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一滴。
竹管里的酒一點一點的滴落到了辛莫早已準備好的一個陶碗當中。
很快,清澈的酒水就裝滿了一碗。
“這算是……一鍋酒?”辛莫嘗了一口,酒味果然醇厚了許多。
在酒水蒸餾的過程中,有三個階段。
最先蒸發出來的,是一些低沸點物質和醛類,這就是第一段的酒,味道辛辣但是沒有酒香,叫做酒頭。
隨著溫度升高,到達了酒精的沸點,“酒滴”就會落下來,這是一鍋酒之中最好的酒,味道醇厚,酒精度數也高。
溫度繼續升高后,水氣也會隨之出來,酒味自然又會下降。
唯有精確把握了這種蒸餾的過程,才能做出最好的蒸餾酒。
顯然,辛莫并沒有精確把握的能力。
一來他沒有任何的經驗,二來后世的“天鍋”都是鐵鍋,現在他用的陶鍋,效果自然不同。
不過辛莫并不要求自己做出“二鍋頭”。
他多準備了幾個陶碗,記錄下了各個陶碗中滴落的蒸餾酒的時間,用以分辨蒸餾過程進行到了哪個階段。
果然,中間幾個陶碗中的酒,味道要比其他陶碗中的酒香醇很多。
大概用了一天的時間,辛莫大抵掌握了這種蒸餾酒的技巧。
他大致可以將中間部分的上品蒸餾酒區分出來,估計已經超過了四十度。
如果蒸餾技術可以繼續改進,或者重復蒸餾,辛莫有信心做出度數更高的烈酒。
不過現在這種檔次的酒,已經足夠了。
二百多斤的濁酒,全部蒸餾完之后,酒只有二十幾斤。
不過價格,卻翻了幾十倍。
第一階段和第三階段,品相差一點的蒸餾酒,辛莫直接將清水摻入了進去,用來增加產量。
這些酒雖然酒味很淡,但是看起來清涼無比,和真正的“清酒”相差無幾。
用這種兌水后的蒸餾酒當做清酒去賣,想必可以以假亂真。
而上品的酒,辛莫并不打算這樣做。
最好的商業模式,是培養消費者的習慣。
既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高度酒,那么辛莫就要讓人們喜歡上高度酒。
兩天后,小九送來了一枚令符。
這是酒正頒布,允許辛氏造酒的令符。
辛莫邀請小九來到了自己的“實驗室”,那里整齊的擺放著幾甕裝滿了兌了水的酒。
“好清澈!”小九用一把木勺舀出了一勺酒:“這般清澈的酒,已經如同上品清酒了。說實話,光論品相,絕對可以跟胡氏的酒一爭高下了。”
說完,小九又嘗了一口。
“嗯,味道還可以,就是水氣過重,蓋住了酒氣,不如胡氏的酒香醇。”小九道。
辛莫暗道,這是自然,因為這里面灌水了啊!
小九品完酒之后,臉色沉重:“辛君,說實話,你釀的酒可以稱為‘上品’,但是和胡氏的酒,口味上還是有一點差距。賣給普通的卿大夫應該沒什么問題,但是要想被王室和諸侯們拿來祭祀……”
畢竟這是用最次的濁酒蒸餾出來的,又摻了清水,味道自然不是上乘,只是色澤清亮。
好的清酒釀造的原料,以及后續的工藝就和這種酒有巨大的區別。
“嗯,這點我明白。”辛莫毫不在意:“你且試一試這一甕。”
辛莫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紅陶甕。
這個甕的口很小,用木頭塞著,外面還包了一層牛皮,密不透風。
辛莫麻利的打開了牛皮,拔出了木塞。
一股濃郁的香味,沖擊著小九的鼻腔。
“這酒!!!”
光是聞味道,小九幾乎就要醉過去了!
“這是酒?”
冷靜下來的小九,產生了一個疑問。
他出身品酒世家。
即便是在王室衰落的如今,小九也可以自豪地說,天下的好酒他不敢說盡數品嘗,至少也見過十之八、九。
其余那些未曾品過的酒,他也是略知一二。
可是從未有一種酒,能有如此猛烈的酒氣。
即便是商君喜歡引用的鬯酒,也絕不會有這般香味。
小九平復了呼吸,然后舀出一勺酒。
還未入口,小九就猶豫了一下。
這樣濃香的酒,真的敢喝嗎?
不會死人吧……
可是他也是好酒之人,有如此神奇的酒在他的面前,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一口入腹,如同烈火流入腹中。
滾燙、辛辣。
隨即,小九的腹中真的如同燃起了火焰一般。
然后他的腦子里“嗡”的一聲,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間充斥到了小九的全身。
這是醉酒的感覺!
小九駭然。
一口酒,竟然就讓自己有了醉酒的感覺?
這是什么酒?
小九再度發出了疑問。
“此酒……名為天青。”辛莫微笑。
從小九的表情,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從未喝過這么好的酒……”
小九一臉的陶醉。
“這樣的酒,可否作為給天子和各個諸侯的貢酒?”辛莫問道。
“自然可以!”小九這才反應了過來:“我敢說,世間再無此等酒!這已經不是上品清酒了,這應該是極品!”
辛莫知道小九為人憨厚,但是對品酒的造詣極深,他說的話絕不會有半點的虛假。
還有三天,就是王室征酒的日子了。
辛莫將那一甕天青酒重新封存好,準備去和其他的家族一起參加選酒。
小九將選酒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告訴了辛莫。
辛莫聽完之后,基本明白了為王室選酒的流程。
很簡單,就是各家將酒依次擺放在兩名酒正,一名負責祭祀的宗伯面前。
三人依次品鑒,然后再選出最好的酒來。
如此一來,自然是擺放比較靠前的比較占據優勢。
畢竟酒喝多了,味覺會下降,各家的酒在差不多的情況下,后面出場的酒味道自然感覺寡淡。
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爭奪擺放位置,就是一件很關鍵的事情。
除了胡氏每年當仁不讓的排在第一位,其余幾家為了讓自家的酒能早早被酒正喝到,也是絞盡了腦汁。
辛氏今年只是第一次出場,排名應當會靠后。
“辛君,你的酒非同凡響,縱使排在后面一點,也不會影響什么的。”小九安慰。
雖然自己的父親是酒正,可是只是酒正之一,并沒有最重的決定權。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辛莫揉了揉腦袋,開始思考如何應對這種方案。
自己的酒度數固然高,可是如果排的過于靠后,那些品酒的官員還能嘗來味道嗎?
辛莫可不敢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