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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6【敦煌遺書】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北宋穿越指南

  大理國末代國王段正興,高高興興搬去開封新居。

  而西夏末代皇帝李仁孝,卻早就已經從開封搬到洛陽。他實在卷不過太學那幫子人,甚至太學畢業考試都無法通過,連考兩年失敗之后由皇帝格外給了一個畢業名額。

  太學畢業,自動成為舉人,接下來李仁孝可以直接考會試。

  但李仁孝終歸是放棄了,他已經獲得大明仕林認可,因此向皇帝求了爵位和官職。這是當初朱銘給的承諾,如果李仁孝考不上進士,該補的還是會給他補上。

  爵位是公爵,官職為翰林文史官。

  李仁禮也在做翰林文史官,而且還是西夏研究權威專家,正好擔任李仁孝的學術導師。

  除了李仁禮和李仁孝,還有幾個西夏學者,他們全部被歸為翰林院文史館西夏組的研究員。《西夏書》的初稿早已問世,第二稿去年修改通過,但又發現新的史料正在編撰第三稿。

  由于朝廷取締西夏文字,大量民間書籍被收繳運到洛陽。西夏的官方史料已經研究完畢,可民間書籍卻才整理出一小部分,剩下的堆放在倉庫里有好幾間屋子。

  人手不夠!

  聽說大理兩代國主進京,李仁孝假裝不知道,也懶得跑去交流滅國心得。

  他像往常一樣,來到倉庫上班。

  叫來雜役抬出一個大木箱,這些箱子貼了封條,還標注了書籍來源。此刻打開的木箱,來自西涼府一座景教寺廟。

  李仁孝的工作是把它們初步整理分類,然后送去文史館西夏組研究。

  尋常官吏,還真干不了這個工作。因為除了漢字和西夏文字之外,還有回鶻文、粟特文等等,即便是初步整理也需要本事。

  李仁孝在洛陽整理這些,卻有十多個畫家,在沙州那邊臨摹石窟壁畫。

  朱國祥派去的,已經好幾年了。

  他當時派畫家前往沙州的理由,是聽說莫高窟有精美的歷代壁畫。而且畫風與中原迥異,讓一些畫家過去看看,順便臨摹鍛煉畫技。

  敦煌遺書究竟出自哪號窟,朱國祥根本不知道,自然無法指明密室所在。

  更讓朱國祥想不到的是,莫高窟并不等于敦煌石窟,因為敦煌石窟是一個石窟群。沙州境內到處都是!

  甚至翰林畫家們到了沙州,詢問當地的僧人,第一年也沒問出莫高窟的下落——當地人把那里稱為千佛洞。

  而且千佛洞有兩處,莫高窟屬于東千佛洞。

  莫高窟那些壁畫,在此時的沙州并不稀奇,好多當地石窟都有同類型作品。

  十幾個翰林院畫家到了沙州,分散在六處石窟臨摹,莫高窟只是其中一處。當然,莫高窟的畫家最多,因為有人發現了碑刻《莫高窟記》,知道這里正是太上皇點名的地方。

  由于大明朝廷抑制佛教,整個沙州的石窟建設全部停工,許多小窟甚至漸漸荒廢,連附近的寺廟都被取締。

  但在幾處大窟,依舊有信徒來禮佛上香。

  周琮今年三十二歲,已在沙州臨摹壁畫五年,每年只能跟妻子通信兩次。

  這差事挺苦逼的,但周琮并不抱怨。

  他師從名家李唐,只是一個記名弟子。畫技還行,卻也只是還行,在翰林畫院排不上號,能在沙洲精進畫藝,對他今后的發展有巨大幫助。

  這里的壁畫很多,周琮尤喜魏晉和盛唐風格。

  他們平時住在莫高窟東邊的千佛寺,那里原有僧眾二百余,現在只剩幾十個了。其余僧人被迫還俗,跟漢人移民一起分田耕種。

  被聘來開鑿石窟的工匠,也全都在官府登記,被統一分配到各地重新落戶。

  整個沙州大大小小的石窟群,從南北朝至今,只在戰亂時長期停工。一旦到了和平年月,就有僧眾或信徒籌款開鑿新窟,歷史上一直開鑿到元朝滅亡為止。

  又是新的一天,周琮和小伙伴們去上工。

  他們還在寺內雇傭了僧人充當雜役,做些幫忙搬運東西的雜活。

  就快下雪了,天氣有點冷。

  周琮臨摹了一上午,手腳冰冷跑出來活動,蹦蹦跳跳的跟朋友聊天。

  “履道兄何時回京?”周琮問道。

  劉存中說:“明年開春便回。再不回家,兒女都不認識爹了。”

