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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四·變法派里的墻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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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衍穿越后的父親叫謝以勤,湖北省黃州府通判,主管戶口、錢糧、賦役等事務。

  二哥叫謝堪,沒考上太學,正在私立書院深造,只等著明年參加科舉。

  他們是河北人,世代務農兼經商,一直想要弄到官身。這幾十年來,連續兩輩出了進士,陸陸續續考中三人。

  吃過晚飯,謝以勤把兩個兒子叫到書房,無比鄭重的叮囑道:“接下來幾年,你們跟某些同窗和好友不要交往過深,但也不能直接跟他們斷了聯系。”

  “哪些?”謝堪問道。

  謝以勤說:“反對改革的世家豪門子弟!”

  謝堪問道:“父親支持變法?”

  謝以勤說道:“我當然要支持。我們謝家雖然略有產業,但連新貴都算不上,頂多算是有點錢的鄉紳。如果不變法,我們在官場很難再往上爬。”

  “像我這樣四十多歲就做一府通判的,看似平步青云升遷極快,其實全靠科舉名次和為官政績。”

  “做通判以前可以依靠那兩樣,今后卻得靠機緣和人脈,否則政績再好又有什么用?能干出政績的官員太多了!”

  “我如果不支持變法,很可能干到死也就是一個知府。如果運氣好又活得夠久,頂多升到沒啥實權的省參政。”

  “但支持變法也不能莽撞,先看看地方上的反應再說。不對,不是看地方上的反應,而是看太后和首相對變法有多堅定。就怕我們站出來沖鋒陷陣,太后和首相卻臨陣退縮了。”

  謝堪說道:“可別弄成新舊兩黨之爭。前宋的變法,可是科舉常考題目,讀過書的人誰不熟悉?”

  謝以勤說:“所以首相才手段狠辣啊,以謀反罪一下子殺頭、流放那么多。”

  謝堪問道:“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現在民間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謝以勤出門瞅瞅,確定沒人偷聽,才重新回屋關好門窗:“我懷疑先皇在以身布局,駕崩前幾年的昏聵都是裝的。太后和新君從洛陽逃得太蹊蹺了,首相當時調動長安、開封軍隊也太輕松了。”

  謝衍裝作失憶,默默在旁邊聆聽。

  “確實蹊蹺。”謝堪點頭道。

  當時雍王隔絕內外、封鎖消息、偽造圣旨,突然之間就宣布廢掉皇太孫自己繼位,而且還以先皇的名義發布遺旨、通電全國。

  中央和地方文武雖然驚訝,但一個個都被迫承認了。甚至還有不少投機之輩,立即通電恭賀新君繼位。

  等那孤兒寡母逃到長安通電勤王時,其實已經晚了一步。

  大部分地方文武,因為搞不清狀況,第一時間選擇保持沉默。距離洛陽較遠的軍隊,也紛紛選擇觀望,根本不知道該幫誰。

  就在這時,長安府駐軍宣布勤王,開封府駐軍宣布勤王,直接對洛陽進行東西夾擊。

  很快,超過一半的洛陽禁軍,突然倒戈并且通電勤王。

  一個月不到,事情就結束了,仿佛上演一場鬧劇,各地文武官員看得是云里霧里。

  而新任首相鄧公武就更顯得離奇。

  此人是以神童身份進太學的,根本沒有參加科舉,以太學第一名的成績直授進士。前二十年升遷速度飛快,卻又突然被貶為知縣,而且扔到寧夏那窮地方。

  鼎泰帝昏聵之時,由于十年內死了三個皇太孫,御史紛紛上疏請求起復被貶官員,明里暗里指責朝堂里面陰氣過重。

  鄧公武就是那時被召回朝堂的,身份是皇太孫的老師。

  可這位皇太孫又夭折了,鄧公武等幾位授業老師直接被罷職。而且罷職了還不能離京,必須在洛陽的道觀和寺廟里,為夭折的皇太孫念經祈福。

  就在人們已經把鄧公武遺忘時,此人突然帶著孤兒寡母逃離京城,再次出現時就已經是通電全國號召勤王。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謝以勤這三年來,經常從陰謀論的角度去分析,瞎分析得越多就越感覺背心發涼。

  他懷疑陸續夭折的四個皇太孫,全是被人謀害的。

  他懷疑鼎泰帝晚年已經難以分辨忠奸,不是說昏聵到是非不分,而是皇帝的那些心腹里面,有不止一人在吃里扒外。

  于是,鼎泰帝假裝昏聵,以身布局,順水推舟,引蛇出洞。又暗中物色合適人選,等自己死后再來個一鍋端。

  謝衍猛地發問:“現在的大明,已經到了非變法不可的地步了嗎?”

