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上百艘航空母艦組成的艦隊,正劈波斬浪的駛向前方。
該艦隊的任務,正是為了執行程瀚下達的命令。
即——前往祝融神將擊殺海王的位置,利用巨量海怪的尸體,來生產高效營養液。
“嘩啦!”
“嘩啦!”
伴著一陣陣浪濤聲。
只見數十米高的海浪,一道接一道的滾滾而來。
它們才剛剛接近航母百米開外,浪潮便迅速減弱,繼而徹底平息下來。
這正是御浪玄陣的作用。
這段時間以來。
航母艦隊憑借著這種玄陣,屢屢進入外海作戰,最遠甚至深入到了三、四百公里以外。
而戰鷹軍團將航母編隊當做“跳板”,作戰區域最遠更是拓展到了驚人的一千公里以外。
放在以往,這是只有玄舟才能踏足的區域。
可是現在,普通戰士駕駛著戰鷹也能做到這一點。
時代的巨大變化,在這一方世界的戰場,已然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得益于戰鷹軍團的努力作戰,如今在東黎戰區五百公里范圍內,已經極少發生飛蛇、飛劍鯊之類的襲擊事件。
此時。
涵十八號航母。
方寒雙腳穩穩的站在甲板上,眺望著遠方矗立在天地之間的巍峨云柱,滿臉都驚嘆之色。
當初戰鷹軍團降臨幽淼界的第一戰,他以機械師的身份參與了一次極為危險的任務,極為幸運的幫助戰區殺死了一頭玄師級海怪。
方寒由此獲得戰區的重賞,被賜予了一枚珍稀秘藥。
在該秘藥的幫助下,他順利凝結出了源感印,九元武技也修煉到第十二式,算是成為了一名預備戰士。
這一刻。
方寒凝視著浩大的天地異象,情不自禁的感嘆道:“幸好我選擇跟著進入幽淼界,否則這輩子都見不到這么壯觀的景象。”
適才神將親自出手搞出來的場面,給了他平生最大的震撼。
也讓這位不滿二十歲的青年,心中有一種強烈的“不虛此生”之感。
旁邊一名粗壯戰士,喚作“劉凱”,笑道:“方金葉,半個月前你遭到霧妖襲擊墜入海里,我記得你還說后悔來到這邊,今天怎么就又換了口風?”
所謂的“方金葉”,算是一句調侃之言。
清涵玄宮已然頒布了《宮勛令》,雖然戰鷹軍團遠在幽淼界,并未同步實施,但根據傳言很快就要施行。
而同僚對方寒開了一個玩笑,說他上次立下了一個天大的功勞,說不定會被授予最高等的勛章。
也就是——金靈葉勛章。
故而劉凱會戲稱他為“方金葉”。
方寒有點尷尬的笑了一下,忍不住辯解道:“當時我差點就死掉了,所以怕得厲害嘛!”
他的語氣又變得堅定起來:“我是長空的騎士,我永遠不會退縮!”
他不自覺摸了一下臉上的一條傷疤,心里兀自有一些心有余悸。
彼時方寒駕駛的那一架單座戰鷹,引擎被霧妖破壞掉了,戰鷹當即失去了動力。
盡管他使用戰技操控戰鷹,以最大努力滑行了超過二十公里,依舊一頭扎入了海中。
方寒掙扎著離開戰鷹,又遭到了一只兇猛海魚的攻擊,手臂被咬下一塊肉,臉上也被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塊傷疤。
盡管他奮力格殺了海魚,可血腥味已經擴散出去,最多再過五分鐘便會有掠食魚群圍過來。
所幸在關鍵時刻。
兩架海鷹及時趕了過來,救下了方寒的小命。
順便說一句。
這一方世界的海魚,格外喜歡攻擊萬昊人,這似乎就是整個世界的惡意。
根據戰鷹軍團的統計,不幸落入海中的飛行員,生還幾率不到五成。
倘若在更危險的外海區域,海鷹難以快速趕過去,死亡概率更是高達九成五以上。
不得不說。
戰爭,從來就是一件極為殘酷的事。
就在這時。
“嗚~”
巨大的引擎呼嘯聲,從天而降。
兩人同時聞聲望去,立即捕捉到幾個小紅點排成一個三角陣列,高速掠向了前方。
每一個小紅點的尾部,冒出了明亮的三色尾焰。
正是烈火之鷹。
方寒呆呆望著這一幕:“新型戰鷹好快啊!”
