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琴眼觀鼻,鼻觀心。
嗯,爹娘結婚時候的賀禮之一,送給朋友的話尚可。
爹娘是不會在意的。
北帝親自為自己麾下星君婚禮而送來的禮物,就已經太沉了。
何況現在老師道出了此物的跟腳,是玉宸道君,上清靈寶天尊所淬煉的寶物。
哪怕是天真浪漫,性格隨性的少女也隱隱知道,自己似乎是稍稍闖了個大禍出來,心中稍微惴惴不安,心底也是懊惱,爹娘為什么不把這鏡子的來歷說清楚,只說讓她隨便去玩耍就扔給了她,她便送給了那難得的同齡朋友。
這若是讓玉宸道君知道送出去了。
豈不是會被靈寶大天尊惱怒?
哪怕概率很低,可萬一呢?
牽連到了齊無惑就不好了。
少女的腦海里轉過這些念頭,是因為靈寶大天尊的名號太大,心中還有一絲絲的害怕,而后乖巧回答道:“在的呢,老師要看看嗎?”
果然如她所料,性格清冷嚴謹的丹華符應元君只淡笑,溫和道:
“你父母的東西,我看什么?”
“你拿好了便是。”
“倒是你這自創的法咒,頗有幾分趣味所在,不錯,不錯,是個有天分的。”
“為師就先拿走了,也好讓師門知道,我的弟子,可有如此的天賦。”
云琴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但是一時又想不到該如何說出此法并非自創,還不會牽扯到齊無惑的法子,于是只好暫時任由老師去了。
只想著之后想辦法和齊無惑商討一個穩妥的說法,如何向老師解釋這個神通并非她自創,還不必將鏡子的事情暴露出來。
最后看得牛叔湊完熱鬧回來了也沒有想好,只是看到就連素來喜歡熱鬧的老黃牛,臉上的表情都有幾分凝重和動容,想來這神霄玉清雷府出的問題并不算小。
一邊聽著牛叔和父親說這件事情,一邊心中默默研習那‘簡單’的圓光顯形之法,仍是覺得頭痛。
旋即察覺到自己的玉鏡之上,再度泛起漣漪,組成文字。
是齊無惑的傳訊。
終于松了口氣:“這樣難,伱教我的話,我肯定能學會的。”
“你花一年時間來創造,我只要三天,不,兩天就可以學會了!”
“這樣想起來的話,我的天賦也是可以的嘛。”
齊無惑將那一面古樸且布滿了淺綠色銅銹的銅鏡仍舊收入了木盒里面,而后提著桂花糕,不緊不慢地往回走,買了些紙筆,臨到了中州府城的城樓時候,看到在這巍峨城樓之上的椒圖和嘲風兩尊塑像,于這云氣下壓的時候,頗有三分的威嚴和猙獰。
心中忽而起來一絲玩心。
捏了個障眼法,悄悄地走上去了。
或許是那位老先生的一杯清茶,給少年道人省卻了數日的打磨功夫,也或許是因為那兩尊石塑的正對著城樓外面,所以對于背后悄悄摸上來的少年道人,并未察覺到。
齊無惑的性靈澄澈,能夠聽到那邊的兩尊塑像在悄悄‘交流’。
“那小道士走了吧?”
“走了,應該是走了的。”
“呼,可算是走了也,真的是,嚇死椒圖了。”
“是啊,是啊,嚇死椒……?不對,你在說什么?!”椒圖塑像下意識地跟著念叨,然后才反應過來,大怒道:“明明是你害怕才對!嘲風!”
“為什么要說是我!”
嘲風塑像嘲諷道:“我害怕?”
“笑話,我會害怕么?!”
“我曾經遠遠看到過三百里外有黑蛟飛天,狂風大作,而我不動!”
椒圖道:“說的你好像能動似的!”
“可惡,是你害怕!”
“胡扯,明明是你害怕!”
“你害怕!”
“是你害怕!”
兩尊雕塑大怒,彼此爭執起來,而后似乎終于察覺到了后面有人走到了城樓上,于是努力地齊齊轉移了眼睛和頭,看向背后,對著那少年道人,兩尊古樸塑像的靈性瞪大了眼睛,齊齊地大聲詢問道:“你評評理,到底是誰在害……?!”
