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是什么意思？
面對紫鉆的問題，林小璐原本因為緊張而有些模糊的神智頓時清醒了不少。
她已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翠雀在自己來之前三令五申說了那么多話，其中的核心要義她自然能懂：那就是...
林小璐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裙邊的褶皺。窗外研究院的玻璃映出她微微發怔的臉，與室內柔和的燈光交織成一片朦朧的暖色。她的思緒卻早已飄遠，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落在那些尚未厘清的記憶碎片上。
“成為寶石權杖……不需要天賦？”她低聲重復，聲音輕得幾乎被空調的嗡鳴吞沒。
卜希芬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她，眼神里有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審視。片刻后，他才緩緩開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女王會選擇現在見你？”
林小璐一怔。
“不是考核開始前，也不是你拿到SS評級之后立即召見，而是在‘云境奪牌戰’即將開啟的時候。”卜希的聲音低沉而平穩，“這場考試持續三天兩夜，期間考生將被投放至‘云境結界’一個由古代魔法陣構筑的半位面空間。那里沒有信號，沒有魔鏡聯絡，甚至連時間流速都與外界不同。”
他頓了頓，目光微凝：“但在那樣的環境下，偏偏有人堅持要見你。”
林小璐的心跳漏了一拍。
“紫鉆說，是陛下下的命令。”她喃喃道。
“可你真的相信嗎？”卜希反問，“如果真是陛下親口所言，為何不直接通過宮廷傳訊系統下達旨意？為何要繞過正式渠道，讓一個已經卸任的前任權杖來傳遞消息？”
空氣仿佛驟然冷卻。
林小璐的手指僵住了。
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親眼見過任何來自王庭的正式文書，也沒有接到過官方認證的通訊請求。一切信息，都是經由祖母綠轉達，再由紫鉆確認。而紫鉆……那個連名字都不愿透露全稱的女人，真的可信嗎？
“你是在懷疑……這是個陷阱？”林小璐的聲音有些發顫。
卜希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向一旁沉默已久的翠雀：“你覺得呢？龍膽小姐。”
翠雀站在窗邊，背對著兩人，身影在暮色中拉得很長。她許久未語，最終才輕輕嘆了口氣：“我不是不相信祖母綠。但我也知道，一旦涉及到‘寶石權杖’的繼承問題，就連最親近的人，也可能被迫做出違背本心的選擇。”
她轉過身，目光如針般銳利：“林小璐，你還記得第一天來到國度時，我對你說了什么嗎？”
林小璐愣了一下，隨即回憶起來：“你說……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看起來最溫柔的人。”
“對。”翠雀點頭，“因為在這個世界里，信任本身就是最危險的東西。尤其是當你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資格時。”
房間里陷入短暫的寂靜。
林小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曾在魔裝考核中釋放出足以撼動評審臺的光束，也曾握緊過同伴的手，在訓練場上并肩作戰。可此刻，它們卻顯得如此無力，仿佛承載著某種她還無法理解的重量。
“所以……我不該去見陛下？”她問。
“我沒說不去。”卜希搖頭，“我只是提醒你，當你踏入那扇門的時候，你要清楚自己是以什么身份進去的是一個考生？還是一個被選中的‘容器’？”
“容器？”
“歷代寶石權杖，并非人人長壽。”卜希的聲音低了下來，“有些人活不過三年，有些人甚至在加冕當天就消失了。他們的名字不會被記載，他們的功績會被抹去，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林小璐搖頭。
“意味著，成為寶石權杖，不一定是為了榮耀。”卜希盯著她的眼睛，“更可能是一種犧牲。”
冷汗順著脊背滑下。
林小璐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這不可能！陛下怎么會……怎么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因為她別無選擇。”翠雀平靜地說，“你也看到了規則SS級評分百年難遇，而一旦出現，就必須進行‘權能適配測試’。這不是傳統，而是律令，源自初代女王留下的契約魔法。”
林小璐瞪大了眼睛：“什么契約？”
“當一位魔法少女展現出超越常規的成長速度、魔力純度與意志強度時，系統會自動觸發‘星核共鳴’。”翠雀走到墻邊，按下某個隱蔽的按鈕，一道投影緩緩浮現是一枚懸浮于虛空中的巨大寶石，內部流轉著星河般的光芒。“這就是‘星核’，傳說中連接所有寶石權杖力量的源頭。它會選擇宿主，而非由人類決定。”
投影中，那枚寶石忽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道光束直射而出，命中一名跪伏在地的魔法少女。下一瞬，少女的身體開始透明化，最終化作純粹的光粒子，融入寶石之中。
林小璐倒吸一口涼氣。
“每一次‘適配測試’，本質上都是一次篩選。”翠雀收回投影，語氣沉重，“失敗者會被吸收，成功者則獲得權能。而所謂的‘加冕儀式’，不過是對外宣稱的結果罷了。”
“你是說……我會死？”林小璐聲音顫抖。
“不一定。”卜希補充，“如果你真的具備‘自發覺醒權能’的可能性，那么你就不是單純的‘容器’，而是真正的繼承者。那樣的話，星核不僅不會吞噬你，反而會與你共生。”
他看向翠雀：“這也是你一直隱瞞研究進展的原因吧？你早就發現了某種規避吸收機制的方法。”
翠雀默然。
良久，她才輕聲道：“我在祖母綠的數據庫里找到了一段殘缺的日志關于‘矢車菊’最后一次實驗的記錄。她曾試圖用自身魔力模擬星核頻率，構建出一種‘反向共鳴場’，從而保護候選者的意識不被剝離。雖然實驗最終失敗了，但她留下了一個公式……一個能讓魔法少女在適配過程中保持自我完整的數學模型。”
林小璐怔住：“你是說……老師她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切？”
“也許吧。”翠雀苦笑，“但她沒能完成它。我這些年所做的，就是試圖補全那個模型。而現在……時間到了。”
“所以你讓我來研究院，是為了……”
“為了給你最后一次選擇的機會。”翠雀認真地看著她，“如果你現在放棄前往王庭，我可以幫你偽造一次精神崩潰的假象，讓你退出考核。從此以后，你將以普通魔法少女的身份生活，遠離權力中心，也遠離死亡威脅。”
林小璐怔住了。
放棄？
放棄那無數個日夜的努力？
放棄SS評級帶來的榮耀？
放棄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她的腦海中閃過母親臨行前的眼神，父親藏在行李箱底層的舊照片，還有方亭市那片熟悉的星空。她想起第一次變身時的驚喜，想起和木棉打鬧的日子，想起紅思在電話那頭笑著說“我們等你回來”。
但她也想起了考核場上那些倒下的身影，想起了編號牌背后冰冷的積分制度，想起了卜希口中那句“失敗者會被吸收”。
“如果我去了呢？”她忽然問。
“那你必須帶上這個。”翠雀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銀色吊墜，形狀如同一朵未完全綻放的花苞。“這是我根據矢車菊遺留的數據制作的‘意識錨點’，能在適配過程中穩定你的精神波頻。但它只能維持十二分鐘，超過時限就會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