劉凱語帶感嘆:“我原來還以為,至少五十年內沒有東西替代戰鷹,沒想到才過了半年,戰鷹就徹底落伍了。”
就在幾個月前,戰鷹飛行員是人人羨慕的職位。
但烈火之鷹才亮相了不到一小時,就再也沒人羨慕戰鷹飛行員了。
移情別戀的速度之快,委實讓人瞠目結舌。
方寒心有戚戚:“這個世界的變化太快了。”
劉凱又換了一個話題:“前幾天附近的六個戰區,分別派過來一支觀察小組,總人數超過兩千人。
“當時我還在奇怪,以前一個戰區最多來幾十人,這一次居然來了這么多人,原來他們是沖著烈火之鷹來的。”
方寒點了點頭,對此非常理解:“烈火之鷹這么厲害,換做是我,也會好好研究一下。”
他又咂巴一下嘴,一臉向往之色:“如果我有機會去飛烈火之鷹就好了。”
劉凱沒有說話,臉上亦是相同的神色。
時至今日。
由于戰鷹軍團的驚艷表現,東黎戰區已然成為了幽淼界戰場的標桿。
周邊戰區經常派人過來參觀、學習,本戰區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而戰士們只要說起這件事,各個都是一臉的自豪之色。
盡管開啟了御浪玄陣,以及大大降低水流阻力的凌水玄陣,航空母艦的最大航速也不過才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出頭。
放在另一個時空,這差不多等于六十五節,絕對算得上是超高航速,某些核動力航母才三十六節左右。
可在戰士們看來,這個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足足過了三個小時后。
航母艦隊終于抵達了“尸海”的邊緣。
也就是燭融神將的驚世一擊,擊殺了方圓兩百公里海域內的幾乎全部海洋生物,所形成的一片尸骸海洋。
方寒混雜在甲板人群中,俯瞰層層疊疊的尸體,驚得目瞪口呆:“我的天吶!這么多尸體!”
入目所見。
各種奇形怪狀的海怪應有盡有。
其中有長達數十米的巨魚,還有形如大樹的百米海怪,也有長著三個蛇頭的奇形海怪。
盡管戰士們在幽淼界待了這么久,見過了稀奇古怪的海怪,此刻依然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很快。
一個洪亮的聲音,霎時傳遍了甲板:“各位,開始干活了!”
所謂的“干活”,實際上就是打撈海怪尸體,再將其送入艙底的營養液工廠。
就在剛才的航行路途中,工匠已經緊急改建出了工廠。
方法很簡單。
先打通一部分艙室,再快速催生出一大批貪吃藤,也就是萬昊人城市用于處理城市下水道垃圾的特殊植物。
以這種植物的“貪吃”程度,足以將海獸尸骸消化得連骨頭都不剩下一丁點。
最后再鋪設一些特質的樹膠管道,將貪吃藤產生的營養液流出來。
命令下達后。
戰士們立即忙碌起來了。
一架架吊裝器械,被架設在了甲板邊緣。
戰士們大力投出一支支魚槍,插入了海怪的身軀。
魚槍尾部連接著強度極高的藤蔓,再借助吊裝機器將其提上甲板,然后將其送入工廠。
這一套流程很簡單,以戰士們的實力,效率也非常高。
“嗚!嗚!”
這是魚槍射出的呼嘯聲。
“一!二!三!”
這是戰士們一齊拉動藤蔓喊出的口號聲。
方寒的實力弱了一些,被安排到了運輸海怪尸體的崗位。
熱火朝天的場景,持續了半小時后。
意外忽然發生了。
方寒正在推著運輸尸體的板車,其上裝載著兩只海蝎狀尸骸,忽然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嗖!”
只聽一聲輕響。
原本垂下來的一條骨節狀蝎尾,陡然急速擺了起來,尖銳的黑色骨針,徑直戳向了方寒的面孔。
幾乎在同一時間。
方寒本能的擺動了一下腦袋。
骨針貼著臉頰掠了過去,瞬間擦出了一道血痕。
僅僅只是毫厘之差。
這一幕。
讓旁邊的幾名機械師驚呆了。
蝎尾似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軟綿綿的垂了下來,撞上板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方寒回過神來,背后瞬間涌出了一大片冷汗,整個人這才感受到了空前強烈的后怕。
他伸手摸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大大松了一口氣。
紅色!
