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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二十·做了碧玉學士要裝個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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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衍這兩三個月在干啥?

  一是寫論文,二是造天平,三是交筆友。

  幾篇論文,全都跟天平有關,但又故意分開寫,甚至目前只寄出了一篇。

  之所以這樣做,當然是為了保險。

  他又不傻!

  研發天平的速度很慢,因為謝衍制造的天平,比聶岐那個要高端得多。研發期間,需要不斷調試,甚至還請來一個微雕工匠刻尺度。

  筆友暫時只交了六個,更多寫給他的交友信還在路上。

  其中就包括洛陽那個聶岐,兩人書信來往,聊得還挺不錯。字里行間,聶岐想套取更多消息,謝衍趁機把對方當成工具人。

  謝衍稱自己從小就喜歡數理化,但受父兄影響選擇了文科,私底下一直在努力自學。對于發現阻尼現象,他也是一通胡編,反正有各種名人故事可抄。

  這些信息,都通過聶岐、朱世镕等筆友傳播出去。

  造勢嘛,誰還不會啊?

  當謝衍寫的各種小作文,寄到洛陽、開封之后,兩京學術圈很快就對他有了更具體的認知。

  形象特別豐滿。

  一個出身于河北士紳家庭的少年,從小缺乏研究自然科學的環境。在父兄的要求下,只能被迫選擇文科,但卻不能澆滅他追求真理的熱情。

  在年復一年的勤奮自學之下,這個少年終于展露驚人天賦,對數理化的尖端領域都有了極深造詣。

  當然,整個過程都有謝以勤幫忙出主意。

  他們拿到那期物理學刊之后,謝以勤仔細分析聶岐的論文和書信,對兒子說:“這個人心術不良,把你當梯子踩,還讓你以為那都是恩情。”

  “挺惡心的。”謝衍評價道。

  謝以勤問:“他先搞出阻尼天平,對你有多大的影響?”

  謝衍搖頭:“沒什么影響,思路都不一樣。他那種長臂天平,已經走到盡頭了。我走的是另一條康莊大道,才剛剛起步而已。”

  “那就沒必要跟他翻臉,這種人也是可以合作的,但要記住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謝以勤叮囑道。

  謝衍問道:“皇家學會邀請我明年去洛陽,到時候該注意些什么?”

  謝以勤仔細思考之后說:“我給你大哥寫信,讓他提前去洛陽住下,再派幾個人一路護送你。到了洛陽之后,遇到事情你先跟兄長商量。”

  謝衍的大哥二十三歲,已經考上秀才,明年秋天要參加鄉試。

  年齡雖然也不大,但性格極為沉穩。外公退休歸鄉還健在的時候,大哥在外公家里住了三年,聽說學了許多為人處世之道。

  冬天,謝衍的天平終于制造成功。

  他在家里都快憋瘋了,整天吃飯睡覺都在思考天平相關問題。

  趁著還沒下雪,他想出去走走。

  “把玉佩戴上!”王貽彤把兒子叫住。

  這塊玉佩,主體圖案為白澤神獸,是象征皇家學會會員身份的腰牌。

  一共分為五級,用不同的材料制作,最低級腰牌使用彩色玻璃。

  郵寄給謝衍的是二級腰牌,材料為碧綠色的岫玉。

  玉佩戴好,王貽彤退后兩步觀察,越看越覺得兒子氣度非凡。

  謝婉已經聽母親說過,佩戴這種腰牌的都是大學者。她盯著腰牌看了又看,拍手歡笑:“六哥真威風。我在學校跟老師說,哥哥是學會會員,她們都尊重得很。同學們也很羨慕,想來家里看看六哥長啥樣。還有幾個年齡大些的學姐,偷問我六哥有沒有婚約。”

  王貽彤笑道:“你六哥前途無量,卻非尋常人家配得上的。”

  “那六哥是要娶公主嗎?還是娶首相家的小娘子?”謝婉天真無邪的問道。

  王貽彤也是特別敢想,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娶公主太麻煩了,也不曉得首相有沒有孫女。”

  謝衍站在原地藏拙傻笑,不愿參與這種女人家的話題。

  母女倆把謝衍收拾打扮一通,終于放他出門。

  二哥謝堪等待許久,馬車早已備好,王昇和幾個仆從也要跟著。

  謝堪掃了一眼玉佩,露出羨慕的眼神:“十六歲的碧玉學士,大明開國以來你是第二個。”

  謝衍驚訝道:“前面還有一個?”

  謝堪點頭說:“三十多年前,有個叫張沛的神童,全然不學四書六經,也不學什么物理化學。他別的什么都不學,只是癡迷數學一道。十四歲就發表數學論文,十五歲被特招進洛陽太學。僅一年時間,就學術成果斐然,十六歲被授予碧玉學士。”

  “三十多年前的神童,現在應該還活著吧?”謝衍問道。

  謝堪嘆息說:“二十歲時就暴斃了,天妒英才啊。他一天到晚都在研究數學,把家里安排的婚事全推掉了,經常因為一個難題而徹夜不眠。聽說此人是累死的,你應當引以為戒啊。”

  謝衍用食指撓撓額頭。

  過勞死啊,這個我有經驗。

  兄弟倆登上馬車,謝堪故意讓車夫走東南城區。

  來到文教區,謝堪對弟弟說:“下車走走,莫要錦衣夜行。”

  “啥?”

