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伯魯結結巴巴地背完之后,趙鞅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幾個弟弟。
沒想到剩下的人,連趙伯魯都不如。
有的結結巴巴,有的只能記得開頭。
趙鞅的臉色并不好看。
不過身為雄主的他,并未在眾人面前斥責自己的接班人。
他走到第一排的最后,看到了年僅十歲的趙毋恤。
“你也來了。”趙鞅說道。
“父親,我今年已經滿十歲了。”趙毋恤低聲說道。
“嗯,想起來了。”趙鞅的聲音沒有絲毫情感,仿佛在和一名路人說話:“你年紀小,若不知道就算了吧。”
“父親歲末之時,賜兒訓誡之語,曰……”
趙毋恤竟然一字不漏地將趙鞅去年歲末時告訴眾子的訓誡背了出來。
流暢無比,顯然用心背過。
“嗯?你竟然全都記下來了?”趙鞅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驚訝。
“父親賜下訓誡后,我將這些訓誡之語刻于竹簡之上,隨身攜帶,不敢忘記。”
小小的趙毋恤恭敬地對趙鞅說道。
“你隨身帶著?我看看!”趙鞅道。
趙毋恤小心的從袖中拿出竹簡。
竹簡被磨得光滑,上面的字跡有些都已經模糊,顯然是有人經常拿出來看的后果。
看到這些竹簡,趙鞅知道自己的小兒子并未撒謊。
自己布置下的課程,也只有將趙毋恤一人認真完成了。
“很好,很好。”趙鞅點了點頭:“你還沒有自己的車吧,待會去家司馬那里領一輛車,好好表現吧。”
“多謝父親!”趙毋恤狂喜。
他終于可以有一輛自己的馬車了。
趙無恤抬頭看了一眼辛莫,這一切都歸功于前日辛莫對自己的教導!
趙鞅考察完子弟之后,就暫且讓他們自由行動,準備稍后的田獵。
趙伯魯走了過來,聲音柔和地對趙毋恤說道:“小弟,你做的很好。”
剛說完,趙毋恤的二哥趙仲達和三哥趙叔信卻一臉地不屑。
“狄奴之子,竟然認得這么多字?實在讓人很是驚訝。”趙仲達說道。
趙叔信也陰陽怪氣:“他一年都見不了君父幾面,自然把君父的話記得牢牢地,要不然他自己都會忘記是我們趙氏的子嗣。哈哈哈……”
二人說著就離開了,趙伯魯則關心地問道:“毋恤,好好準備田獵吧。”
“多謝大哥。”
對于仲達和叔信的嘲笑,趙毋恤也早已經習慣了。
趙伯魯倒是不會欺辱趙無恤。
但也不會幫助太多。
畢竟他的性格就是那樣,老實木訥,缺少血性。
等到趙伯魯等人走開口,趙毋恤看四下無人,就去找辛莫。
辛莫和孔肆正在一做山頭閑逛,趙毋恤過去后,立即向辛莫行禮:“多謝老師指點!”
“我沒指點什么,那些訓誡你確實每日都在背誦,而且也都按照那些訓誡做的。”
“可是讓我拿著那些竹簡的,卻是君子。”趙毋恤道。
“終歸還是你自己做到了父親所期盼的。”辛莫說道:“接下來的田獵,你莫要逞強,畢竟你年紀還小,你們父親考教的也不是你們捕獵的技術。”
“哦?那是什么?”趙毋恤好奇。
辛莫道:“他考驗的,是你們兄弟幾人的眼光,是你們從這山峰之上,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是的。毋恤,稍后田獵,你莫要只追逐眼前的獵物,你要好好看看腳下的山脈大川,想一想你的父親為什么要讓你們在這里進行田獵!”辛莫道。
趙毋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快去吧,田獵很快就要開始了。”辛莫摸了摸趙毋恤的腦袋。
此刻的趙毋恤內心充滿了勇氣。
他快步跑下山坡,來到了趙鞅面前。
“這身后的常山之中,有一寶物,今日田獵能獲此寶物者,我將有重賞!”趙鞅對著眾子說道。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伯魯的身上。
身為嫡長子,伯魯是他的繼承人,趙鞅對他寄予了厚望。
眾多的趙氏子弟,興沖沖地進入了山中,開始尋找趙鞅所說的“寶物”。
而辛莫,則和孔肆一起,在常山之上慢慢游覽。
“那邊,就是代國的地界吧。”辛莫指著一片空曠的平原說道。
從這里看去,那是一片肥沃的土地。
一支北狄在那里建立了國家,自稱“代國”。
“風景真好。”
辛莫自顧自地說道。
很多年以后,這里將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主角之一,正是方才從自己腳下跑出去的孩童。
“也不知道女主角現在在做什么。”辛莫暗道。
他看向了山脈的另外一座山峰,那里是常山最高的山峰,眾多的趙氏子弟都在那里進行田獵。
趙鞅和他的家臣們,早已經呆在營帳當中,等待最后的結果。
到了傍晚,趙氏子弟們終于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趙伯魯捕獵到了一只梅花鹿,引起了眾人的嘖嘖稱贊。
其余的子弟們,也都拿出了自己的獵物。
辛莫看到趙毋恤站在最后,手里提著一只野雞。
而且他渾身污泥,似乎走了不少路才搞定了這只野雞。
趙鞅在眾多子弟面前踱步而過,看著他們的收獲。
“不錯。”趙鞅對于眾人的收獲,十分滿意,尤其是趙伯魯的那只梅花鹿。
當他走到趙毋恤面前時,看到了趙毋恤的小雞,還有渾身的污泥,不禁啞然失笑:“也是難為你了。”
趙毋恤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趙鞅又問道:“我放于山中之寶物,可有人尋到?”
趙伯魯第一個回答:“孩兒愚笨,未曾尋到。”
趙鞅又將目光看向了趙仲達。
“父親所放寶符,孩兒豈能輕易找到。不過我猜想,那寶符一定不是凡物,如果拿出來,必定閃耀光華,唯有父親才能壓制其光華。”
仲達自己為說幾句奉承之語趙鞅就會高興,可是趙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來到了叔信之前。
叔信的腳下,放著一只白狼。
“父親請看,我所獵之白狼,可否就是那寶符!”
“白狼雖少,卻也稱不得什么寶物。”趙鞅道:“不過你能獵到白狼,也實屬不易了。”
趙鞅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將目光看向了趙毋恤。
“你呢?”
“小子……小子確實在山中發現了寶物……”
趙毋恤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