是要反帝君嗎?大哥!”祂的身軀猛然膨脹,展現出猙獰鬼帝姿態,硬生生地將東方鬼帝震開,而后四臂各持神兵,囫圇劈斬,欲要前去幫忙。
七十二正掌使不知該如何自處,忽而有鎖鏈鳴嘯。
中央鬼帝單手握劍,左手猛地橫掃。
于是無盡的鎖鏈出現,直接一招之內,將七十二正掌使,盡數鎮壓。
齊無惑的瞳孔微微收縮。
靈性在瘋狂示警,知道自己到了死劫之中。
若非是有四御之中的南極長生大帝開口,他已經可以靠著賞善罰惡,靠著煽動正掌使,靠著大勢逼迫中央鬼帝和自己談恰,但是縱然是他再如何判斷冷靜,都不能夠提前預料到四御之一竟然會出現,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可以打破一切。
中央鬼帝周乞直接無視了一切的大局,以力破勢!
四御,南極長生大帝,這是超規格的存在。
齊無惑立刻意識到了南極長生大帝的目的。
不是自己。
是東岳印璽!
不需要那么多御——
北帝的話語似乎還在耳畔,齊無惑竭力后退,見劍光森然劈斬而下,北方鬼帝怒吼咆哮,劍氣如洪流,橫掃于天和地的間隙,直接以鬼帝的恐怖實力,截斷了齊無惑和火曜熒惑星的聯系,而后猛然豎著劈斬下來。
東岳印璽浮現出來。
這一枚印璽受到激發,應激而動,綻放出無盡流光,中央鬼帝伸出手,五指握合,猛然一抓,陰氣森森然可怖至極,竟然是直接將整個印璽都抓在了掌中,地祇之光迸射燦爛,欲要直接和后土皇地祇產生聯系,但是在這里,卻被中央鬼帝和酆都城的力量封鎖住。
此地,乃陰司幽冥之中。
中央鬼帝,不是四御的對手。
但是作為第二劫紀誕生,成名于第三劫紀的滔天惡神,先天之物,道門尊之境界遮掩氣機,不被四御之一立刻察覺到,卻是自然可為的事情,更有南極長生大帝的氣機流光變化,落在了印璽之上。
東岳印璽之上,仿佛有絲絲縷縷的碧色流光浮現出來,生機生根,蔓延變化,糾纏于印璽,纏繞于至深。
如土松散,為木所固。
散發出來的地祇氣息被強行固定住。
齊無惑的心底無數念頭瘋狂閃過。
四御出手。
為的是后土皇地祇。
不需要那么多御。
死劫深重,就如同他預料的那樣——當中央鬼帝徹底下定決心之后,其殺機之森然決絕,已經不是任何的人,任何的事情可以逆轉的,在下決心之前,他會百般猶豫,會各種忍讓,但是一旦做出決斷,就絕無半點遲疑。
四御插手情況下,生機在何處?生機在何處!
齊無惑只有一句話的機會。
語氣沉靜:
“作為南極長生大帝和北帝之間爭斗的棋子,你當真覺得自己可脫困而出?!”
轟!!!!
長劍瞬間止在齊無惑的眉心之前。
森然劍氣,讓少年道人的袖袍翻卷,發絲揚起。
一句話,直接戳中了中央鬼帝最深處的隱微心思,中央鬼帝的眸子冰冷,注視著齊無惑,齊無惑心神高度集中,縱然自身之計劃皆被不該出現的四御一句話而打破,仍舊平靜開口,道:
“南極長生大帝渴求的,是后土皇地祇的東岳印璽,這不只是他和北帝的爭斗。”
“這是四御層次的爭斗。”
“他是否說,靠著東岳印璽就可以封陰神為地祇?”
“周乞,你當真覺得可以?”
中央鬼帝單手持劍,抵著齊無惑的眉心,左手五指微張,東岳印璽被層層疊疊的恐怖陰氣包裹著,就懸浮在他的掌心之中,眸子掃過被強行控制住的七十二司正掌使。
他是如齊無惑所料的多疑猜忌之心性,雖然做出選擇,卻還不曾徹底相信南極長生大帝的庇護之說,齊無惑所說的,正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擔憂,冷淡道:
“所以說,想要敕封陰神為地祇,還需要特殊的手段了?”
