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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貧道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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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無惑見那僧人神色溫和,看模樣約莫不過是三十歲出頭而已,但是神色澄澈而安寧,像是個年少的僧人,可一雙眼睛卻是平淡無波,仿佛已經見慣了世間諸多繁華,只是溫和地和少年道人打了個招呼,就轉過身去,看著花樓。

  齊無惑離開了,在路上的時候還聽到有人在談笑著今日的怪事。

  怪也,怪也,和尚在青樓前面堵了個窮酸算命的。

  算命的叫罵。

  那和尚也不聽,也就在那里坐著打坐參禪。

  奇也,奇也,墻內鴛鴦笑,墻外僧人閉目坐;墻內鴛鴦叫,墻外大師轉串珠。

  算命的身上沒有錢。

  只得跳窗跑。

  那和尚拔腿便去追。

  世上真頗多奇怪事也。

  少年道人禁不住微微笑著,想著縱然是這些顯而易見非同尋常的人,落入了這人世里面一打滾,便也是滿身的紅塵味道,倒是可親起來,想想看,若是他們本相來此,定然不能如此無拘無束,沖著城樓六層飛檐下面的椒圖和嘲風揮了揮手,少年人踏著月色離開。

  回到了短暫棲身的家中,看到那一顆鳥蛋上面的藥液已經微微干涸了。

  卻也不知道這一顆鳥蛋是個什么來路,不知道云琴在天上的上清藏書閣里面有沒有找到介紹的典籍?若是知道是什么品類的話,那養起來就要簡單許多了,齊無惑伸出手指觸碰著這一顆鳥蛋,感受到了薄薄蛋殼內部的性靈活動,微微露出笑意。

  而后收拾了東西,將明日玄壇需要的材料都分門別類地收拾好。

  開爐煉丹。

  是夜煉丹之后,便盤坐在床上,一邊啃著不小心買來的桃花酥,一邊在腦海中翻閱著《混元劍典》,嘗試慢慢地理解《七竅玲瓏劍心篇》,并且將其重新編撰改為一篇,雖然沒有什么修行劍氣之功效,卻可令皮膚細膩,體態暖陽如玉的奇門功法。

  對于齊無惑來說,這很有一種玩鬧般的樂趣。

  只是若想要改編出來的話,那他自己也必須要先把這些‘副作用’學會。

  一直到夜間,打坐一個時辰之后,方才入睡。

  第二日則仍舊沉迷于功法的鉆研,和神通的思考,到了約定好的時間,這才在屋子里面擺好了法壇,雖是神色平和,卻多少仍舊有些忐忑地等待著。

  鶴連山上。

  巡河鎮的福德土地正神陶太公撫須,此刻可謂是‘全副武裝’,穿得也就只比之前偶得一次,前往蕊珠宮中,遙敬拜后土皇地祇娘娘時差了些,一側是如鹿靈,黃精,猴兒等山中的精怪們,另外一側則是駱一真和申洪學這兩個,原本就和猛虎山神關系不錯的地祇。

  鹿靈滿臉期待,黃精直接坐在了鹿靈的頭頂,道:“有消息了嘛!”

  “我今天就要化形咯!”

  “然后要一塊點心!”

  駱一真則是失笑看著這山間靈性,而后提著酒,灑脫道:“陶太公今日,氣色不錯。”

  陶太公瞅了一眼酒壺,撫須正色道:

  “我已戒酒。”

  他徐徐道:“只覺得天地之間,一片清明,萬物萬法都變得清晰了,想起了往日那樣頹唐時光,心中也甚是懊悔。”

  只聽得這句話,申洪學就已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駱一真失笑,而后見到老爺子著惱了,馬上拉回來了話題,道:

  “不過,沒有想到,齊道友竟然有這樣的手段,可以跨越千山萬水,將丹藥送回來,更可托夢,啊,不過這終究是有些不可思議,老太公,你莫不是吃多了酒,醉了做夢夢到了的事情吧?”

