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浦，AMD華夏區總部的總經理辦公室內，康耐特坐在專門為他安排的位置上翻看著最新的調研報告，而華特則在一旁的沙發上作陪。
“給我講一下籌碼的進展吧，吸籌達到什么水平了？”
康耐特丟下報告，語氣平靜地問道。
聽到這話，華特稍微坐直了身子，開口回答道：
“目前我們從各種渠道已經吸收大豆儲備達到1800萬噸，其中1000萬噸屬于固定籌碼，不會用于后續的砸盤拋售，200萬噸屬于常時儲備，用于維持公司的基本運營。”
“剩下的600萬噸，是我們真正會用于后續做空的籌碼。”
“按照我們的估算，600萬噸大豆相當于華夏方面一個月左右的消耗，如果一次性全部投入市場，可以直接覆蓋期貨、現貨市場的交割期限，確保在交割期結束后仍然維持低價。”
“同時，目前大豆的國際市場價格已經達到了960美分，華夏期貨市場價格達到了4300元每噸。”
“我們判斷，這個價格已經接近觸頂，可以準備下一步的出貨計劃了。”
“一旦1000萬噸的固定籌碼全部出貨完畢，我們就可以開始砸盤了。”
康耐特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預計出貨價格在什么水平？”
“按照人民幣估算，總價大約在370億左右——這也是我們估算的、對方的官方機構在短期內能拿出來的資金的上限了。”
“一旦完成收購，他們將再也沒有余力應對后面的砸盤操作，市場將有我們完全控制。”
聽到這話，康耐特嘗嘗舒了一口氣。
完美的計劃！
在掌握大量籌碼的前提下，先通過囤積籌碼拉高價格，同時利用對方對于大豆及大豆制成品的剛需制造供需差異，逼迫對方用非常規手段采購大豆，維持國內基本消耗。
隨后，等到對方的應急資金被消耗殆盡之后，再用剩余的籌碼來砸盤。
整整600萬噸的籌碼，一次性投放下去，沒有任何一個市場能吃得下。
更何況，投放籌碼的過程還要搭配一系列的輿論攻勢，引發市場連鎖反應……
他已經能想到這么做的結果了。
那些自作聰明糧商一定會在價格高企的時候配合己方囤貨，隨后又在價格暴跌時迫不得已地出貨。
所以事實上，這1800萬噸的籌碼能夠調動的，將會是雙倍、甚至雙倍以上的期貨和現貨。
足夠擊垮自己的對手了！
想到這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自己的對手，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強大嘛。
他們一貫吹噓著自己的歷史，但事實上，這樣的錯誤他們已經犯了無數次，可每當同樣的情況再一次發生時，又會掉進同樣的陷阱。
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愚蠢的文明啊……
像這樣的文明，注定是要被自己踩在腳下的……
與此同時，北方工業下屬某間工廠內。
時間已經過了12點，但廠區的車間仍然燈火通明。
工人們的臉上掛滿了疲憊，但卻沒有一個人抱怨。
當然，超額的加班費抵消了一部分的疲憊，但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這些人其實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
大家平時都是混日子的狀態，動不動就是大半天不上班，領導的管理原則也是“有事就先忙自己的”，可一旦有了生產任務，那哪怕是24小時三班、甚至兩班倒的連軸轉，那也要玩了命地頂上，確保完成生產任務。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奇妙的平衡——能偷懶的時候就偷懶，不能偷懶的時候，誰也不會拖后腿。
生產線上，王雪松擰完了面前的螺栓，狠狠地搓了搓臉，困得幾乎已經睜不開眼。
眼看著距離自己的換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他只好強打起精神，試圖用說話的方式讓自己清醒過來。
“哎，老牛，還醒著嗎？”
王雪松沖著一旁的工友叫了一聲，后者抬起頭，眼鏡上的兩個黑眼圈簡直跟小人書里的卡通人物一模一樣。
“湊合醒著吧，還有兩小時了，再堅持堅持，快熬過去了……”
“我快熬不住了……他媽的，這會兒連請假都請不了，根本沒人替班。”