齊無惑坦然道:“是。”
“我可以告訴你。”
中央鬼帝注視著齊無惑,忽而放聲大笑起來,道:“有些意思,有些意思!哈哈哈,哪怕是我,也不得不說,你的心性之堅韌,比起我見到的所有人都強大,完全不遜于那些在上古時代闖蕩出赫赫名聲的人,若不是你先前幾度折辱于我,我會很欣賞你!”
“而若非是南極長生大帝點破,我恐怕還會被你牽著鼻子走!”
“你或許不是倒在我的劍下,而是尊神的一念之間。”
齊無惑眉心被劍抵著,仍舊可以維系心性平和。
中央鬼帝大笑許久方罷,道:“抓住最后的生機,靠著本座的心性多疑,提出一個我難以拒絕的理由,來保住自己的性命,好膽氣,好氣度,可惜啊,可惜,既然已經翻臉,那么諸多手段,自無拘束,我想要知道你敕封陰神為地祇的法門,何須要你開口!”
他左手將東岳印璽收起來。
而后袖袍一掃,五指猛地一拉。
轟!!!
虛空之中,鎖鏈的鳴嘯聲音大作,有濃郁的陰氣鎖鏈暴起,先是與東方鬼帝合力將北方鬼帝捆縛起來,后者雙目赤紅,殺機憤怒鎖定了那中央鬼帝;那鎖鏈又擊潰了南方鬼帝,這才猛然朝著上空貫穿而去!
鎖鏈鳴嘯,碰撞,似乎要蔓延到無盡遙遠之處。
旋即頓住。
便即以更為迅猛的方式朝著下面拉扯下來,鎖鏈暴起聲音轟鳴如雷,令人驚懼無比等到了鎖鏈收回的時候,齊無惑看到自己的肉身,竟然被這鬼帝的大神通捆縛住,而后直接自陽間,拉入了陰司幽冥之中!
元神和肉身靠近,迅速聚合,幾乎是立刻,齊無惑就感覺到了極純粹的陰氣入體,導致的肉身極度的不適應,只是他的身軀已經抵達了肉身不漏之境,哪怕是被迫拉入了這陰司幽冥的最深處,仍舊可以保持著生機不散。
“肉身不漏,好!”
中央鬼帝周乞贊一聲,而后手中之劍收回,右手五指張開,五指之上有陰氣森森然。
朝著少年道人的眉心按下。
而齊無惑的眸子自始至終,保持著幽冷安靜。
手掌按在齊無惑的眉心,鬼帝磅礴陰氣只剎那之間就涌入齊無惑的神魂之中,少年道人的面色剎那之間,一片蒼白,身軀因為劇烈痛苦而顫抖著,北方鬼帝劇烈晃動,但是掙扎越是瘋狂,就越是被鎖鏈所困住,怒吼一聲:“不!!!”
南方鬼帝的氣息也開始暴起。
但是卻難以短時間內突破兄弟的封鎖。
中央鬼帝境界最高,有他幫助東方鬼帝和西方鬼帝,自然可以壓制住另外兩個排名最后的鬼帝,而右手施展以陰司幽冥的拷問神魂之術,就仿佛用無數根細長的銀針刺入了神魂最深處,又如同有陰氣灌體。
若非是擔心神魂搜查會導致齊無惑自身把這隱秘毀掉,周乞早已搜其神魂。
何必用這種拷問神魂的手段?
無與倫比的痛苦讓齊無惑發出一聲聲悶哼,卻還是咬著牙不肯求饒,身軀劇烈顫抖,雙目瞳孔擴散,渾身汗出如漿,終于在這手段之下,似乎是失卻了自身的神魂封鎖,雙目空白失神,中央鬼帝淡淡道:
“封陰神為地祇的手段是什么?!”
少年道人雙目失神,似乎已經失去了自我的意識,幾番喝問之下,如是回答道:
“太赤靈文。”
太赤渾沌靈文?
中央鬼帝周乞恍然,而后道:
“是哪一個?!”
他死死盯著齊無惑,少年道人純粹堪比三清道祖的炁流轉,如是回答——
卻并非是真正的文字敕。
而是另一個文字。
“泰。”
中央鬼帝呢喃:“泰……”
他的境界足夠,自少年道人口中念誦出的文字,蘊含有極為純粹的道韻,同時具備有山岳地祇和陰司幽冥兩股韻味,并且似乎有陰陽輪轉之氣,若說以這個文字能夠將酆都陰神,敕封為地祇的話,他是有些相信的。
但是,還需要做個嘗試,一旦成功,就直接容納東岳印璽于體內,逆轉自我!
脫困而出!
周乞注視著‘失去意識’的齊無惑,道:“好!”
