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兒?我沒聽錯吧?北美D支部成立了?”
陳念目瞪口呆地看著李想送上來地情報,難以置信地問道。
而對面的李想則是一臉無奈,一邊收起陳念已經看完的報告,一邊回答道:
“反正有點那個意思——綱領都公開出來了。”
“反對土地私有,摧毀大型資本集團,要求平等決策權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確實具有一部分支部的特征。”
“但你要說他們把紅旗打起來了,那就有點夸張了。”
“實際上,他們所秉持的思路還是老美在西進運動時代游俠式的思維,只不過他們現在對抗的‘警長’,手里的槍從左輪變成了白楊導彈了而已。”
“換句話說,就算他們真的能成功、真的能干掉現任的警長,警徽也還是會流到下一個治安官的手里。”
“只要根基不動,問題是不可能得到解決的。”
“他們不是要求土地公有了嗎?”
陳念疑惑地問道。
看報告上的信息,黃石農場在“聚義”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倒了農場邊緣的柵欄,做出了“牧場共有”的表態。
應該說,這個行動無論是在象征意義、還是實際意義上,都是想當激進的。
這還不算動了根基?
看著他的表情,李想搖了搖頭,回答道:
“個人私有財產的理念在老美的心中是牢不可破的,所以他們的舉動并不是真的說要‘公有’,而是‘合股’。”
“在他們看來,對抗集團的唯一有效手段就是更大的集團——這玩意兒不就是重新走一次老美的老路嘛。”
“確實。”
陳念算是聽明白了黃石農場這次“起義”的邏輯。
他們正在試圖以某種共同的理念和目標把零散分布的社會中下層階級聯合起來,匯合成某種新形態的“大型組織”,從而獲得對抗資本集團、乃至對抗聯邦政府的力量。
不得不說,這樣的思路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尤其是在美國的特殊國情下,它甚至比直接打出赤旗更有說服力。
但歸根結底,它所追求的仍然只是在現有社會框架下的“權力更迭”,而不是要打破“賦予權力”的系統。
所以,它也不可能真正地解決問題 想到這里,陳念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又是一次無意義的混亂。”
“這么搞下去,北美槍戰服是真的要開服了——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打一場現代意義上的新南北戰爭?”
“不太可能。”
李想回答道:
“長時間的持續騷亂是不可避免的,但對立雙方并不像當初南北戰爭一樣,存在利益上的天然沖突。”
“很可能,打著打著,兩邊就會發現,他們進入了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伱的狀態。”
“到了那個時候,誰還打得起來?”
聽到他的話,陳念深以為然。
確實,南北戰爭時雙方至少還存在種植園農業經濟和資本主義工業經濟的底層矛盾,但現在,黃石農場為首的、被他們自己叫做“北美新聯盟”的組織跟州政府、跟大資本集團存在什么根本矛盾嗎?
還真沒有。
不過是在爭奪利益分配的先后順序罷了。
“這是我們的機會。”
“黃石農場的宣言是一種信號,美國內部局面開始從表層混亂走向底層失序的信號。”
“過程中,一定會有規模極大的洗牌,我們可以借機把能拿到手的東西,通通拿到手里.”
“我們已經在這么做了。”
李想回答道:
“目前已經有幾個白手套在美國本土尋找機會,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富力地產旗下的555Fulton,可以說,黃石的局勢發展到這種程度,他們功不可沒。”
“甚至連這次的北美新聯盟成立,也是我們推動的結果。”
“總之新的戰場已經開辟了。”
“攻守易形,在未來一段時間里,我們很可能會通過各種手段去施加壓力,徹底斷絕他們的所有希望.”
這話一說出口,陳念不由得有些恍惚。
是的,不知不覺間,攻守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徹底的逆轉。
雖然在軍事實力上,大家仍然不具備“單方面毀滅”的能力,但在綜合實力和威懾力上,華夏卻已經反超。
這一點,從網絡上輿論的變化就能看出來了。
在多年以前,最有賣點的話題是“崩潰論”。
這一世的下輩子美利堅,和上一世的潤人,都是這個話題的擁護者。
但相比起上一世的長期拉鋸和紛爭,在這一世,這個階段持續的時間很短。
也就幾年的時間,在全球經濟危機之后,崩潰論就變成了威脅論,最顯眼的名詞不再是什么“落后”、“苦難”,而是“威權”、“自由”、“個體價值”。
在那個階段,媒體攻擊的核心不再是經濟水平和未來發展潛力,因為他們都已經知道,華夏的潛力是不可估量的了。
所以,他們必須拋出那個經典的問題。
“這一切,都值得嗎?”