  這一次陶太公卻沒有反駁,只是想到那寶誥。

  下意識抬手撫摸心臟,慨然長嘆:

  “我倒是希望只是個夢啊。”

  “時候到了。”

  “爾等且看好。”

  老太公往前數步,起了玄壇,清香,而后請法鼓。

  鼓聲二十四。

  于是駱一真和申洪學齊齊變色。

  旋即口出寶誥。

  兩人面色更是驟變。

  瞠目結舌。

  讓斜眼瞅著他們的陶太公,心中不由暗爽。

  爾等也有今日。

  腳下禹步都越發暢快,口中寶誥,則越是洪亮。

  倒像是有了這寶誥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似的。

  齊無惑隱隱聽到了自己的寶誥,感覺到了指向自己的那一句句云篆,微微呼出口氣,也啟玄壇,而后按照那《玄壇原典》的方法,起了法決,旋即一指那準備好的丹藥,只覺得心神性靈都放空,而山神符印則是驟然大亮。

  齊無惑的一點性靈竟是順著這地祇的地脈,裹挾了丹藥而去。

  他忽而隱隱明悟。

  這玄壇法門的核心,并非是施法。

  而是借用力量。

  難怪要起法壇……

  少年道人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宏大的,溫和的地脈力量,和它比起來,自己的一縷神念不過如同一滴落入了江河當中的水,他曾經在鶴連山之中,感悟到了鶴連山的地脈力量,當時覺得無比的宏大,但是此刻的回憶,和這般宏達恢宏的地脈氣息比起來,簡直微弱。

  這是誰的力量?

  齊無惑心底閃過一絲疑惑,他的一縷神念包裹著丹藥,只是剎那就跨越千萬里距離,將這丹藥放在了陶太公的法壇那邊,做到了這樣以他原本的實力決計無法完成的事情,本來還想要說些話,但是他是借力而來的,就仿佛是弓弦被拉緊,拉滿,只稍微一松神,就要被彈回去。

  卻說鶴連山下,果然見到地氣流轉,丹藥卻已出現。

  如自那貫連大地山川的地氣送出,陶太公已是極自傲,指著那些丹藥,撫須,笑意都有些遮掩不住了,道:“來,瞧瞧,瞧瞧,這是有假的嗎?!”

  “看看這丹藥的成色,瞧瞧這法門,這除去了這鶴連山的山神無惑,還能是誰呢?”

  駱一真瞠目結舌,只得苦笑:“這,才一年啊。”

  “我還記得一年前他不過只是個養元氣和元精的少年人。”

  “現在怎么有這樣的手段了?”

  “申兄,你說句話?”

  五短身材的申洪學嘴角抽了抽。

  下意識按了按心口,而后想了想,仍舊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哼。”

  “不就是一年時間修行出寶誥嗎?”

  “天地廣大,就他是天才了?他怎么不和道祖那一脈的天才比?”

  “駱一真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無妨,還行,心臟還撐得住。”

  陶太公心情舒爽。

  只是黃精懊惱:“還沒有回來啊,我都準備要化形了呢?”它的周身環繞一股澄澈的清氣,朦朦朧朧已要化作一個童子大小般的模樣,只隱隱約約可見道眉清目秀,旋即又身子一斂,又硬生生地收斂了回來,重新變回了一個小人兒。

  而后雙臂環繞坐在鹿靈的頭頂,背對著諸地祇土地生悶氣。

  于是眾地祇便紛紛安慰他。

  又將諸靈丹分了,駱一真感慨道:

  “當年那少年人,真的如此修為了啊,是值得祝賀的事情。”

  “陶太公,這樣開心的事情,要不然喝一杯?”

  陶太公沉默了一會兒,咳嗽一聲,道:“也是,這樣大的好事情,可不是輕易可以遇到的。”

  “那就喝一杯?”

  “喝一杯。”

  “對對,就一杯,一杯。哈哈,同去,同去!”

  在放下丹藥后,少年道人的一縷性靈神念,重又裹挾入了磅礴的地脈里面。

  只有如一滴水,落入了浩蕩的大世里面,在穿行于地脈的時候,其性靈卻是看到一層巨大無比的門戶,堂堂皇皇,竟然是仿佛有如天高一般,就存在于這地脈力量之中,上面還有一個個玄妙無比的文字,其繁復無比,妙不可言,少年道人根本認不得。

  旋即有一道寬宏溫暖的力量出現,有女子溫雅聲音,訝異笑道:

  “二十四通法鼓,三柱清香引路,我還說是哪位真君呢?”