“走好。”
旋即,五指猛地握合。
無數鎖鏈,直接洞穿少年道人的心臟和神魂。
將他當做破布一般刺穿。
無數鎖鏈洞穿入虛空之中。
齊無惑的元神劇痛,他緩緩抬起頭,注視著以無數的鎖鏈將自己洞穿了的中央鬼帝周乞,看著他一只手持劍,而左手托舉著東岳印璽,齊無惑的生機迅速流逝,雙目視線模糊,逐漸被黑暗取代,看到的是中央鬼帝周乞轉身的姿態。
周乞很不痛快。
因為他看到那少年道人一直到現在,雙目都是沉靜的,沒有被恐懼所占據。
他轉過身,拂袖,淡淡道:
“我且以這七十二正掌使試試看,留下你一縷神魂,等到了嘗試成功。”
“就徹底把你的神魂湮滅掉!”
齊無惑的身軀被無數鎖鏈貫穿,而后掛在了陰司酆都城的高處,他腰間的玉牌落下來,墜落在地上,太上玄微四個字仍舊清晰,卻被他嘴角和心口滴落下來的鮮血浸染,他忽而想到了老師的話語——
‘凡我弟子,死于刀柄,道爭,劫難,我皆不會救你——’
師兄玄真當年隕落之時,也是如此嗎?
三清弟子,太上傳道,玉清教法,上清授劍。
但是,三清道祖,并非是任何人的保姆。
死于道劫。
無咎。
并沒有什么變化。
何況……
少年道人看著中央鬼帝遠去,視野緩緩地黑暗下去。
心中卻有聲音平靜,而這聲音一直出現在了聽著這里變化的諦聽耳中。
中央鬼帝,性格狡詐多疑,一旦做出決斷,卻是瘋狂殺戮之心,所以,得到泰之后,必然嘗試,而其既非北帝麾下,愿投入南極長生大帝之陣營,則必然,解開酆都城的所有鬼神束縛……
而后——
以所有鬼神,齊誦泰。
中央鬼帝周乞揮手,語氣漠然冰冷,決絕至極,道:“打開酆都城的封印!”
“令諸鬼神陰神皆出,而后,我將這個太赤靈文教導給你們!”
“其名為泰,我等在三日后,以酆都城全部鬼神陰神為陣法儀軌,齊唱此太赤靈文!”
于是被北帝鎮壓的群鬼陰神皆狂喜,放聲長嘯,酆都城震動。
身死魂魄殘留一縷,周身炁轉純陰的少年道人被無數的鎖鏈糾纏捆縛于最高,視線純黑墨色,‘看著’整個酆都城的所有鬼神被解放出來,‘看著’他們被教導那個太赤靈文,看著他們齊齊學習,念誦著那個文字,也看著自己終于抓住的——
在四御動念之后的,唯一生機。
而少年道人的神魂逐漸歸于安靜,他最后的心聲被能聽四諦之苦的諦聽聽到。
諦聽怔怔出神。
這個字的意思含義很廣闊,而最簡單的一個是——
泰山府君敕令。
上為群山之最高,下為酆都之極深。
逆轉陰陽。
而整個酆都城無數陰司幽冥鬼神按照巨型儀軌,由五方鬼帝之首主持,齊齊念誦此文,或可稱之為——
泰山府君祭。
在泰山府君以自身之‘死’為引導。
注視之下的,泰山府君祭。
少年道人視線沉渾至極,最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最后一絲神魂為還存在著,但是在這樣的黑暗之中,卻是在死寂之中的安寧——或許死亡,也不是那么無法接受;或許死亡,也是擺脫痛苦的一種方式。
而少年道人安然坐在這里,等待著自己以命為子的最后一局,是否可勝天半子!
是否可借助泰祭而逆轉陰陽。
御之力強橫,御之道霸道,而吾心澄澈,何必卑躬屈膝?
南極長生大帝,貧道這一落子,請!
但是在這時候,在自身神魂被炁保護住的時候。
齊無惑忽而發現,死亡之前的一片黑暗,忽然微微泛起了流光。
在這流光之中,他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此刻,前方道路又似乎鋪展開,他怔住,卻看到有白發的老者站在道路前方,看到那老者轉過身來,看到他眼底溫和,贊嘆,以及一種慨嘆無言,少年道人想要開口呼喚老師。
卻看到,這位太上道祖撫須,眼底贊賞而驚嘆。
微笑點頭,如是道:
“泰山府君。”
“好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