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萬劍鋒就來到縣衙門前。
他望望門前的鳴冤鼓,又看看森嚴宏偉的縣衙大堂,腳步慢慢緩了下來,心想,“看街上行人都慌亂成那副模樣,想來小魔女殺人是千真萬確的,如果本少俠此刻貿然擊鼓,只怕不但救不了人,還會被認作同黨一并拿下,那樣我們可就一起玩兒完了。”
萬劍鋒有些不忍心的朝縣衙內望了片刻,一時間心里沒了主意。可老在衙門口這樣傻站著也不是個事兒,他略一尋思正要轉身離去。卻忽聽身后傳來三四個衙役的說笑聲,其中一個道:“弟兄們,這個月的例錢下來了,要不要一起去酒樓喝幾杯?”
另一個衙役苦笑一聲,“老季,咱們前一段時間是抓了不少人,可還沒等榨出油水呢,就都被大人下令給放了。今日好不容易抓了個殺人犯,可看她那樣不像什么太有錢的主,也榨不出幾滴油水,就咱那點兒例錢,也就勉強夠填飽肚子,哪還有閑錢去酒樓啊?”
那個被喚做老季的衙役一拍胸脯,道:“無妨,只要弟兄們想去喝茶,茶錢我出就是,絕不叫你們掏一個銅板!”
幾個衙役聽了他的話,頓時來了精神,如眾星捧月般擁著老季朝酒樓而去。萬劍鋒方才還滿面愁云,此刻聽完這幾個衙役的話,臉上的愁云頃刻散去,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片刻后,萬劍鋒騎驢回到高家老店。
他剛步入店門,便見老掌柜六神無主的正在屋里屋外緊張的踱著步。萬劍鋒見狀已猜透了六七分,故作沮喪的道:“老丈,我那同伴是個暴脾氣,方才聽完你的話,竟當街把袁公子給殺了,現已被官府拿下。如果知縣升堂問案,只怕你我都脫不了干系呀。”
老掌柜見來人的是萬劍鋒,鼻子一酸,險些落淚,“少俠,小老兒再三勸告那位姑娘,袁公子惹不得,可她就是不聽!如果知縣升堂,她真把小老兒供出來,就憑著知縣和袁公子的關系,就算不把小老兒定為同黨,至少也會說此事是小老兒挑唆的,小老兒這把年紀若是上了大堂,不死也要褪層皮啊!”
萬劍鋒沉吟一下,道:“老丈,事發至此也有一個時辰了,官差還沒來傳您,想必今日您就算躲過去了。但俗話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如果您想今生都不受此事牽連,就必須想辦法讓我那同伴一輩子都無法在縣衙上招供,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老掌柜聞言緊張的道:“少俠,您莫非是要……”他說著用手在項間一劃,比了個殺的手勢。
萬劍鋒搖搖頭,笑道:“本少俠曾有幸得高人指點,粗略的會些法術,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那同伴救出來,如果她被救出來了,自然就不會把我們都供出去了。只是事發突然,本少俠手頭缺些應用之物,不知老丈是否愿意幫本少俠去尋?”
老掌柜驚訝的看了萬劍鋒一眼,隨后不停的點頭,“少俠需要什么,小老兒一定盡量幫伱去尋。”
萬劍鋒見老掌柜著了他的道,心下偷笑。又故意裝腔作勢的道:“本少俠不需別的,只要一壇清水、半筐爛果子就行。”
老掌柜以前也聽人說過高人作法的陣仗,但傳說中的高人用的都是蠟燭、黃表紙、桃木劍之類的法器,卻從未聽說過哪個高人開壇作法時只要清水和爛果子的。但他看萬劍鋒認真的模樣,不像在開玩笑,索性不再懷疑,當即直奔廚下。
很快,老掌柜就捧著一壇清水和半筐爛梨走了出來,他把這些東西都放在柜臺上,如釋重負的看著萬劍鋒。萬劍鋒見那筐爛梨大部分都已發軟、變黑,不時傳來一陣陣濃烈的酸味和酒味,并引來無數果蠅圍之盤旋飛舞。
萬劍鋒滿意的點點頭,“老丈,麻煩您把這些爛梨挑出來,把其中的汁水都倒進這壇清水里。”老掌柜聽了萬劍鋒的話,越發感覺云里霧里,但想著高人做事定駁與常理,于是是拿起清水和爛梨去了廚下。
又過了片刻,老掌柜再次捧著壇子走了出來,原本澄澈的一壇清水,此刻已變成渾著爛梨汁的濃漿。他把這壇渾漿擺在萬劍鋒面前,萬劍鋒不需趴到壇口,就能聞到一陣濃烈的酒氣,只是比正常的美酒氣味要遜色很多。
萬劍鋒笑著接過這壇渾漿,十分滿意的朝老者一笑,有些舍不得的伸手入懷,掏出了五個銅板,“老丈,本少俠手頭緊得很,這五個銅板你拿著,權當謝禮了。”
老掌柜連忙擺手,“少俠不可,你那位同伴為我們滿城百姓除了害,殺死了惡霸袁公子,我們感謝還來不及,怎能再收你的錢?再說了,您管小老兒要這壇渾漿,也是為了讓小老兒免受過堂之苦,要送也是我送你些銀錢才是!”