而答案也很快揭曉,值得。
到現在,中心論再一次取代了威脅論,社會學者們乖巧地避開了此前被他們一手炒作起來的“制度之爭”,反而從多個角度去論證全球一體化發展的“自然規律”,試圖說服民眾去接受“以華夏為中心的技術發展可以取得最大利益”的論證 而這也無疑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所以要準備開始收割了?第一步從哪里做起?”
陳念問道。
“中東,阿拉伯聯合體。”
“拉斯拉凱拉金屬氫工廠已經落成,第一批產品即將面世,聚變裝置也已經開始組裝.這個工業聯合體,也該開始做點事情了。”
“正好趁著嫦娥三號的風口,把阿拉伯聯合體的威望往上拉一拉.”
卡塔爾,拉斯拉凱拉綜合基地。
喬麥已經來到這里超過4個月,在她和其他幾個研究人員的全權負責下,這個工廠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在沙漠之中拔地而起。
就在兩個小時之前,她完成了對液壓系統的最后一次檢查,而這也意味著,這座工廠正式具備了安全生產的能力。
只要最后的輸送管道測試完成、氣體閥門被打開,工廠的生產線上,源源不斷地金屬氫就會被制造出來。
而這些金屬氫,又會被封裝進集裝箱里,一箱一箱地運回華夏。
它們是會被用作火箭燃料、還是用于工業制造,喬麥其實并不需要知道,但事實上,她卻跟所有人一樣,都在關心著這件事情。
因為她知道的就是,這座工廠所制造的,是實實在在的“未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跟那些大而空的東西不同,她能切身體會到那種被自己的上級稱之為“蛻鱗”的過程。
每一份金屬氫材料就是一枚新鱗,你可以眼睜睜地看著它被貼在這條巨龍的某一寸身體上,讓原本黯淡無光的鱗片熠熠生輝。
今天是龍爪上的一片指甲,明天是龍須上的一寸光芒,然后慢慢延伸到龍頭,延伸到全身.
沒有誰能抗拒這種誘惑吧?
所以,打探最新的發貨計劃和訂單來源,也成了這些保密權限極高的研究員們的一種特殊樂趣。
“.所以一批材料確定以液態保存了嗎?這是要用在火箭發動機上嗎?”
辦公室里,一個名叫奉回的同事好奇地問道。
辦公室里,一個名叫奉回的同事好奇地問道。
喬麥攤了攤手,回答道:
“不知道啊,有可能。”
“嫦娥三號不是剛發了消息,確定會用液態金屬氫對原本的甲烷氫燃料進行改良嘛。”
“不過也不確定,我對這塊不怎么了解,火箭燃料太復雜了,如果追求穩定性的話,用金屬氫反而不那么安全”
“你不是西工大畢業的嘛,怎么這都不知道?”
聽到這話,喬麥不由得有些好笑。
確實,這幾年的時間,西工大幾乎都成了“華夏航空航天人才儲備基地”了,外界對它印象最深的點,也幾乎都跟航空航天有關。
所以奉回問出這種聽著有些愚蠢的問題也不奇怪——他也只不過是想玩個梗而已。
“我又不是學這塊的,真以為西工大畢業就都懂航空航天啊?”
“近朱者赤嗎,嘿嘿。”
奉回笑了笑,收起了調侃的語氣,略微思索片刻后,繼續說道:
“不過,這件事情的意義還是挺大的國內的金屬氫工廠都已經投產超過一個月了,理論上來講,如果需要原料,從國內抽調是最好的選擇。”
“但上面偏偏要放出話來,指向咱們這里,指向拉斯拉凱拉,指向卡塔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喬麥略微點頭,接話道:
“這意圖算是很明顯了,打算通過航天工程,把阿拉伯聯合體跟華夏綁死。”
“一旦執行下去,各國最頂尖的航天技術秩序都會受到沖擊,美國目前最大的技術優勢,也會動搖。”
“陽謀,高!”
喬麥夸張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奉回也跟著點頭,在這一刻,兩人心里不由得都有些得意。
畢竟,做出“奔赴中東”這個選擇,還是沒有那么容易的。
如果不是為了建功立業,誰愿意來這種破地方?