  “沒有,還能繼續糊弄,”謝以勤說道,“但確實財政有些窘促。這幾十年來土地兼并加劇,尤其是那些工廠主和大海商,手里有數不清的錢財用來買地。朝野上下,也貪腐嚴重,邊境省份就更肆無忌憚。”

  “先帝在位期間,就多次派出御史巡視地方,雖抓了許多貪官污吏但無濟于事。四面八方,多生民亂,甚至還有兵變鬧餉的事情發生。”

  “七河都護府叛亂,便是因為克扣過度,激起兵變之后異族也叛了。草原則是壓榨農牧民過重,搞得馬賊橫行,最后演變成部落叛亂。”

  “先帝出兵鎮壓之后,把鐵路修到七河與漠北,這兩條鐵路把國庫都掏空了。”

  “接著又是吐蕃都護府叛亂,叛軍見到官兵就跑,足足三年才徹底平息。那邊沒法修鐵路,只能增加駐軍。”

  “先皇搞了二十年軍制改革,阻力實在太大,只能說勉強有些成效。”

  “還有海外,也是多次民亂和兵變,海軍更是變得無法無天。先皇的后半生,一直在忙著梳理海外。”

  “他昏聵期間,隨意貶謫正直大臣。那些被貶的直臣,大部分都貶去海外做官,我現在猜測先帝就是故意的。”

  謝衍聽得咋舌不已,心想這位先帝可夠忙的。

  謝以勤說:“如今思及先帝生前的種種作為,似乎每一步都在給新君變法鋪路。”

  “那該怎么變呢?”謝堪問道。

  謝以勤笑道:“自古變法之人,無不高舉復古旗幟。咱們現在這位首相,自然也是要復古的。”

  謝衍屬于半個史盲,笑呵呵說:“復古還怎么變法?越變越回去了。”

  謝以勤說:“自然是恢復太祖、太宗兩朝的舊法。對首相有利的舊法就恢復,對首相不利的舊法就不提。誰敢反對他變法,就是反對太祖和太宗。”

  “有道理。”謝衍聽得極為佩服。

  謝以勤說:“你們的科舉教材已經在改了,而且估計就快改完了。我這里還接到內閣命令,讓所有新印刷的日歷、新制造的鐘表,全部恢復國朝初年的黃帝歷紀年。”

  取消黃帝紀年,也是朱銘的孫子干的。

  他認為無論官民,皆使用黃帝紀元,越來越少有人關注當朝年號。人們只知有黃帝,卻不知當代帝王登基了幾年,必須取消黃帝歷才能重塑自己的威嚴。

  謝以勤繼續說:“恢復黃帝紀元,就是在給復古變法鋪路。同時也是一種試探,看看哪些官員反對。眼下消減白吏、白役數量,既是在整頓吏治,也是在為恢復移民令鋪路。”

  “移民令?”謝衍沒聽明白。

  謝以勤說:“國朝初年有鼓勵移民法令,專門給地方官府留了一筆財政,用這些截留財政讓地方官組織移民。”

  謝衍不解道:“老百姓自己也可以移民啊,為什么非要官府花錢來組織?”

  謝以勤說:“就拿湖北省來舉例。國朝初年地廣人稀,現在卻是人多地少、兼并嚴重,省城、府城、縣城乞丐遍地。這些底層窮困百姓,若想自己移民海外何其困難?須得地方官府花錢組織,把他們運到沿海港口去。再由中央朝廷出錢,安排他們坐船出海討生活。”

  “當年用來移民的地方專項財政,就是被地方官以聘用吏員為名給挪用的。也沒見官府給編外吏員多少錢,反而不拿錢的吏員越來越多,移民法令也沒有官府去執行了。”

  謝衍問道:“爹也是做官的,你支持這個嗎?”

  “情理上支持,我又不缺那幾個錢,”謝以勤說道,“但一下子消減那么多白吏、白役,各級衙門全都得亂套。好多在編吏員都是混日子的,而且在地方上盤根錯節,讓他們真正做事可困難得很。”

  謝衍出主意道:“重新制定吏員考評方法,把不合格的全給開除了!”

  謝以勤說:“開除府衙吏員,必須由省里的吏曹批準。”

  謝堪說道:“鄧相公想要變法,就得跟各省三司官員合作。省里如果不支持,我們府一級的能怎辦?”

  “應該快了,”謝以勤說,“湖北布政使什么時候調換,我就什么時候響應變法。”

  謝堪卻更激進:“爹何必等著換布政使?不如現在就響應變法,如果布政使、知府攔著,直接跟他們鬧起來。鬧得越大越好,鬧得讓鄧首相也知道,到時候父親必為變法派干將!”

  謝以勤還在猶豫:“此事過于弄險,我須再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么?若等變法勢頭已起再響應,父親還怎么從變法派中脫穎而出?”謝堪完全不考慮后果。

  謝以勤不置可否,轉開話題道:“今日跟你們說這些,是讓你們知道現在的時局。今后科舉做策論題時,須得打聽清楚主考官是哪一派的。若是守舊派,你們寫文章就說變法須謹慎。若是變法派,你們就寫得越激進越好。”

  謝衍聽明白了,他現在這個爹,是一株畏首畏尾但傾向于變法的墻頭草。

  (最后再推薦一本好書,沉默的糕點的《我太想重生了》。老王下一本也是都市重生文,嘿嘿,聽說現在審核不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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