  謝衍沒聽明白,稀里糊涂被拖下車。

  今天是旬休日,跑來文教區逛街的挺多,而且這邊的路人識字率很高。

  謝堪昂首挺胸帶著弟弟前行,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因為根本無人關注弟弟的玉佩!

  就算有人過來作揖問候,也是因為他們通判公子的身份,又或者是他們兩個早就認識的士子。

  終于,謝堪忍不住了。

  當他們再次遇到熟人時,謝堪指著弟弟腰間的玉佩:“石二郎,梅五郎,你們認識這個不?”

  石二郎湊近瞧了一眼,點頭評價:“岫巖碧玉,成色不錯。”

  “沒見識,”謝堪怒其不學無術,提醒道,“再湊近點,看看雕的是什么。”

  石二郎和梅五郎一起俯身查看。

  梅五郎說:“有點像獅子。”

  石二郎反駁道:“是狻猊,我家香爐上就有。”

  謝衍忍俊不禁。

  謝堪只得明示:“是白澤啊。黃帝巡于東海,白澤出,能言語,達知萬物之精。”

  梅五郎笑道:“誰家會用白澤雕刻玉佩啊?說出去會被譏諷冒充皇家學士。”

  “就是,就是,趕緊摘掉。”石二郎附和道。

  謝堪徹底無語:“我六弟便是皇家學士,十六歲的碧玉學士!聽清楚了,不是最低級的藥玉學士,而是十六歲的碧玉學士!”

  兩個損友同時大笑。

  雖然謝堪早就說過,自己的弟弟被選為學會會員,但他們始終覺得謝堪在吹牛。

  謝堪嘆息說:“唉,算了,講再多你們也不信。”

  梅五郎笑道:“誰不知道你家六郎學的是文科?你上次拿來那本物理學刊,雖然論文作者確實叫謝衍,但你也不能因為同名同姓,就給自家兄弟假造一塊學士腰牌吧?”

  石二郎也提醒道:“假造學士腰牌,雖然別拿去招搖撞騙就無罪,但傳出去會影響你們謝家聲譽的。”

  謝堪只想裝個逼而已,卻被兩個朋友給整自閉了。

  說什么別人都不信啊!

  謝衍說道:“二哥,我們去城外逛逛吧。”

  謝堪也不再故意走路了,跟兩個朋友告別,便鉆進馬車平復情緒。

  這是穿越以來,謝衍第二次出城。

  城外的附郭街道上,乞丐數量已經少了很多,一眼看去不再那么混亂。

  謝衍拉起車簾看著外面,評價道:“變法挺有成效的,連乞丐都變少了。”

  謝堪解釋道:“都裝船拉走了。”

  “官府出錢?”謝衍問道。

  “你覺得呢?那些乞丐可買不起船票,”謝堪說道,“長江中下游,有兩處移民集結點,沿江各省份的移民,由地方官府出錢運過去。剩下的就是朝廷出錢,把那些移民運到海外。黃州府這邊,把移民運到九江就能交差。”

  謝衍說道:“移民款項,主要由朝廷支付,地方官府很輕松啊。”

  謝堪連連搖頭:“哪會輕松?每個省的府縣,距離移民集結點有遠有近。距離遠的出錢更多,那些地方官肯定要鬧。必須省里出面統一安排,讓富裕府縣挪些給窮困府縣,讓更近的府縣挪些給更遠的。”

  謝衍聽明白了:“這樣做的話,那些富裕的、更近的府縣又不樂意。”

  謝堪笑道:“省里那些官吏,因為移民的事情,來回奔走協調安排,一個個又累又氣都不想干了。咱爹管著黃州府的錢糧,自然要為黃州府說話,已經跟省里來的特派員吵了好幾次。”

  “這得朝廷給一個明確章程。”謝衍說道。

  謝堪壓低聲音:“朝廷故意的。現在的閣部院官員,早年多被貶去偏遠困苦之地,他們在地方上的根基太淺了。就得讓各級地方官互相爭斗,沒有精力跟朝廷叫板,他們才能在洛陽把控大局,慢慢培植自己的地方勢力。”

  “前段時間,不是撤換了很多地方官嗎?”謝衍問道。

  謝堪說道:“不是撤換一些官員就完事,里面的道理多著呢。而且換上去的官員,也不一定是他們的心腹。就說咱舅舅,并不是哪位閣臣的心腹。只因咱外公當年的人脈,由現在的工部尚書推薦,才被調去山西做按察使。舅舅跟內閣沒啥關系,暫時只屬于工部尚書的人。”

  謝衍不再說話,這玩意兒太復雜,還是當科學家更輕松。

  馬車緩緩前行,沿途欣賞街景,不知不覺已接近江邊碼頭。

  一個又一個乞丐,主動排隊前去登船。

  就快下雪了,乞丐們愿意出海,因為留在黃州很可能凍死。

  謝堪說道:“那些乞丐頭子,控制著乞丐不讓走。這幾個月來,官府抓了很多惡丐,還破獲了一個采生折割、販賣人口的窩點。”

  謝衍望著那些衣衫襤褸、目光呆滯,如同行尸走肉的乞丐,頓覺意興索然:“回去吧。”

  大老爺心善,看不得人間疾苦。

  所以不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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