這說明沒有中毒!
劉凱連忙沖過來,急聲問道:“方寒,你沒事吧?”
方寒深吸一口氣,搖頭笑道:“沒事!”
劉凱盯著他看了幾眼,確認沒有什么問題,又轉頭望向吊裝架的方向,大聲怒罵道:
“臥槽你們全家,方寒差點被你們害死了,你們踏馬將尸體吊上來之前,能不能確保怪物死掉了!”
一名隊正自知理虧,趕緊跑過來連連道歉。
紛擾持續一會,事情平息下來了,全體戰士也收到一個新命令——尸體打撈上來前,必須先行鞭尸。
戰場上的每一條規矩,背后都是鮮血和人命。
方寒的遭遇,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啪!”
劉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方寒,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方寒用力搖了搖頭,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一個小危險而已,再說大家都在忙,我怎么能去休息?”
他又開了一個玩笑:“我是注定要死在長空上的人,絕對不會死在甲板上。”
劉凱豎了一個大拇指:“好樣的!”
從這幾句話便可看出來。
短短幾個月的軍團生涯,不僅在方寒身上留下了疤痕,還將曾經的虛榮少年,鍛造成了一塊合格的鋼材。
又過了一會。
方寒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方寒……方寒在這里嗎?”
他抬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扭頭聞聲望去,立即看到一名校尉大步走了過來。
方寒迅捷有力的行了一個標準禮儀,鏗鏘有力的答道:“報告校尉,我就是方寒!”
隨后。
讓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校尉竟然抬手回了一禮:“方寒先生!”
以校尉之尊向預備飛行員回禮,還稱呼了一句“先生”,這是一件非常不尋常的事。
方寒愣了一下,心頭忽然產生了某種預感。
校尉大聲道:“就在剛才,軍團下達了命令,鑒于你為戰區做出的卓越貢獻,決定授予你一枚金靈葉勛章。”
此人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這是玄宮授予的第一枚金靈葉勛章!”
方寒的腦子“轟”的響了一聲,整個人都驚呆了。
我的媽呀!
我真的拿到了金靈葉勛章?!
周圍的人一片嘩然。
一雙雙充滿羨慕的眼神,鎖定了方寒的身影。
但無一人覺得,方寒沒有資格獲得金靈葉勛章。
畢竟對于一個真正浴血奮戰過,并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戰士,沒有誰會認為他不配。
校尉又拿出了一份裝幀精美的請柬:“方寒先生,戰區邀請你參加今晚的授勛儀式,并出席今晚的晚宴。”
此人將請柬遞過來,又特別補充了一句:“晚宴的出席者,包括副宮主大人,還有本戰區的將主、副將主。”
方寒都快聽傻了。
我一個連戰士都不是的人,居然有資格與副宮主、將主等超級大人物,一齊出席宴席?
校尉見他一副傻呆呆的模樣,低聲提醒道:“還請收下請柬。”
方寒“噢”了一聲,慌慌張張的接過了請柬。
“唰!”
校尉忽然敬了一禮,大聲說道:“方寒先生,副宮主大人委托我你,你是值得尊敬的人,軍團永遠不會忘記你做出的貢獻。”
方寒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感覺眼眶都熱了起來。
他是如此的心緒難平,以至于都忘記了應該表達感謝。
甚至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么多年以來,這才是他從靈魂深處最為渴求的肯定。
無關其它。
最為純粹的肯定。
校尉又比劃了一個手勢:“方寒先生,請隨我返回蓮島,戰區還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套禮服,以參與今晚的宴席。”
方寒沒有回應這個要求,反而問了一個問題:“我可以佩戴戰友的身份銘牌出席宴席嗎?”
校尉有點懵逼:“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方寒的聲音雖輕,語氣卻是超乎尋常的堅定:“他們在過去的戰斗中犧牲了,我希望讓他們見證這一切。”
說出這句話之時,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又一道身影。
他們曾經戰斗在涵十八號航母之上,如今卻化作了蒼空花,飄散在這一片廣袤無邊的海域。
校尉默然片刻,異常用力的點了點頭:“當然!我想沒有人會反對您的想法。”
此人對方寒的稱呼,從先前的“你”,悄然變成了現在的“您”。
周圍的一幫人,望過來的目光盡皆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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