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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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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故事講完,全桌鴉雀無聲。

  錢伯仁不敢想象,自己的老同學、死對頭程革,竟然在大學畢業后,經歷了如此之大的變故。忽然之間,他想起了自己在程革家里面所見到的,那張見義勇為的獎狀和證書。于是他問道:“那墻上的見義勇為證書也是?”

  “跟那個沒有關系。那個是我在退伍之后,所抓到的一個持刀搶劫犯,市里面給我的獎狀而已。而且你在部隊期間所干的事,也不可能會認為是見義勇為吧?這只能算是執行任務,而執行命令,又是軍人的天職。”

  錢伯仁點了點頭,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便問道:“那任珂呢?”

  “哈哈,她嗎?她自從大學之后,就一直跟我在一起呢。”程革依然非常得意。

  “滾犢子,我不是問這個。”錢伯仁白了他一眼,“我是問,你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對你怎么看的?”

  程革將眼前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又繼續講述起他的故事。

  搶險救災結束了之后,程革就被部隊安排了退役轉業,回到了他家鄉,這座小城市里。當然,任珂也跟著一同過來了。盡管程革一再地要求她離開,表示自己給不了她幸福,但是任珂不顧家人的嚴厲反對,甚至她的父母都和她提出了要斷絕關系的威脅,任珂仍然堅定地想要留在程革的身邊,想要照顧他一輩子,承擔起這個責任。

  說到這些,程革不禁掩面而泣。眾人不知為何,而只有程革知道,任珂這么多年來經歷了多少的苦。且不論旁人怎么說道,背后里怎么議論,單單是無性婚姻這一條,就足夠將多少婚姻扼殺在墳墓當中了。

  “所以你們也是因為這樣,才選擇了去精子庫接種的,對嗎?”錢伯仁終究還是把話題轉到了和他有關的事情身上。

  “對,所以這才踩了狗屎運,接種到了你小子的那玩意兒啊!”程革無奈地帶著眼淚笑了笑。

  “哈哈哈哈哈哈……”錢伯仁和程革笑作一團。

  張沐和程光明對視一眼,笑了。看來事情已發展得比他們想象的要順利。

  程革深吸一口,繼續解釋。原來,他當初和任珂商量的時候,任珂是表示想要去外面抱養一個孩子的。他也都同意了,甚至還去福利院觀看過,了解過。

  但是當他們發現,福利院的孩子大都有著多多少少的心理問題或生理疾病的時候,程革還是猶豫了。他想要給任珂一個自己所生的、健康的孩子。事實上,他也經常注意到,當他們從孕婦身邊走過時,任珂總會定住腳步,呆呆地盯著看人家的肚子,眼神中總會體現出那無比的羨慕,把孕婦都看得不好意思了。那種渴望,那種向往,他站在身邊就可以感覺得到。

  但是,自己已成這樣了,又怎么可能再讓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呢?去找別的男人?他可不愿意,任珂也不會愿意。這時,程革偶然間從朋友那里了解到,原來國內已經開始有了精子庫接種生育輔助技術,可以為無法生育的年輕夫妻們進行接種,滿足他們為人父母的愿望。并且,這些接種完全都是隱私的、秘密的,被接種的不知道接種者是誰,接種者也不知道被接種的是誰,雙方就這樣完全隔離在茫茫人海當中,理論上,永生永世都不會發現和了解彼此。

  程革聽著這個消息,大喜過望,于是很快去找到自己的妻子。但是任珂卻很奇怪地對這個消息非常排斥,并表示,如果不是程革的孩子,她寧愿不生。但是當程革向她講清楚整個事情的原委,并向她解釋清楚了接種的意義之后,任珂也漸漸地動搖了。

  終于,程革做通了任珂的思想工作,他們一同來到了省城,只有這里有著全省唯一的一家人類輔助生殖中心。他們決定,借著在省城工作一段時間的名義,完成接種并生下孩子,防止家里人反對。

  但是這世上哪里又有不透風的墻呢?他們兩人的事情很快就被雙方家里人給知道。女方家里不置可否,畢竟這能夠讓自己抱上外孫。然而程革的媽媽卻極力反對,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永久喪失了生育能力,但是卻依舊排斥著自己的兒媳婦從外面去借別人的種回來生孩子。她寧愿這個孩子是完全抱養的,跟二人都沒有血緣關系,這樣對她來說心理上還好接受一點。她瘋狂地作鬧,甚至還以死相逼。

  “最后呢,最后怎么樣了?”錢伯仁好奇地追問道。

  “你是傻還是蠢啊?”程革指了指程光明,“你旁邊這么大一個活人坐著呢,你看不到嗎?你不知道最后結果是啥嗎?”

  錢伯仁尷尬地笑了笑,將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算是自罰一杯。

  “為了這件事情,我媽好幾十年來都一直沒給過我好臉色。”程革聳了聳肩,“不過,我有我這么一個優秀的寶貝兒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哈哈哈。”

  “唉,你可別說,這也是我的兒子,有我的基因在吶。”錢伯仁拍了拍胸脯,自吹自擂道。

  “滾你的,你沒有自己的兒子嗎?我可是聽說你有四個小孩呢?”

  “唉,四個小孩,個頂個都不成器啊。”錢伯仁無奈的嘆了口氣。

  二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氣氛也越來越活躍起來。觥籌交錯間,二人似乎慢慢解開了這么多年來一直存在的心結。

  “我還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了你不生氣吧?”錢伯仁試探了一下。

  “你是想問任珂的事嗎?對嗎?”程革皺了皺眉頭,又抿了一口酒。

  “差不多吧,我只是想問,當初你是怎樣把她從我手里面搶走的。”錢伯仁壓低了嗓音,態度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而程革也不甘示弱,眼神由剛才的放松變得兇狠起來,惡狠狠的盯著錢伯仁。

  張沐和程光明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又連忙將桌子死死摁住。

  “并不是他把我搶走的,當年,是我的錯。”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錢伯仁背后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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