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
冬園。
包括兩位巡查署副署長與一群哨長在內,一群人齊聚于冬園,集體商討異神之語事件的后續處理事宜。
經過一整夜的奮戰,巡查署配合著黑甲軍戰士,基本肅清了城內的怪物。
副署長段卓輝侃侃而談:“根據初步統計,巡查署有不少人員和靈獒死傷,平民傷亡數字更大,不少于五百人……”
事實上。
如果不是巡查署吸引了夢生會的主要“火力”,平民傷亡必定會更嚴重。
段卓輝巴拉了一陣,語氣帶上一股炫耀之意:“泰安小靈境的另外兩座城市,傷亡情況比安華城嚴重多了……”
程瀚眉頭微皺,毫不客氣的打斷道:“說這些屁話干什么?繼續說安華城的情況!”
段卓輝不敢再說下去,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好的!”
前幾任巡查署署長,對待副署長通常比較客氣,畢竟彼此的職級一樣,只是權力大小不同。
可程瀚不一樣。
他訓副署長簡直就跟訓孫子一樣,偏偏后者連一丁點炸刺的想法都沒有。
時至今日。
安華城有史以來“權威最重、能力最強的署長”這一說法,經過一系列事情后,早已得到了公認。
很快。
大致情況介紹完畢。
另一名副署長鄧錫,說起了撫恤方案:“由于慈善委員會主動給予了特別,本次殉職的巡查員,撫恤金額將按照正常的一點五倍發放。”
聽聞此言,一群哨長望向署長大人的眼神,盡皆透著感激之色。
無人不知。
所謂的“慈善委員會”,完全是程署長個人意志的體現。
這必定是署長大人私下里說過一些話,慈善委員會才會找上巡查署的門,對此慷慨解囊。
程瀚面無表情的說道:“死傷平民的撫恤呢?”
此言一出。
一幫人的目光,瞬間飄向了另一位列席者。
由于善后事宜牽涉的部門較多,故而議政廳特意出動了一位重量級人士——副執政官,沈文憲。
換做以往,議政廳最多只會來一個民政署的署長,副執政官肯定不會紆尊降貴的親自參加這種會議。
但程瀚的權威實在是太大了,說一句“跺一腳,安華城都要抖三抖”絕對不算夸張。
連大執政官都不敢忽視,議政廳才會派出一位副執政官。
沈文憲偷瞄一眼程瀚,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嚴格來說,平民們的遭遇算是意外事故,不屬于撫恤的行列,不過……”
程瀚懶得聽廢話,徑直打斷道:“請說重點!”
這一句話,帶著顯而易見的訓誡意味。
一群哨長各個佩服得要死。
副執政官的職級,比巡查署署長高了半級,署長大人居然連副執政官都說訓就訓,真是太牛逼了!
沈文憲滿心都是屈辱。
但這家伙親眼目睹過,程瀚還未進入安華城,便當眾處死一名副署長,此時哪里敢炸刺?
這位副執政官強行壓抑住不快,老老實實的說道:“議政廳經過討論,決定按照公職人員標準的一成,向傷亡平民發放撫恤金。”
程瀚斷然道:“少了!按兩成的標準來!”
這句話的語氣,顯然不是商量或者建議,而是通知。
沈文憲愈發覺得屈辱。
巡查署是議政廳的下屬部門,什么時候輪到巡查署教議政廳如何做事?
真是反了天了!
這位副執政官依然沒勇氣反駁,只是弱弱的說道:“目前財政署的資金緊張……”
程瀚語帶嘲諷:“真是想不到,民間愿意慷慨解囊,財政署卻這么扣扣搜搜。”
其他人各個緊閉著嘴,不敢亂說話。
這是神仙打架,他們都摻和不起。
沈文憲沒膽子正面懟,索性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或許慈善基金會可以一部分資金。”
程瀚懶得多嗶嗶,直接甩出了王炸:“我稍后將向玄閣……”
沈文憲一聽“玄閣”一詞,連忙改了口:“程署長,您用不著這樣,議政廳會想辦法解決資金問題。”
這位副執政官比誰都知道,假如事情被捅上了玄閣,議政廳肯定沒好果子吃。
程瀚想了想,決定暫且放這廝一馬:“我希望三天內下發足額撫恤金。”
沈文憲心中憋屈之極,卻不得不賠著笑臉:“當然。”
一幫哨長看著這一幕,忽然有一種“議政廳才是巡查署下屬部門”的錯覺。
這時。
程瀚的眼神,微不可查的閃動了一下。
通過一根秘傀之線,他看到了一副畫面:
這是北亭城的天空。
一只三叉戟狀的奇異飛梭,長度不少于五十米,周圍縈繞著大量氣旋,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了天空。
粗略判斷,速度至少達到了兩倍音速。
它凌空飛了十余公里,突然懸停在議政大樓上空。
這種“瞬間從極動到極靜”的轉變,中間沒有緩沖減速的過程,簡直違背了物理定律。
最離奇的是,三叉戟飛梭的高度,距離地面頂多一公里,偏偏北亭城內的眾多平民,好像根本沒看見一樣。
這正是幻術遮蔽的緣故。
若非秘傀擁有一定的超凡力量,有能力窺破玄士級別的幻術,恐怕也察覺不到這艘飛梭的到來。
無疑。
清涵玄宮的人,終于來了。
根據黑山營內流傳的小道消息,玄宮坐落在一座中型靈境,距離泰安小靈境超過八千公里。
而時間才過去半小時,三叉戟飛梭就抵達了北亭城。