聲音戛然而止了,只剩下風拂過城樓飛檐下懸掛鈴鐺的聲音。
很安靜。
非常的安靜。
一瞬間就好像是聲音都消失了似的。
嘲風默默將自己的頭轉過來。
而椒圖則是低著頭,呈現出張口的姿態。
心中默默低語念叨著。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少年道人一只手扶著城樓飛起來的飛檐,踩在了表面光滑的琉璃瓦上,走到了這兩尊古樸的雕像中間,想了想,坐下來,遠遠看去,云氣橫亙于原野之上,讓人心神都安寧下來,風吹過的時候,飛檐下面的鈴鐺輕輕響著,少年道人的袖袍被風吹動,想了想,道:
“可是,你們為什么怕我?”嘲風和椒圖對視了一眼。
恨不得立刻生出腳來跑掉。
只是它們本就和這城樓是一體的,除非把自己從這建筑上拔出來,否則的話,一步都移動不得,便像是被逼迫到了絕路上,只得老老實實道:“因為我們看到你的身上,性靈之氣純粹清澈,是玄門正統的道路。”
“已經很少人走這樣的道路。”
“所以我們猜測,你應該是某位道門真人的弟子,在外面云游歷練。”
椒圖補充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我是說,真人的弟子,這樣純粹的性靈之氣,肯定不會做惡的,若是叫破,反惹來了麻煩。”
少年道人道:“真人弟子么?”
椒圖和嘲風對視一眼,道:“我們應該沒有猜錯吧……”
“我們可已經在這里坐了三五百年的時間,見到過很多很多的故事,眼力是很好的,有道門的劍客,也有佛家的行者,那些專門修持性靈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到了。”
它們對自己的眼力和判斷很是自豪。
被問到來歷的時候,自稱是數百年前,有大真人雕刻它們出來。
在塑形的時候,模仿了龍的兩類變種,模仿其形體,而得了一絲神韻;而后將他們放在這城樓的最高處,能看極遙遠之處,以防止妖魔邪祟進入中州城池之中,如此受日月光華的普照,慢慢滋生靈性,自能夠記事也有三五百年時間。
雕塑通靈,而有神通。
齊無惑驚嘆,誠心地感慨道:“刻出來的雕塑,也能有這樣的靈性么?”
嘲風的雕塑帶著幾分自得,道:
“是啊,他曾經說過的,道生萬物,萬物不過是性靈和命寶的組合。”
“逆三歸二,逆二歸一,是玄門的正統。”
“但是卻也沒有說這只能用在自我的修持上面。”
“假使以蘊含有元炁的材料為基本,又能夠模仿萬物之性靈,自然有可能創造出有著靈性和自我的造物,這就是他走出的道路。”
“他現在還活著呢。”
“之前曾經在佛寺前面畫壁畫,畫了雙龍奪珠的壁畫,只是沒有眼睛在,聽說當時好多人都起哄要他點上龍的眼睛,他拗不過,只好點了雙瞳,然后那兩條龍就從壁畫里面飛出來,能夠在天空中騰飛。”
目光能看極遠的嘲風說起這件事情來,滿滿艷羨。
五百年前被刻出來的自己只能夠在這里老老實實看著遠處。
而前些年畫出來的龍就能夠飛。
自由自在,多好!
他們看向齊無惑,沒了害怕,只是好奇詢問道:“你不是真人的弟子嗎?”
少年道人坐在琉璃瓦上面,看著遠處的云彩,想了想,回答道:
“我現在還沒能夠得到老師的承認,正式進入弟子行列里面呢。”
“之前也有師兄和師姐,沒能通過紅塵的試煉,最后被除去姓名的。”
嘲風忍不住咕噥道:“這是什么老師啊,你們這一脈也太苛刻了吧?”
少年道人只是回答:“我只是想著如老師說的那樣,游歷紅塵,多見見各種各樣的事情,見見各種各樣的法門,各種各樣的人,這樣才能夠走出自己的道路,然后才能夠被正式地承認是我們這一脈的弟子。”
椒圖道:“你一定努力啊!”
“到時成了的話,也回來告訴我們。”
嘲風也勉勵道:“你那時候,應該可以算是真人了吧?”
齊無惑點了點頭。
看著云霞流轉,在齊無惑要告辭的時候,嘲風猶豫了下,道:“你小心些啊。”
“這里的土地們似乎是在找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椒圖道:“他們問我們了。”
嘲風補充:“我們可沒有說啊!”
齊無惑點了點頭,少年道人從旁邊的階梯上走了下去,在晚霞里面走遠,椒圖也惆悵起來,道:“說起來老頭子,他最近似乎在到處尋找人呢,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嘲風道:“是啊。”
“不過我倒是知道,他在找畫中的風景。”
“畫中風景?”
“是啊。”
目光能看極遠之處的嘲風回答道:“聽說,是他去年曾見到晚霞變化莫測,自山巔觀之,如有少年劍仙舞劍于群星之巔,云霞之畔,蔚為大觀,始終想要畫出來,但是畫了一半卻又似乎不滿意得很……”
它說著看到那少年道人走下了城樓,在霞光之中,背著劍匣遠去。
霞光柔和,落在少年道人肩膀上。
隨口道:“對。”
“就像是他這樣子的。”
舞劍在第45章 明天第一更可能沒有辦法中午十二點準時更新,感覺今天晚上會有些睡不著覺,明明不是第一次上架,卻還是緊張。
或許會放到下午兩更一起,我會盡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