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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皇皇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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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皇者華,

  于彼原隰。

  駪駪征夫,

  每懷靡及。

  一聲聲高昂的歌聲,吟誦著這首描寫天子派出使臣外出求賢的詩。

  小雅·皇皇者華。

  歌聲是由專門的司樂在唱的。

  辛莫聽的認真,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真實地唱誦詩經。

  別有一番風味。

  他坐在自己的墨車之中。

  如今是代表天子出使,自然不能再乘坐牛車了。

  辛莫前面,是大行人的車隊。

  那些車上插著紅色的旌旗,旁邊都有虎賁士護衛。

  每走一段時間,司樂就要吟唱符合旅途情景的詩。

  還有一些宗人,向沿途喊著天子拍行人出使晉國的事情。

  三位小行人的隊伍,緊緊地跟在后面。

  他們的后面有一輛棧車,坐著一名小史,手中拿著竹簡和刀筆,隨時記錄這一次出使中發生的事情。

  哐當!

  前邊的車顛簸了一下,差點將一名司樂顛了出去,歌聲戛然而止。

  “本以為環涂就夠爛了,誰知道野涂比環涂還要爛。”辛莫忍不住說道。

  在辛莫的車右,是一名年級跟辛莫差不多大的少年,名為原大成,是家臣原新的兒子。

  “君子,你方才說的什么環涂、野涂,是我們腳下的路嘛?”原大成問道。

  “沒錯,野涂就是周王城二百里以外的道路,按規矩應該有五軌之寬。環涂則是王城二百里以內的道路,應有七軌之寬。這些道路都有專門的官員管理,他們名為‘野廬氏’。不過看這些路的情況。野廬氏看來都是擺設。”辛莫笑道。

  原大成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道:“我們去了晉國,住在哪里啊?這么多人。”

  “一般來說,都會依據官職和身份,住在相應的士大夫或者國人家中。沿途的話就看有沒有候館了,那里有糧草和吃食。不過我們這一路走來,也就在環涂見到了兩處。”辛莫搖了搖頭:“看看今晚能不能到達下一處候館吧。”

  正說著,從前面的隊伍里跑來一名身著戎裝的男子。

  榮岳穿著鎧甲,一頭汗水。

  “快!快讓我上去坐坐!”榮岳對著原大成說道。

  原大成麻利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將車右讓給了榮岳。

  “說好輸了給我當三年車右,結果你現在將我的車右還給趕下去了。”辛莫笑道。

  “這不是給你當上了嘛?”榮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本以為當了虎賁士,是一件很威風的事情,結果就是給你們這些大夫當護衛。”

  此時正值初秋,暑氣還未消散,辛莫也趕到悶熱,他同樣擦了擦汗,對榮岳道:“你當值結束了?有什么消息嘛?”

  “沒有我就不來了。”榮岳道:“方才來了幾個采詩人。”

  “就是那些穿著黃衣服的?”辛莫問道。

  “是啊,神神叨叨的。好像就是從晉國來的。”

  “都說什么了?”

  “說是范氏和趙氏的小宗,在瓠丘爆發了一場爭斗。”

  “哦?詳細說說。”

  “不知道什么原因,聽說范氏糾結了一個邑的國人,將趙氏的一支商隊堵在了瓠丘一帶的道路上。趙氏那幫人很有勇氣,竟然和范氏直接開戰了!”

  榮岳臉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瓠丘?應該是范氏的地盤吧。”辛莫道。

  “是的,可能是趙氏的商隊得罪了范氏吧,或者就是范氏直接找茬。進入晉國地界了,這樣的事可能很多。”榮岳道。

  “君子,你們方才說的采詩人是什么人啊?”馬車下的原大成,一路小跑跟隨在旁邊。

  “人如其名,就是天子派到各個國家收集詩歌的人。”辛莫淡淡地說道:“你聽到各地的風,都是他們游走各地采集回來的。”

  采詩人,是一個古老但是真實存在的職業。

  周天子將一些會詩文的人派到各地,讓他們采集各地民間的詩歌。

  這些詩歌能反映各地的民風,也能反映出各個國家的現狀。

  通過這種形式,周天子可以清楚地知道各個諸侯國的情況。

  詩經便是如此形成的,后來經過孔老夫子的刪減,形成了后世流傳的詩經。

  “原來如此……”原大成還是有點不明白:“他們還負責給行人傳遞消息啊。”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密探。”辛莫說道:“看起來是在用詩歌給天子反應各地的民風,實際上是為天子傳遞一些從各地搜集來的消息,然后用詩的方式將這些消息偽裝起來。”

  “偽裝?怎么偽裝?”

  “這我就不知道了……”辛莫雙手抱在腦后:“采詩人很神秘,他們有多少人,都是誰,各自都在做什么,又是怎么做的,誰都不知道。方才來的那些黃衣人,是大行人派出去的采詩人,可能是打探晉國情報的。”

  原大成眼睛睜的大大的,這些事情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

  “原大成,跟著你們君子,可是能學到很多的。”榮岳略顯嚴肅:“不過你也要用心做事,你們辛氏剛剛興旺起來,需要你們的地方很多。”

  原大成停止了小跑,站在那里恭敬地說道:“君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辛莫笑了笑,讓孔肆停下了車。

  “趕緊去你們虎賁營吧,你想讓大成跑著去晉國?”辛莫退了一把榮岳。

  榮岳跳了下去,回到了后面虎賁士的營隊。

  大成重新坐上了車右的位置。

  “君子,我們還有多久到晉國?”原大成問道。

  “瓠丘在河之北,我們在河之南,等我們過了河,就到晉國了。”辛莫說道:“應該不遠了吧,我已經聽到水聲了。”

  河,自然就是指黃河。

  遠遠的如同有雷鳴之聲,正是黃河發出的咆哮。

  “對了,辛榮呢?”辛莫問道。

  “他一直在車隊后面,跟那些饔奴在一起。”原大成道。

  “去把他叫來,我有事要與他吩咐。”

  辛榮是辛莫這一次帶出來的另外一名家臣之子。

  年紀還沒有辛莫大,十分寡言,和原大成性格完全不同。

  原大成把辛榮從一群負責做飯、洗衣的奴隸堆里拉了出來,來到了辛莫跟前。

  “辛榮,你可是國人,乃是辛氏家臣,怎么老是跟那些庶民和奴隸混在一起?”原大成不滿地數落。

  “我……走的慢。”辛榮一路小跑。

  辛莫看了辛榮一眼,知道這孩子的自卑是寫在骨子里的。

  在這個貴族、國人為尊的春秋,他能和庶人以及奴隸在一起,可見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辛榮很瘦小,身上的衣物也很破舊,臉上都是污泥。

  給別人看來,他就像是一個干粗活的奴隸。

  “辛榮,你坐在我身邊。”辛莫說道。

  “啊?”辛榮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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