這個速度,比預想得快多了。
程瀚注視著這一幕,心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玄宮的飛行玄器,果然比玄閣更先進。”
以前他在青臨城暗地里搞過一次事,見到過玄閣使用的“玄舟”。
相比三叉戟飛梭,玄舟僅是一只十余米長的小舟,顯得頗為寒酸。
不過。
考慮到對方可能有比玄師更強的強者,亦可能攜帶著更厲害的玄器,他并未借助秘傀之線進行偷窺。
一分鐘后。
程瀚清晰的感應到,自己留在血樹內的布置,被觸動了一下。
北亭城。
議政大樓。
此時此刻。
大廳內的人員,包括大執政官在內,通通都不見了蹤影,血樹附近唯有二十余名披著黑袍的身影。
這等裝扮,正是玄士的典型裝束。
其中一人是中年男子,有著一頭醒目的白發,黑袍繡著層層疊疊的金色花紋,看著像是一只樹枝的模樣。
而玄師的黑袍,僅邊緣繡著銀絲。
單單從這一件金紋黑袍,便可判斷出來,此人的身份比玄師更高。
白發男子背負雙手,定定凝視幾秒血樹,笑了起來:“有意思!區區玄師水準,竟能玩出這種花樣。”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一片淡漠,口中輕喝了一聲:“滅!”
數以千計的血色樹葉,紛紛從樹枝上脫落下來,還未落到地上,急速萎縮變成了灰燼。
僅有一片血葉,飄然落到了地面。
隨后。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血葉表面閃過一絲微光,直接消失不見,在地面留下一片樹葉痕跡,一筆一畫皆是從石板腐蝕而出。
附近的幾名玄師目睹這一幕,全都面色微微一變,眼神透著一股忌憚之意。
白發男子“哼”了一聲:“蛇神的‘生命’秘術,就像是一只天平,一端代表著生機,另一端代表著死亡。”
這句話中的“蛇神”,顯然是指罪孽與生命之主。
“催生出血樹是生機之法,血葉腐蝕是死亡之法,幕后黑手將兩種力量糅合成一體,達成了非常完美的平衡。
“即便在夢生會執掌一方的‘夢主’們,也沒有多少有這等的水準。”
在場人人皆知,夢主的實力相當于玄師,每位夢主獨立負責一座小靈境,算是夢生會的一方諸侯。
以白發男子的身份,竟給出了“非常完美”的評價,足見對方的實力非同一般的強悍。
一名玄師恭敬的問了一句:“請教‘玄督’,幕后黑手精通生命秘術,會不會是從夢生會叛逃的夢主?”
被稱為“玄督”的白發男子,輕輕頷首道:“可能性非常大。”
此人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否則他不可能知道蛇神的具體形象。”
纏繞著血樹的血蛇,額頭赫然生長著三只尖角,旁人只會覺得稀奇古怪,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蛇神。
白發男子又看向血樹,再度喝道:“滅!”
“咔!咔!”
密集的斷裂聲,突然響了起來。
血樹樹干上的樹枝,紛紛掉落下來,還未完全落地,便碎裂成一截截,繼而化為了飛灰。
一個呼吸后。
血樹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樹干,以及一條纏繞樹干的血蛇。
白發男子瞟了一眼血蛇,三度喝道:“滅!”
下一瞬。
意外情況發生了。
血蛇并未如預期那樣脫落下來,而是一下子活了過來,蛇嘴張開吐了一下鮮紅的蛇信子。
“絲!”
白發男子吃了一驚,準備再喊出一句“滅”,忽然停了下來,口中還“咦”了一聲。
“噗!噗!”
血蛇口中噴出了三個血球。
“砰!砰!”
血球先后炸裂,化成了大片血煙。
玄士們瞬間涌起一陣騷動。
白發男子揮了一下手,喝道:“對方并沒有惡意,你們看著就是了。”
與此同時。
此人心中還有一點若有如無的尷尬。
因為他作為玄師之上的玄督,剛才居然沒有察覺到,血蛇內還暗藏著一個小小的手段。
眾目睽睽之下。
血煙凌空飛舞,凝聚成了三幅栩栩如生的圖案。
其一是七個字——幽淼界,寧靜之渦;
其二是一副畫——無邊黑水中的石碑林;
其三也是一副畫——沉睡的三角巨蛇。
白發男子僅僅只看了一眼,臉龐上的淡然當即消失得干干凈凈,失聲叫了起來:“我的天吶!幽淼界!”
一幫圍觀者瞬間意識到,這三副血煙圖只怕是非常了不得的東西。
白發男子轉頭注視著一群下屬,神情嚴肅到了極點,語氣更是帶著一絲殺氣:“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脫離我的視線,否則別怪我下手無情!”
玄士、玄師們各個凜然應道:“是!”
白發男子馬上點了一個名字:“吳輝,緊急聯絡宮主……不,直接以我的名義,緊急向‘嵐云神將’呈書,請她降下一縷‘神魂之影’!”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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