王雪松咒罵了一句，但手下的動作卻沒停，就好像他的雙手已經進化出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熟練而準確地擰完了傳遞過來的螺栓。
“誰說不是呢……這次的任務實在是太重了，一下子來那么多零件，根本就加工不過來。”
“我聽說老頭說，上一次任務這么重還是在79年的時候，現在咱們海那邊那么緊張，不會又要干起來了吧……”
“干誰？干老美嗎？你要說這個，那我可不困了啊！”
王雪松的眼睛瞬間一亮，原本搖搖欲墜的意識也穩固了幾分。
看到他的反應，老牛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我也就隨口一說，應該不是要打起來，因為如果是要打的話，廠里早就下保密通知了。”
“現在你看，除了生產任務緊，其他的沒有任何反應……我估計是像小李說的那樣，國際上來大單了。”
“大單？火箭炮的？”
王雪松下意識地問道。
“應該是吧，我們賣這東西賣的多，伱看我們這兩天做的零件也能看出來，大部分都是炮上面的。”
“聽說最近咱們確實跟中東那邊簽了單，估計就是這一筆吧……”
王雪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旋即又疑惑地問道：
“也不對啊……就算是大單，也從來沒見過要得那么急的。”
“中東那邊現在又不打仗，要這玩意兒干嘛？”
“這可不是什么導彈啊、戰斗機之類的，火箭炮最多只能算普通武器吧，誰要買也是買回去備著的，不可能臨時抱佛腳。”
老牛搖了搖頭，開口道：
“人家就是要回去備著的，只是我們自己要緊著干罷了。”
“真的假的啊？為啥？”
聽到這里，王雪松越發疑惑。
按照老牛的說法，火箭炮出口這件事情的可信度的確是很高的，至少比跟老美開打的可信度要高。
但問題是，以前也從來沒見過這種事兒啊！
這年頭國營廠、尤其是北方工業下的這種特殊國營廠在作風上都比較散漫，除非是直接下達的政治任務，否則大家都是能慢絕不快，怎么可能為了一筆出口訂單拼到這種程度啊？
不合理，很不合理。
一定有什么理由，是要求我們必須盡快完成生產的。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老牛輕輕搖了搖頭，稍稍湊過來一些，神秘地說道：
“聽說是為了錢。”
“你不廢話嗎？出口不為了錢為了什么？”
王雪松哭笑不得地反問道，但老牛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差點錯過了一個螺栓。
“不是普通的那種，這次我們是為了賺快錢。”
“我聽小李說的哈，說是咱們這次的生產任務其實是跟豆子有關。”
“你沒看最近大豆的價格漲得多厲害嗎？據說是有人操縱。”
“他們是故意囤積糧食，打算到時候一股腦給我們放出去壓低價格，這樣就能把一條線上的糧油企業全整破產，他媽呢就能趁虛而入了。”
“窩草，這么壞？”
王雪松大驚失色。
“是啊——鷹醬嘛，不就是這樣？”
“我還沒說完呢，就是因為這事兒，官方準備了一大筆資金打算應對他們的拋售，但無論怎么算，現成的錢都不夠。”
“所以這不是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了嗎？只要這筆大單能迅速交付，咱們保守估計能賺十幾個億的，那時候把外匯往糧食那邊一轉，大概就能頂住那邊的沖擊了……”
“你還挺懂啊……”
王雪松略有些感嘆地說道。
老牛靦腆一笑，回答道：
“可不懂嘛，都是小李跟我說的。”
他稍稍停頓了片刻，甩了甩手腕，隨后繼續說道：
“反正小李跟我說吧，這也是我們的一種策略。”
“我們短期內種不出大豆，但工廠里短期卻能生產出一大堆火箭炮。”
“把火箭炮一賣，效果其實跟種大豆一樣的。”
“他管著叫什么來著……對，鄰居囤糧我囤槍，鄰居就是我糧倉……”
聽到這話，王雪松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形容倒還真是貼切。
要是這囤的槍能自己用上就好了。
現在他們屯的槍不是用來揍人的，而是拿來賣的。
不過，這樣也好……
多造點“槍”，多賺點錢，到時候把錢砸到那些搞破壞的美國佬頭上，也不知道他們會是什么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