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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五章 宴無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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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信里,道同先開篇明義說,朱亮祖要殺他,而且已經請旨了,自己走投無路,只能向他求救。

  然后告訴楚王,朱亮祖為什么要殺他。

  簡單說,自打去年過年在皇帝面前告了朱亮祖一狀后,道同這個小小的番禺知縣就成了永嘉侯的眼中釘、肉中刺。

  回到廣州后,朱亮祖讓他兒子朱暹開始專找道同的麻煩,他手下人也頻繁以‘征滇協餉’為由,到番禺敲詐大戶,打砸店鋪,強拉民夫,令百姓苦不堪言。

  道同親自帶人阻攔朱亮祖的部下作惡,手下官差卻慘遭毆打。道同一怒之下,派弓手將那些官兵抓回大牢。

  本來打算關他們幾天,維護了官府的尊嚴,就把他們送回都司衙門,誰知第二天,朱暹便帶著軍隊沖進縣衙,劫了大牢。非但救走了那些官兵,還放跑了其他的囚犯。

  朱暹還順便在縣衙大堂,往江海水牙的屏風上撒了泡尿,又把他的官帽帶走,丟到河里去。

  道同簡直要氣瘋了,他憤而向上級提控,但廣州府也好,按察司也罷,從前尚不敢得罪永嘉侯。現在朱亮祖又當上征南府將軍,成了收復云南的方面統帥,就更沒有人愿意蹚這渾水了。

  道同又用皇帝給他的越級上奏之權,上本彈劾永嘉侯,結果也是泥牛入海。

  但這道同也是個極執拗的人,他認為是自己搜集的罪證,入不了皇帝的法眼。

  于是之后他便消停了好一段時間,任由永嘉侯公子和部下羞辱,一副無計可施,心灰意冷的架勢,讓永嘉侯一伙放松警惕,行事愈發肆無忌憚。

  過了一段時間,他便繼續暗中調查永嘉侯一伙,結果還真發現了要命的罪行——他調查發現,朱亮祖收取海商巨額賄賂,非但充當走私保護傘,還高價向他們倒賣朝廷用于攻打云南的火槍火炮!

  這可是任何皇帝也無法容忍的大忌,就不信永嘉侯還能過關。

  他甚至拿到了永嘉侯倒賣武器、軍需的確鑿證據。正準備上本彈劾的時候,卻被朱亮祖發現了……

  時間回到數日前,廣州城,極盡豪奢的永嘉侯府。

  朱亮祖一回府,就接到了兒子的稟報,說有吃里扒外的軍器官,將他們倒賣火器的證據給了道同。

  朱亮祖聞言也顧不上尋歡作樂了,馬上斥退了鶯鶯燕燕,陰著臉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佛山衛發現丟了賬冊,朱虎便嚴刑拷打能接觸到的官員書吏,很快就查出來是誰偷的。”朱暹恨聲道:

  “朱虎又抓了那個軍器官,用他全家的性命威脅,那軍器官就招了。”

  “這個該死的道同,以為他這陣子消停了,沒想到改為暗中使壞了!”朱暹說著咬牙切齒道:

  “我這就帶人去抄了番禺縣衙,把他抓回來好好招待一番!”

  “不要蠻干。”朱亮祖卻搖搖頭道:“那廝也算是在皇上那里掛了號的,把他往死里整的話,還是有些風險的。”

  “那也不能由著他,”朱暹焦急道:“要是讓他把倒賣火器的事情捅上去,皇上不會饒了咱們的。”

  “早跟你說了,有的錢不能賺,給再多也不行。”朱亮祖責怪兒子道:“你就是不聽!”

  “是,兒子錯了。兒子以為只消在賬目上,以不合格為由記為銷毀,就可以定期轉賣一批火銃火炮出去,上頭根本沒法查證。”朱暹郁悶道:

  “按說只要朱虎管好手下的兄弟,不讓他們亂講,就什么事都不會有。可誰承想這個王八蛋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居然睡了軍器官的老婆。這下人家能干嗎,一氣之下就把他賣了。”

  說著狠狠啐一口道:“結果把我們也牽連進去了。”

  “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朱亮祖嘆口氣道:“跟伱說了多少遍,到了我們這個身份,做事情要安全第一,可你全當成耳旁風。”

  “是是是,兒子知道錯了。只是眼下這關怎么過?”朱暹戰術性認錯道。

  “先禮后兵。”朱亮祖想一想,悶聲道:“下個帖子,今晚請道同吃個飯。”

  “你再趁他不在衙門,安排幾個梁上君子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把證據什么的找回來,實在不行……”頓一下,他壓低聲音道:“就給他放把火,燒個精光。”

  “哎。”朱暹應一聲,趕忙下去安排了。

  那廂間,番禺縣衙。

  道同還不知道自己的線人已經暴露,猶在簽押房中,跟自己的幕僚神情嚴肅的推敲彈章。

  這次證據確鑿,而且還是視同謀反的罪證,他一定要扳倒朱亮祖,為國家除了這一害,所以奏章寫的極為慎重,務求切中要害,一錘定音,不要像之前那樣連個浪花都沒掀起來。

  兩人正在字斟句酌,門外響起門子的敲門聲:“老爺,永嘉侯派人送請帖來了。”

  “哦?”道同神情一沉,起身道:“來了。”

  說完他便到前廳見客,不一會兒拿了個請帖返回簽押房,遞給幕僚道:“永嘉侯不會收到什么風聲了吧?”

  “不至于吧。”幕僚捻須尋思道:“這種事,就算他能察覺,也不會這么快。”

  “那他干嘛忽然請本官吃飯?”道同不解道。

  “不好說,但估計宴無好宴。”幕僚建議道:“不如稱病不去。”

  “不,我要去。”道同卻斷然道:“一是不能被他看扁,二來也好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是不是知道點什么了。”

  “唉,好吧。”幕僚想想也是,便不再反對道:“老爺多加小心。”

  “放心吧。”道同笑道:“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父子最多也就是折辱于我,不敢動我分毫的。”

  說完,兩人便繼續推敲那奏章,一直到下午才定稿。

  “先到這吧,等本官晚上回來謄抄。”道同站起身來,待幕僚告退后,便將那份草稿連同得到的證據,藏到床下的暗格中。又起身看了看,沒有絲毫破綻,這才沉聲對外間道:

  “備轎,本官要去赴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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