  周琮說道:“我也打算開春回去。”

  朱國祥并沒有規定時間,只在翰林畫院隨口一提,翰林院就派了十多個畫家過來。

  劉存中說道:“回家歇息一陣,我就申請去別的佛窟。天下名窟那么多,肯定有畫風迥異的。在這莫高窟我收獲頗多,今后到全國各地轉轉,博采眾長說不定能融會貫通。”

  周琮贊道:“履道兄好志向!”

  劉存中笑道:“就算我自己不能名揚天下,有那么多臨摹畫卷傳家,今后子孫也可以吃這碗飯。”

  唐宋以來的畫家,技藝往往父子相傳。

  畫家會自己制作素材庫,讓兒孫從小就臨摹。

  小孩子足不出戶,就能把花鳥蟲魚畫得有模有樣,掌握寫實派的各種基礎繪技法,包括空間透視等等。等稍微長大些,再通過觀察實物更進一步。

  “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響起,有官差奔來喊道:“洛陽家書已至,附帶這半年的《大明月報》。諸位相公若要給家人寫信,最好在今日就寫畢。我明日帶往沙州大營,趁著還未下雪,與官吏、將士、移民的家書一并送走。煩請互相!”

  “有勞了!”

  畫家們紛紛從洞窟出來。

  在邊僻之地,驛站信使非常受歡迎,他們走到哪里都吃得開。

  周琮等人也不臨摹了,紛紛返回寺院領取家書。

  不但有家書,周琮還收到一個繡花荷包。

  妻子在信里說,女兒再過兩年就及笄了,女工愈發精進,這荷包的圖案有一半是女兒所繡。又說有人上門提親,其中一家條件不錯,是妻子的遠房親戚。小伙子不但人品端正,而且才十五歲就已被州學錄取。家中雙親都覺得合適,寫信問周琮是什么意見。

  周琮把家書讀了又讀,繼而對著女兒參與繡的荷包看了又看。

  傻笑一陣,周琮提筆回信。

  他先傾訴對妻子和兒女的思念之情,再寫自己無病無災身體很好,接著又提及自己遇到的趣事和煩惱。最后說自己這半年畫藝突飛猛進,打算開春之后就回洛陽與家人團聚。

  想了想,周琮讓妻子先別答應女兒的婚事,等他回去親自考察一下那個少年郎。

  寫完回信,周琮又翻開家書閱讀幾遍,這才跑去找新送來的報紙看。

  他們在莫高窟的這幾個畫家,為了省錢合訂一份《大明月報》。大家輪流看完之后,千佛寺的和尚還會跑來借閱,甚至還能再拿去城里低價出售。

  周琮還沒進屋,就聽到朋友張鹿卿在喊:“王師滅了大理國,已改大理國為云南省!原黔州所轄羈縻州,還有湘西部分州縣,也改設為貴州省。一下子就多了兩個省的疆土!”

  “大明萬歲!”

  “大明萬歲!”

  屋里正在看報的畫家紛紛高呼慶賀。

  他們雖然遠在沙州,卻通過《大明月報》,知曉全國發生的大事。

  很快,一個叫楊居厚的畫家,手里捧著另一份報紙說:“今年夏天,朝廷遣使去羌塘,一共有吐蕃五十二部歸附,并各自派遣使者到洛陽進貢、朝見天子。”

  眾人再次歡呼。

  很快有人讀到淮南貪腐案,以及朝廷的人事和制度變動,一個個都唏噓不已。

  周琮進去坐下,拿起一份已被別人看完的報紙,美滋滋坐那兒安靜閱讀起來。

  次日,繼續臨摹壁畫。

  友人劉存中換了一個洞窟,雇來的和尚幫忙抬高凳,周琮也幫著拿一些繪畫用品。

  “咚!”

  一個和尚被高凳擋住視線,看不清前方啥情況,猛地把凳子撞到石壁上。

  帶頭的和尚斥責:“當心一些!”

  周琮卻皺起眉頭:“似有空洞回聲。”

  光緒年間,敦煌遺書被發現,就是因為有個落魄書生,被王道士請去抄寫經書,在墻壁上磕煙斗時察覺有異的。

  墻壁里面是空的,有密室!

