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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崩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明國師

  曹松振臂高呼。

  頃刻之間,火光滔天,喊殺聲震耳欲聾。

  這些白蓮教眾,原本就互不統屬,而且出身江湖,可謂是三教九流俱全。

  這樣一群所謂的“精英”,如今遇到官軍突襲,第一反應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風緊,扯呼!”

  一名白蓮教眾拔腿就跑,緊接著,其余的人也都爭相奔逃,而且沒有往一個方向跑,而是試圖用四散突圍的方式,爭取到最大的活命幾率。

  曹松看著逃竄的賊匪,嘴角勾勒出一抹獰笑。“想逃?呵呵.....追!”

  他一揮手,身旁的通訊煙花騰空而起,早已埋伏在周圍的伏兵,接到訊號剎那間一起出現,分別從后面追擊和前面圍殺了過來。

  伴隨著長官冰冷刺骨的喝令,士卒們紛紛舉起刀槍朝敵人沖了過去。“噗!”

  鋒利的槍尖刺透皮肉的悶響,在這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鮮血狂飆中,慘叫與哀嚎頓時混雜在一起,在漆黑的夜空里顯得有些凄厲滲人。

  然而,這只是開始。“殺!”

  黑暗的樹林中,隨著一連串沉重腳步踏落地面的聲音,無數身披鎧甲的官兵從這個方向涌現出來,他們一邊揮動著武器砍殺,同時還發出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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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軍威武!”

  伴隨著一陣陣怒吼聲,這群官兵就像一股洪流般,瞬間將白蓮教眾吞沒。“啊~救我啊~”

  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地在堰塞湖的湖堤兩岸傳出。

  “噗!”

  一道寒芒劃過,徐景昌手持一桿長矛,輕易貫穿了一個白蓮賊的胸膛。“噗通!”

  那白蓮賊雙目瞪圓,倒在血泊當中,抽搐兩下,便失去了氣息。

  身旁的士卒越過此地,繼續向前掩殺,但徐景昌卻拄著長矛,難以遏制地干嘔了起來。

  一旁的朱勇冷眼旁觀,臉色平淡如水,朱勇年紀雖小,卻跟隨父親朱能上過戰場,跟張安世、徐景昌這兩個伙計比,有著更多的戰場廝殺經驗,也有著更加冷酷的心腸。

  朱勇知道,這群賊匪很快就會被屠盡,國師的計劃很成功,對于這批賊人來說,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而尚未死亡的人,絕望和恐懼才剛剛開始。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看著逃亡的同伴紛紛死去,那些還因為淤泥和堤壩障礙等各種因素留在原地的賊人,則更加慌亂了起來,他們試圖尋找到一條生路,可惜卻根本沒什么效果,解決了外圍敵人的明軍很快圍殺了上來。

  被官軍同樣包圍起來了的葉宗行,此時正在堰塞湖高高的湖堤下面,頭頂就是不知多少萬噸的洪水,若是在遠處仰起頭看,甚至讓人感覺這些洪水隨時會沖垮湖堤,傾斜下來,將一切都碾為齏粉。

  然而讓此刻的葉宗行更為恐懼的,卻不是什么堰塞湖,而是眼前這個白蓮教徒!

  只見此人竟然掏出了火折子,用力地吹了吹,火苗頓時竄得老高,他看著手里燃燒的東西,臉上露出了興奮又激動的笑容:“沒錯,就是這個味!”

  說罷他就將燃燒著的火折子飄出的煙氣湊到自己的鼻端深深地嗅著,似乎在品嘗著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葉宗行看到對方的舉動,再看看眼前放著的幾大包火藥,哪還不清楚對方想干嘛  這個白蓮教徒,眼見突圍無望,竟然想引燃火藥同歸于盡!

  葉宗行一介窮酸秀才,手里就一把被人塞的鏟子,理所當然地,第一時間他自然沒有沖上去拼命的勇氣,只是連忙大聲呼喊起來:“快住手!”

  “呵呵,怎么?害怕了嗎?別緊張!馬上就好了,等這玩意炸開之后,我們就能去往真空家鄉了!哈哈哈······”

  聽聞葉宗行的話語后,對方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把手中的火折子湊近了火藥包的點火繩.....一種原始的細麻繩,從宋代就有的技術。

  火焰舔舐著細麻繩,發出嗶啵的聲響,火星四射。“瘋子!”

  葉宗行幾乎被嚇得魂兒都出來了,見口頭阻止不了對方,葉宗行再也顧不得其他,他走上前去,拼命地揮舞起鏟子想要打倒對方,卻聽得風聲呼嘯。

葉宗行被這名白蓮教徒掄起一根棍子直接打在了臉上,剎時間頭暈眼花了起來,一堆又一堆的金星在眼前冒了出來,整個人瞬間失重摔在了泥濘中,半晌回不過神來  不過即便如此,葉宗行也依舊死死抓住手邊的鏟子,不肯松開。

  因為他明白,一旦自己放棄了手中的武器,不僅自己必死無疑,而且有極小,但是絕非不可能發生的事件,那就是堰塞湖,會提前垮塌!