  “這般大的排場。”

  “卻是個小家伙。”

  “噫,我地祇一脈里面,什么時候也出了這樣一個天賦悟性橫溢,卻又膽大包天的小家伙呢?”這聲音似是察覺到了少年道人身上的地祇印璽,于是并未動怒,反倒是笑意里面帶著些勉勵,旋即似有一根手指伸出,輕輕在少年道人的額頭彈了一下。

  “真是,不乖哦。”

  齊無惑的性靈一瞬間加速回去了。

  “嘶呼——”

  院子里面,少年道人后退了一步。

  伸出手摸了摸額頭。

  少年道人沉靜思索。

  想了想,還是取出鏡子照了照,起了一個小小的包包。

  “不是錯覺啊……”

  “真的被彈了腦瓜崩。”

  丹陽天宮。

  上清籍師丹陽妙化天君撫須。

  諸多弟子們,也已經在此地施展神通,尋找了上清弟子的籍貫許久,仍舊是沒有能找到那個兩度閃過去的名字,于是上清籍師天君,又將那正在上清藏書閣的上清經師青陽妙道天君,以及上清度師,茂元景偉紫陽妙感天君都拉了來。

  三位天君耗費一夜功夫,總算是在蛛絲馬跡里面找到些東西。

  虛空之中,一絲絲一縷縷的金色流光匯聚起來,最終化作了一行文字。

  青陽妙道天君撫須,看著這一行文字,忍不住贊嘆道:

  “陰陽為炭兮,造化為工”

  “天地為爐兮,萬物為銅”

  “好,好啊,能寫出這一番話語來,可謂是得了我上清一脈的核心心決要傳,這比起什么修行法決都要更來得難得。”

  “哪怕是有真君作為老師指點,能夠自悟出來,也是極為難得了。”

  “果然有資格成為靈寶大天尊的弟子。”

  “是啊……”

  負責上清一脈傳度的紫陽妙感天君感慨:

  “就是不知道,這孩子現在多少歲,若是超過六百歲,終究還是差了些的。”

  “可無論如何,你我都需要找到他。”

  “我便是不相信了,能找不到?!”

  “是也!”

  “就算是從天機的縫隙里面摳,都要把他的名字摳出來!”

  “實在不行,就去紫微星那里和北帝求一道法旨,要那紫微星君親自幫著咱們推演紫微斗數,若是還不行,就去將北斗第四星君文曲星,再把斗部文昌星君也拉來,就不相信,算不出來那小子跟腳!”

  “算出來,收入門墻!”

  三位歲數極高,地位極尊崇的老天君發了狠。

  竟是以三才之位,聯手推占,以他們三位的地位,便是負責紫微斗數的斗部星君都得退讓,天樞思玄院真君都不能說什么,地府里地藏騎乘的諦聽亦不敢睜眼看,其身份地位極高,就是那些個天尊帝君,見面都得要拱手尊稱一聲老天君,若真要自天地間尋找些東西,卻也是手到擒來。

  于是竟然真要讓他們查出些名堂來。

  玉璧上名字緩緩浮現。

  丹陽天宮忽然傳來一陣紛亂聲。

  有弟子急匆匆跑來,道:“不好,禍事了,禍事了!”

  “天君,禍事了!”

  丹陽妙化天君道:“是何事情,如此驚慌?”

  “外面為何如此吵鬧?”

  老天君皺眉:

  “是誰,敢來我這丹陽天宮做亂?不怕被亂棍打將出去,隨我去司法天尊那里討個說法么?”

  那弟子行了一禮,結結巴巴道:“是,是神霄天紫府玄都觀主,大惠靜慈妙樂天尊,封山破洞正一靈官都大元帥,五顯靈觀大帝……”

  他一口氣說完這許多封號,道:

  “太上玄都無上微妙大法師砸門來了!”

  三位上清天師齊齊一驚。

  “誰?!!”

  “糟糕,禍事了!”

  就只聽得咚咚咚數聲之后,便是轟的一聲。

  丹陽天宮大門直接被踹開,這樣一驚,三位天君的推演都被打斷,玉璧上名字尚未聚集就已經散開來,大門轟然打開,一名清俊道人,穿青色水云袍,頭頂玄冠,腳踏云鞋,腰間系著五色絲縷,一手提著鑲嵌道門七寶的紫色丹爐站在那里,正施施然地收回了右腳。

  看到那名字散去,丹鳳眼微斂,微笑道:“三位道兄,別來無恙啊。”

  “貧道玄都,正在煉丹,忽有所感。”

  “覺得許久不曾來見過三位道兄,覺得實在是不好意思。”

  “特來拜見。”

《正統道藏·正乙部》:大惠靜慈妙樂天尊說福德五圣經  寶誥咒決:靈觀大帝,睿圣聰明。日光菩薩,氣射帝宸。金刊圣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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