  周琮拿起石制鎮紙,又往墻壁磕了兩下,然后與劉存中面面相覷。

  他們連忙把其他畫家找來,再次拿著鎮紙去磕墻壁。

  眾人商量決定:砸開墻壁。

  壁畫這玩意兒,在沙州遍地都是,并非什么稀罕東西。而且眼前這幅壁畫,屬于五代末期的風格,放在整個沙州更是常見物。

  又尋來一些和尚,哐哐哐一頓砸,很快就露出里面的密室。

  密室之中,堆滿了物品,估計能裝一二十車。

  大部分屬于佛經,但也有亂七八糟的其他東西。

  周琮去翻找一陣,甚至發現小孩子的涂鴉,幼兒園水平那種毛筆畫作。

  這種情況很正常,修建大型佛窟或佛塔的時候,周圍信徒會抄寫佛經送來祈福,包括小孩子寫的東西都可以送來。

  另外,一些識字的平民(粗通文墨的也行),還會被聘請來現場抄經,抄得無聊了還能整出一些鬼畫符。

  等佛窟、佛塔工程結束,這些用于祈福的經卷,就會被集體封存在里面。

  楊居厚翻到佛經就隨手放在旁邊,忽地看到一沓官府公文。仔細翻閱,才看清是唐代河西節度使的判文。

  唐代的官府文書,咋會出現在佛窟之內?

  眾人圍過來仔細閱讀,好奇之下,又去翻找其他書卷,結果發現有好多不認識的文字。

  他們也沒當回事,以為是用異族文字抄寫的佛經。

  其實,這里不僅有吐蕃文、回鶻文、粟特文、梵文等等,還有佉盧文、吐火羅文……甚至是希伯來文!

  眾人請和尚幫忙整理分類,暫時全都搬回千佛寺去。

  又過數日,天降大雪,畫家們全留在寺內整理那些書籍經卷。

  “怎么了?”周琮見劉存中渾身顫抖。

  劉存中手里拿著幾頁紙,吞咽口水說:“老子……老子想爾注。”

  周琮笑道:“佛窟里還有道經?”

  劉存中的聲音都在發抖:“我也鉆研過道經的。這不是普通的道經,這是《老子想爾注》。”

  “《老子想爾注》很稀罕嗎?”張鹿卿問。

  劉存中解釋道:“此書在南北朝時就失傳了,唐宋兩朝的道士一直在尋找。我此時手里的雖然是殘卷,但已經足夠讓天下道士發瘋了。”

  張鹿卿手里拿著一本書:“這里恐也是孤品,唐代的雜曲集子。”

  眾人對視一眼。

  唐代的雜曲集子,那肯定是現存最早的詞曲集。

  眾人繼續翻找閱讀。

  隔日就找到一本唐代女詩人選集,在此之前,還沒有出現過唐代女詩人詩集。

  另有一些數學、天文、著作,同樣全是孤品。

  還有更多散亂的文稿、筆記、碑帖、公文、契書,眾人根本沒時間去仔細閱讀。

  某一日,外面飄著鵝毛大雪,周琮的雙手直哆嗦。也不知是凍的,還是被自己的發現給驚到了。

  他緩了好一陣,才呼喊道:“秦婦吟!”

  “什么秦婦吟?”眾人不解。

  周琮解釋說:“韋莊的長詩《秦婦吟》,此詩寫出來影響過大,已經刊印的詩集,被韋莊全部回購銷毀,還讓親友給他做集子時不錄此詩。”

  劉存中疑惑道:“一首詩而已,難道比《老子想爾注》更驚人?”

  “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全詩只剩這兩句在流傳,”周琮興奮得臉色脹紅,“你知道全詩傳出去,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嗎?全天下的文人墨客都要發瘋!”

  隨著越來越多孤品現世,畫家們終于坐不住了。

  它涉及從三國到西夏十多個政權的文獻,經史子集、官私檔案、醫學天文、宗教經卷、詩詞文學……無所不包。

  眾人等著大雪停止,謄抄一份珍品目錄,趕緊送去沙州官府。

  這些東西的歸宿是翰林院,夠好幾代翰林官慢慢研究的。

  等這一二十車文獻運抵洛陽,翰林官們能激動得發狂,而且肯定會驚動皇帝和太上皇。

  周琮感慨:“只因圣天子在世,這些寶物才能重見天日啊。”

  張鹿卿猜測道:“可能是歸義軍藏進去的,他們面對異族無力回天,拼了命也要保住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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