但沒想到,當初自己只是沖著金屬氫工廠來的,發展到現在,居然還能跟探月工程扯上關系,屬于是正兒八經的中了簡歷彩票了。
技術果然是一個整體,在最先進的領域,沒有任何一個環節是孤立的.
“第一批貨出完,這條路穩定運行之后,我們差不多也就該回國了吧?”
奉回的眼神有些期待,離開國內的環境太久,他還是想家的。
“你可以回去了,我可能還要在這駐扎一段時間。”
“我畢竟是搞液壓的,這些設備不是一天測完沒問題就一勞永逸了,還得監測保養一段時間。”
“不像你們啊,一錘子買賣”
“誰讓你當初不學電氣化呢?”
奉回故作得意地說道。
他跟喬麥的合作比較緊密,兩人相處也更加隨和,一些玩笑話說起來也沒有顧忌。
“呵,電氣化,我只是沒有主修電氣化而已,你別忘了,我的方向是.”
喬麥正想要說出“機電液一體化”這個名詞,但突然間,兩人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緊接著,基地內部警鈴大作,頭頂上標志著緊急狀況的紅燈開始瘋狂閃爍。
就在這一瞬間,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后一秒鐘也沒有猶豫,幾乎同時沖向了門口。
他們的目標,是項目指揮室。
警鈴、紅燈.這情況,要么是廠區發生了重大事故,要么,就是出現了可能嚴重影響項目進展的重大隱患。
而他們作為技術人員,必須要第一時間到場。
等他們趕到指揮室時,那里已經聚集起來了一批先一步到達的其他工作人員,喬麥掃視了一眼,竟然在人群中心發現了拉斯拉凱拉基地的軍方人員。
他們站在大屏幕前,而屏幕上展示的,則是拉斯拉凱拉工業區外圍輸氣管道的線路圖。
線路圖上已經被標注上了觸目驚心的紅點,不用說,那些都是故障斷點。
“.最新的消息還沒有獲取,但根據卡塔爾方面報告,線路周邊多地都發生了爆炸事故。”
“可以判斷,這是一次針對基地的人為襲擊行動,并且是一次卓有成效的襲擊。”
“整個輸氣管道所有關鍵節點幾乎都已經被破壞,對方使用了大當量的烈性炸藥,爆炸的火光在一公里外都能看到。”
“我們已經要求卡塔爾方面立刻派出武裝力量警戒,防備二次襲擊。”
“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怎么去恢復管道通暢。”
“這個問題,需要你們來回答。”
說話的是軍方的駐地指揮員,他的眉頭緊鎖,很顯然,對這次的襲擊,哪怕是他們,也沒有任何準備。
“修復.修復理論上不難,這條管道是模塊化建設的,只需要替換掉被炸毀的部分就好了。”
“但我們現在關心的,是修復過程中的安全問題。”
“這是襲擊,不是意外,如果派出技術人員,我們怎么保證他們不會受到襲擊?”
“要知道,他們的價值可比一條管道、一船金屬氫要大得多,誰能保證敵人不是故意用這種方式把他們吸引出去,然后精準打擊呢?”
聽到在場項目負責人的話,指揮員微微點頭,隨后說道:
“這一點我們確實沒法保證——當然,如果需要修復,我們會派出人員保障安全。”
“但穩妥起見,我們的建議是,派出盡可能少的人前往現場指揮。”
“這樣以來,哪怕出現問題,損失也可以降到最低.”
“或者技術人員遠程遙控指揮?”
負責人問道。
“能操作嗎?如果能遙控指揮,那是最好的。”
“可以試試,不過,卡塔爾方面技術人員的水平”
“操作不了。”
喬麥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我們之前就嘗試過完全本地化建設,但卡塔爾當地人員的水平太次了,沒有人在現場的話,他們搞出來的東西完全是一團糟。”
“必須有人在場,還得是什么都會一點的那種。”
“我可以去。”
眾人的目光匯聚在她的身上,指揮員猶豫了片刻,看向了一旁的負責人。
而在考慮幾秒鐘后,負責人也同樣點了頭。
“那就讓這個女同志去吧,先評估損失,然后再定方案。”
“不用擔心,剛才討論的只是最壞情況。”
“我們的車開出去,要是真有誰不長眼敢湊上來.家給他抄干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