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的一聲,雙方兵刃相交,依舊火星四濺。
脫魯忽察兒卻心中一驚,只覺對方這一刀的力道不足之前的一半,卻帶著極強的纏勁,把自己的鐵骨朵生生帶偏了一寸!
鐵骨朵呼嘯間,貼著王弼的頭盔,砸了個空。
脫魯忽察兒十成十的力道砸在了空氣中,誑得他險些吐血,差點一頭栽下馬去,趕忙一擰腰,堪堪穩住身形。正待回首掄錘再砸時,他瞥見一道寒光閃過,便聽喀喇一聲,后背鐵甲便被斬為兩截。
一同被斬斷的,好像還有自己的脊梁骨,因為他瞬間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手中的鐵骨朵也掉落在地上……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傷口,都抬不起手來,然后便如一個巨大的木偶般,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人在半空中,他終于看到那個明軍將領的左手中,又多了一把樣式類似,但稍短一些的寶刀,雪亮的刀鋒上還在滴著自己的血……
“你……”脫魯忽察兒重重摔落在泥濘的雪地上,直勾勾的盯著王弼,滿臉不甘道:“你來陰的……”
“胡說八道。”王弼啐一口道:“你都這么大人了,沒聽過雙刀王的名號嗎?”
說著揮舞雙刀砍飛了,兩個撲上來想要搶救主將的元軍。
脫魯忽察兒忽然想起,之前跟自己硬碰硬時,對方用的雙手刀。但剛才接自己最后一招時,卻是單手持刀。自己確實大意了……
但戰場上沒有賣后悔藥的,此時兩個王弼的親兵跳下馬來,一個用馬槊扒開他的頭盔,另一個一刀取下他的頭顱。然后翻身上馬,用馬槊挑著脫魯忽察兒的首級,高聲道:“賊酋已死,爾等還不投降?!”
士兵在激戰中,全部的心神都在躲避明槍暗箭,如何殺死眼前的敵人上,根本就無從了解戰場的形勢。甚至王弼和脫魯忽察兒這場罕見的主將對決,除了脫魯忽察兒的親兵之外,都沒有幾個知道的。
所以一看到自家萬戶已經摸不著頭腦了,兀良哈士兵如遭五雷轟頂,士氣登時雪崩。
再勇敢的戰士,也沒法在主將陣亡的情況下繼續作戰。他們以為主力已經崩潰了,只剩自己身邊這幾個人了。巨大的恐懼之下,再也無心戀戰,紛紛策馬脫離戰團,拼命逃離了戰場。
明軍將士又順勢砍殺了一氣,卻沒有追擊,因為野脫忽察兒帶領他的部隊殺了回來。
看著萬戶的腦袋被挑在槍桿上,其余人都逃的干干凈凈,野脫的手下傻眼了,這尼瑪還合擊個屁啊?
野脫忽察兒更是悲痛欲絕,就要沖向明軍報仇雪恨,卻被他的親兵死死拉住:“別沖動啊千戶大人!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不過打了個來回的功夫,牽制敵軍的部隊便全軍覆沒,主將還被取了首級。
面對如此恐怖的敵人,任誰也沒有勇氣再去送死了……
只有野脫忽察兒還在那里掙扎咆哮,咆哮著要搶回自己大哥的人頭,直到手下親兵說了一句:“萬戶死了你就是萬戶了,你要是再死了,我們就被別人吞并了。”
他這才放棄了掙扎,帶著手下直接撤出了戰場。
好在明軍也沒有追擊的意思。不是王弼不想追,而是馬力已經到極限了。
馬匹這種天生具有斗心,并且曾經長期需要逃亡的動物,其實比人類更善于在疲勞的狀況下繼續堅持。它們對疲勞和疼痛有著更強的忍耐力,也會在主人的驅使下,逼迫自己做一些‘力不能及’的事情。
但透支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許多戰馬會在急速的長途奔跑后,忽然‘毫無征兆’的死掉。
其實也不是毫無征兆,只是戰馬不會說話而已,經驗豐富的老騎手會通過戰馬的表現,及時感知它們的狀態。
剛才就有不少戰馬出現不愿加速,左右搖頭,喘息加劇的狀態,這就是明確的疲勞信號。
一匹配合默契的戰馬,就是騎兵的生命。在戰場上,要是戰馬累死了,騎兵也就離死不遠了。
眼看天色漸黑,王弼索性也不著急返回主戰場了,下令將士們趕緊打掃戰場,救治傷員,當然也不能忘了割掉元軍的耳朵,這可是他們報功的憑據。
然后他們帶著滿滿一麻袋的耳朵,轉移到數里外安營休息,吃飯喂馬。
戰斗仍未結束,四周危機四伏,隨時可能會有元軍殺來,所以王弼他們沒有生火,只能一口雪一口烤肉的填飽肚子。
烤肉還是三天前他們襲擊兀良哈人營寨后制作的,過了三天又冷又硬,跟吃樹皮差不多。
但從王弼到普通的軍士,都已經習慣了。也就郭鎮這個沒怎么吃過苦的公子哥,才會覺得難以下咽。
郭鎮索性收起肉干,摸出個銀壺抿一口,舒坦的閉上眼。
“喝什么呢。”王弼瞥他一眼。
“嘿嘿,酒精。”郭鎮把銀壺遞給王弼,小聲道:“別聽軍醫院那幫人瞎說,這玩意兒其實就是最烈的酒。”
“就你聰明,這是給傷口消毒用的。”王弼伸手接過銀壺,手一抖竟灑出了一些,登時聞到濃濃的酒味。
“唉……”他不禁嘆口氣:“老了。”
跟那脫魯忽察兒打完之后到現在,他的手還是控制不住的發抖。王弼郁悶墓嗔艘豢諞接鎂憑車鞘敝宄閃司棧ā�
“哎喲臥槽,真夠勁兒……”
“是吧?”郭鎮笑笑道:“將軍可別難過了,我們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那個賊酋沒了腦袋都至少兩百斤,跟狗熊差不多了。”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王弼沉聲問道,對這個能逼他使出雙刀的蒙古好漢,他還是心懷敬意的。
“當時還沒死的俘虜說,他好像叫什么……脫了褲衩兒?”郭鎮撓撓頭道:“現在也沒俘虜了,暫時也沒法確定了。”
“肯定不是叫這種名字。”王弼嘴角抽動一下,不能接受自己居然跟‘脫了褲衩子’有來有回……
“不好說,因為俘虜說他弟弟叫‘也脫褲衩兒’……”郭鎮就不明白老將軍的心,還在那往他傷口上撒鹽。
王弼當時就不想理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