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母無相,或億萬相。”
“于五濁惡世,分身千百億,調伏化度眾生。”
“佛母既現我相,現人相,現眾生相,現壽者相,現天人相,現舊王相,現古神相,現一切之相……只難于五濁世惡,分身累劫勤苦,而罪苦眾生,皆不得度脫。”
陳景耳旁似有人輕聲念誦經文,那種低沉而肅穆的聲音始終都在,吐字清晰得令人發指,但陳景就算聽得再清楚,也無法分辨出念誦經文的人是誰,甚至連男女老少都分辨不出來。
在陳景聽見誦經聲的瞬間,那具人體神經模型的“右手”也徹底握緊了他的小腿,不顧陳景掙扎便將他快速向黑暗的更深處拖拽而去。
“佛母化度眾生,離一切之相,寂滅分身千百億。”
“無我無相,無欲無求。”
“所夢所幻,皆為泡影。”
陳景耳旁的誦經聲始終不斷,但此刻他已經沒有繼續聽的心思了,不顧一切地拼命掙扎著。
可無論陳景是將自身徹底能量化,亦或是進入更深層的虛無狀態,都無法從那個怪物的手中掙脫開來。
無奈之下陳景也只能選擇返回深空……這是壓箱底的保命權能,雖然直接撒丫子跑路有些丟人,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是真干不過這怪物。
這家伙絕對與“佛母”有關系。
具體擁有序列幾的實力不好說,但從目前交手的情況來看,它可以免疫陳景造成的一切傷害,甚至連陳景借用深空之力對空間規則的影響都能屏蔽掉……
就譬如陳景將空間切割或是進行扭曲。
無論身旁的空間被深空如何玩弄,居于其中的這個人體神經模型都不會受到半點影響,它就像是將自身獨立在所有維度空間之外……這種操作陳景從來沒見過。
是因為它對空間規則更為了解,所以能免疫深空權能的影響?
不太像。
陳景短暫的觀察過后已經有了結論,雖然這個結論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現實就是如此……這個怪物根本就不懂什么空間的基礎規則或是物質宇宙的定律,它只是簡單的可以避開深空權能所影響的范圍罷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
就像是深空將它認成了“自己人”。
就是這種奇怪的感覺!
深空似乎是刻意避開了它,不愿意去傷害它……
不過這都無所謂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先回深空茍一波,等體力條恢復過來,再等被它殺死的深空異彩重生,到那時候再想辦法從這里逃出去……
而就在陳景下定決心放棄抵抗,準備就此返回深空歡樂老家的時候,他耳邊的誦經聲忽然停下了。
變成了一個悠遠的,模糊的聲音。
這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陳景一聽就覺得格外熟悉,好像在哪兒聽見過似的,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景……”
“我們……終于見……忘了……你……”
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吐字還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剛學會說話一樣。
也不知是這個聲音擁有某種催眠似的魔力,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陳景只感覺自己的大腦陡然放空了,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所有思緒都排出腦外,瞬間連躲回深空逃命的想法都沒了……
這種詭異的狀態只持續了半分鐘不到。
當陳景的意識逐漸變得清醒起來,返回深空避難的念頭再度出現在他腦海中時,只見不遠處傳來一抹微光……那是搖曳的燭火,還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披著類似僧侶的長袍坐在那里。
在陳景迷惘時,怪物已經將他帶到那盞燭火前,放下他的時候就像是在放什么易碎的奇珍異寶,那種小心翼翼的表現根本無法掩飾,甚至怪物的手都在發抖。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背對陳景的人顫抖著說道,不再像之前那般吐字不清。
“你是佛母?”
陳景此刻已經逐漸冷靜下來,心有余悸之余還有些難言的詫異,因為從氣息來判斷……他可以肯定眼前這道身影就是佛母無疑,但他卻不知道佛母為什么要將他帶過來。
不過憑感覺來說,陳景從佛母身上察覺不到敵意,而且之前那怪物將他束縛之后也沒有進一步攻擊他,將他放在地上的時候也十分小心,不像是要傷害他的樣子。
陳景下意識環顧四周,只發現這里與之前看見那些佛像的地方很相似,也有一盞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還有一座擺放著奇異佛像的巨型供臺……
不過相比起之前那些,陳景此刻看見這個供臺明顯體積更大,而且鑄造供臺的材料也說不清是金屬還是木材,亦或……都不是?
供臺通體呈油亮發烏的黑色,表層隱約透著金屬的光澤,但卻像是還未凝固的瀝青一般在不斷蠕動,凹凸不平的表面有許多裂痕,與枯皺的老樹皮很相似。
而在這座供桌之上的佛像……
可能這也不是佛像吧?
至少它不像之前那些佛像都是死物。
它是活著的。
就像是一團懸浮在供桌上的“黑云”,它整體呈不規則的橢圓狀,表面有許多凹凸的紋路。
雖然最初看起來有些模糊不真切,像是霧氣一般朦朦朧朧,但陳景仔細看了一下,卻發現這東西好像不是什么云霧狀的事物,而是……某種生物的大腦?
結構,輪廓,紋路。
這些都與人類的大腦極為相似。
只不過它外面附著了一層霧蒙蒙的黑色氣體,而且在大腦額葉上還有許多奇怪的分支……就好像是某種生命力旺盛的植物在一團爛肉里生根發芽。
這些如猩紅枯枝的分叉起初只有數百根,但陳景順著它們向上延伸的路徑望去,只見這些東西的分叉越來越多……從數百根分叉為數千乃至數萬,到最后連陳景都數不清了。
“佛母?”
聽見陳景問話,那道身影微微顫動了一下,動作僵硬地緩緩抬起頭來,望著眼前懸浮在祭臺之上的“腦組織”。
“我好像不叫這個名字……不對……好像是叫這個……是那些孩子給我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