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考前就跟著翠雀做過充分的預案,但當秘密被驟然揭穿時,白靜萱仍感到喉頭發緊。她僵立在原地,思緒如被風暴席卷的落葉般凌亂。
她強裝鎮定地看著對方,但是卻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知道自己是偏移者嗎?”考官的疑問接踵而來,沒給她喘息之機。
“我……應該……”她咽了口唾沫,試圖給自己爭取一點思考的時間,但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顯然無濟于事,混亂的思考像是打了結的線團,越是用力去拉扯,繩結就越是牢固。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底色究竟是什么情況的話,或許我可以給你的魔裝出具更詳細的報告,但如果你不知道,那么會有點可惜。”值得慶幸的是,這名考官似乎并不是一個嚴苛的人,哪怕白靜萱表現出非常不自然的緊張神情,她也只覺得是因為這名考生身處考場,沒有往其他層面去聯想。
大概也是因為白靜萱年紀尚小,哪怕在普遍都是未成年少女的考生中也顯得稚嫩許多,所以才沒有人會第一時間去懷疑。
“可惜……為什么?”白靜萱遵循本能地重復著對方的話。
“知道你詳細的偏移情況,有助于分析你魔裝相對特異的表現,而如果經我們團隊推斷,判斷你的偏移對魔裝影響是良性的,或許能提高潛能方面的評分。”
考官自顧自地解釋著:“你的本相顯化程度很低,只憑這里的器材,我沒辦法判斷到底是因為你的開發程度不足,還是你的魔力偏移造成了負面影響。”
聽到這里,白靜萱終于稍微放松了一點。
對方能夠判斷她是偏移者,但是無法確定她的底色,那么這件事就還有解釋的余地。
“……我知道自己是偏移者的事,但是,從來沒有人給我檢查過具體的情況。”
于是,白靜萱按照事前就預案過的那樣,供出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謊言:“我甚至不知道您所說的'底色'究竟是什么,對不起。”
這句話可以說完全符合白靜萱“物質界小城市魔法少女”的出身。
底色的概念,終究還是一個相當冷僻的概念,大多數魔法少女對于這個概念的認知,都停留在“知道有偏移者這種存在”的程度。
哪怕是在魔法國度里,也只有研究院會在這個領域進行深入的研究,且至今沒有什么大范圍普及的應用。所以,一個從小城市出身的魔法少女,的確沒有知道這件事的理由。
當然,這一切推論,都得建立在眼下這名考官并不認識矢車菊的前提下。
只要其不認識矢車菊,也不知道白靜萱的考生資料中那“方亭市”的實際含義,那么白靜萱的說法自然牢不可破。
那么,如果這名考官認識矢車菊,甚至是研究院中相對核心的那一部分成員,知道矢車菊如今就駐守在方亭市呢?
這樣其實更不需要擔心。
因為研究院的核心成員自然知道自己的立場是什么,就算聽出白靜萱話語中的漏洞,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拆穿它。
“——這么說也對,那就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了。”
聽完白靜萱的回復,考官的態度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仍舊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樣,但顯然,她被這個說法說服了。
“進行下一項測試吧,跟我去那邊那臺器材。”
白靜萱在心里長舒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算是把這一關渡過去了。
這之后的測試過程便十分順利,坐實了偏移者的身份之后,兩名考官對于白靜萱展現出的某些奇特素質便也不再那么驚訝。顯然,在她們眼中,偏移者的能力強于普通人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這樣,在數分鐘后,關于白靜萱魔裝的各項測試數據,便全都呈現在了考官面前的光幕上。
能力規格:3級作用范圍:中應用領域:較廣,尤其適應組隊作戰與后勤保障場景 開發潛力:中(因偏移底色未檢查,結果可能出現誤差)
穩定程度:低 綜合評分:Briza
首先是“天音”的作用范圍,其只能影響到八音盒音樂所覆蓋的區域,并且隨著距離變遠,音樂聲減弱,效果也會有所削減。
之后便是應用場景,雖然活化魔力和生物肢體的能力并不算多么稀奇,但能夠作用于別人,并且還不會因為人數增加而讓效果打折扣,便使得其價值大大上升。最關鍵的是對本相的微弱治療能力,雖然幅度很弱,完全不足以救回那些因本相破碎而瀕死的同僚,卻可以輔助傷員恢復作戰能力。這在整個國度歷史中都是極為罕見的。
至于開發潛力,按照考官的說法,“本相顯化程度低”往往就是魔裝沒有得到足夠開發的體現,只不過考慮到白靜萱是偏移者,底色偏移也會影響該數值,所以最終只給到了中等的評價。
至于穩定程度,則取決于魔裝能力的魔力占用,魔裝能力的抗干擾能力,以及對使用者狀態的依賴程度。
這個項目中,按照考官們的說法,天音的表現甚至比一些被評為Dryas級的考生更加糟糕。
不僅僅是因為天音需要持續占用出力,并且隨著作用對象增加,占用也會越來越高。其能力本身也與音樂有著非常強的關聯,一旦音樂被其他的聲音擾亂,或者是被遮蓋,那么就會失去作用。
從這一點來看,只要被敵人找到了應對方式,天音的能力就會被輕易破解,從這一點來說,其穩定度非常差。
綜上所述,雖然白靜萱的魔裝表現出了遠超普通“單件型”的能力規格和適用面,但又被其他的數據拖累,最終只是堪堪突破了C級的評價,來到了B的級別。
所謂B,其意思十分簡單:白靜萱需要在之后的對戰環節中拿到一場勝利,才能讓自己的評分真正升格為B級。
白靜萱自己對于這個評價是沒什么感覺的。畢竟夠混過這場考核而不被檢查出殘獸魔力,就已經是萬幸。
除此以外,在她一直以來的戰斗當中,魔裝能力在實力中的占比其實都不算很高,所以她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魔裝很厲害過。如今拿到一個B的評價,其實也算符合預期。
在她想來,自己的魔裝之前能幫媽媽緩解一點本相上的傷勢,其實就已經體現過其最大的價值了。
而當她走出考場,把自己的評分告訴了林小璐等人后,眾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花燭在得知白靜萱以“單件型”魔裝拿到了B評分后倍感意外,但很快便又恢復平靜,表示“矢車菊的學生果然和常人不同”。
薄荷則是有些幸災樂禍地問她的底色問題暴露沒有,被白靜萱瞪了一眼后聳肩以示無辜。
至于林小璐,除了對白靜萱“順利過關”表示恭喜以外,其實還對她自己在魔裝測試中的前景放心了許多。
“咱們倆都是單件的魔裝,我還擔心這下只能拿到C級了呢。”
她是這么說的:“既然你能有B級,那么我應該也有希望高過C級吧?”
此話一出,一旁的薄荷和花燭倒是沒什么感覺,但白靜萱頓時用一種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著林小璐。
“怎么了嗎?”白靜萱的表情實在是太過顯眼,就算林小璐都不可能忽視這么明顯的反應,所以下意識反問道。
“不,我覺得小……前輩你的魔裝,大概和我的情況不太一樣。”白靜萱想了一會,才用有些委婉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嗯,畢竟我的會變形嘛,所以確實比一般的單件要厲害一點吧,大概?”林小璐自認為頗為樂觀地說道。
而她說完這句話后,旁邊的薄荷和花燭也開始用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著她。
“……你們什么情況?”林小璐這下終于感覺到有哪里不對了。
只不過,還沒等其他幾人解釋些什么,她們面前的大門就再一次打開——
——“考生編號20000103931入場。”
而這一次,喊到的是林小璐的考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