萬劍鋒聞言不再客氣,把銅板收回懷中,朝老掌柜一拱手,“多謝老丈了,本少俠這就去作法,化解了這場官司。”說著不再耽擱,徑直朝那伙衙役方才去的酒樓方向追了過去。
萬劍鋒騎著驢子在街上兜兜轉轉,終于停在一家酒樓門前,透過敞開的大門望見方才那幾個衙役正在廳中品茶。這幾人一邊喝著茶,一邊不斷發出嘆息,老季舉起茶杯,嘆氣道:“弟兄們,以前袁公子活著的時候,把滿城中所有會釀酒的人都趕走了,好些人都是連夜逃走的,店中帶不走的酒會不會被他們藏起來?現在袁公子死了,不如哪日趕上我們哥幾個當差,去那些酒坊中翻上一翻。”
另一個衙役掐指算了算,苦笑道:“袁公子在這里都橫行霸道好幾年了,就算城中還有酒,恐怕也要餿了。”
老季一擺手,道:“餿了也是酒,總比喝茶強啊,我這口里都快淡出鳥了!真希望現在就能有壇酒出現在我面前,就算已經餿了,我老季也照喝不誤!”
其他幾個衙役聞言一笑,“老季,還沒見過像你這般饞酒的!你愿意喝餿酒,你一個人喝,我們弟兄能有口茶喝就心滿意足了。”幾人說著端起茶杯繼續慢慢品茶。
萬劍鋒聽了老季的話,又看看手中的壇子,壞笑了一聲。他不再猶豫,快速把驢拴在酒樓門口,捧著壇子大踏步走了進去。
他剛一進門,一個年輕的伙計就急忙迎了過來,滿臉堆笑道:“客官,小店一壺白水三個銅板,一壺好茶二十個銅板,不知您要喝點什么?”
萬劍鋒輕輕一拍手中的壇子,故意高聲道:“本少俠這還有僅剩的一壇果酒,就不點喝的了,給我來只燒雞,再來碟瓜子就行。”
伙計聞到壇子里竟真的傳來陣陣酒氣,只是這酒的味道很特別,比尋常的美酒要難聞許多,不禁笑道:“客官,您的酒都餿了,要是吃壞了肚子,可別來找小店的麻煩,別怪小的沒提醒您。”
萬劍鋒在幾個衙役斜對面的桌旁落了坐,不耐煩地道:“小二,本少俠餓了,你別在這兒聒噪,快給本少俠拿菜來!”
伙計又瞥了萬劍鋒懷中的酒壇一眼,苦笑幾聲,不再多說什么,徑直去廚下備菜了。萬劍鋒見他走了,迫不及待的打開封口,捧起壇子里的渾漿就要朝嘴里倒。
眾衙役聞到這股氣味,大多捏起了鼻子,只有老季如獲至寶般朝萬劍鋒走了過來。他一拍萬劍鋒的肩膀,笑道:“這位兄弟,你壇中真的是果酒嗎?不知可否讓我吃上幾碗?”
萬劍鋒警惕的看了老季一眼,將壇子死死抱在懷中,不肯讓老季多瞧一眼。老季見狀一笑道:“兄弟,我也是好酒之人,就讓我吃上幾碗吧。”
“不行!”萬劍鋒義正辭嚴的道:“這壇果酒是我冒險珍藏起來的,如今那個惡霸死了,我才敢拿出來喝。現在不說是滿城當中唯一的一壇,也差不多,咱們萍水相逢,我憑什么拿來請你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