  經過連日暴雨,大黃浦堰塞湖的水位已經非常高漲了,沖垮湖堤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此時誰也不清楚,這幾大包火藥,會不會成為湖堤垮塌的最后臨門一腳。

  葉宗行見此情形,急紅了眼睛,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朝對方發起致命一擊。

  可惜,他還是無法如愿,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只能躺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繼續在那里享受,以及做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一點火!!!

  這名白蓮教徒似乎對于點火這件事情,特別地喜歡,每當火苗升騰起來后,他便會迫不及待地湊上去,并且深深地吸上一口氣,仿佛在陶醉和享受美食般。

  兩大包火藥被他點燃,就在他蹲下身子,要點燃第三包的時候,葉宗行用盡全身的力氣,終于爬了起來,晃晃悠悠地走了兩步,掄起手里的鏟子。

  “砰!”

  招式樸實無華,宛如老農拍瓜,白蓮教徒的腦門子卻凹陷進去了一塊。

  地上的兩大包火藥的引火麻繩,還在快速地燃燒著,葉宗行顧不得許多,最后一點理智和力氣,讓他直接一蹬腿,用身體蓋在了上面,隨后便暈了過去。

  僅僅過去了半盞茶時間。

  整片湖堤上下,再次恢復了寧靜,唯獨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著。

  這些白蓮教眾,或者直接被弓弩射殺、又或者被大刀砍翻、甚至有被金骨朵砸碎了腦袋,整個堰塞湖左近,都堆積滿了尸體和殘骸,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體交織在一起,讓這里變得猶如修羅煉獄。

  但凡參與了謀逆作亂的人,皆死。

  當曹松下馬走在這里時,一切都已經歸于平靜。

  他這等狠辣心腸,自然做得到冷眼旁觀,甚至都沒多看一眼腳下踩到的絆腳物體......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之下要做到斬盡殺絕毫無心理負擔,唯有像是一個劊子手一般冷血。

這就是戰場,這里充斥著血腥與殘酷  “呼”

  一口濁氣吐出,曹松微瞇著眼睛看向堰塞湖的湖堤另一側下面,那里,也有很多被絞殺的白蓮教徒。

  望著眼前的狼藉景象,他的眉宇間卻有著隱藏不住的驕傲與欣喜。這場小規模戰斗,勝負已經毫無懸念了!

  曹松心情愉悅,他扭頭看向身旁的錦衣衛。

  “你去通知國師大人,就說咱們取得勝仗,請他放心安寢!”“是!”

  那名屬下轉身離開,而曹松也繼續巡視著戰場。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喧囂聲。

  “什么情況?”

  很快,火光閃爍,曹松跟著引路的士卒匆匆趕來。

  來到葉宗行所處的位置,曹松見狀,臉上頓時浮現出驚訝之色。

  湖堤下這里有幾個被砍殺的白蓮賊,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最里面有一個白蓮賊被鏟子敲平了腦袋,而另一個民夫打扮的人,則是用身體蓋住了兩個引火繩燒到了一半的火藥包。

  這人衣衫破爛,渾身是傷,腹部被燒傷了,半張臉也被傷口淌下來的血跡所模糊,連五官都看不清楚。

  曹松皺眉,他下意識地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兒。“這人,本官好像在哪里見過?弄點水來。”

  很快,就有旁邊士卒遞過來了隨身攜帶的水囊,曹松灑在這人的臉上,洗去血漬和污垢,方才發現,此人乃是他跟著國師見過好幾面的葉宗行葉秀才!

  怎么回事?

  葉宗行為何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還是如此凄慘的模樣,難道葉宗行也是白蓮教的人?可這又解釋不通,他明顯用身體阻止了火藥包的引燃。

  難道說......

  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只聽他猛然喝道:“來人,給本官將這人抬回營地,派最好的醫師為其治療!”很快,士兵便將葉秀才送往了河堤東岸的大營。

  在這期間,曹松命令所有參加了今夜行動的白蓮賊,還喘氣的,全部補上一刀,割首級計算軍功!

  ......夜深。

  營帳內,燈火輝煌。

  姜星火正端坐在桌案后面,眼前的書,依舊是那本《太湖水文志》。

  外面人影綽綽,王斌把守著帳門,交談過后,按慣例收繳了武器,放進來了一個人。

  “國師大人。”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曹松掀開簾子進入帳篷,恭敬地跪倒在姜星火面前。“事情辦得如何了?”

  “謹遵國師大人命令,所有混進民夫隊伍試圖在夜間挖塌堰塞湖的白蓮教賊人,已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嗯。”

  姜星火點了點頭,提筆不輟,繼續問道:“那上海縣周圍,乃至整個松江府的白蓮教組織呢?”

  “基本被連根拔起了,白蓮教各個據點普遍反抗激烈,很多都占據著塢堡或是莊子,不過我軍準備齊全,損失并不算慘重,只付出了數十條人的傷亡。”

  曹松又問道:“大人,松江府兩縣的白蓮教堂主均已落網,上海縣分堂堂主王一涵已被斬首,松江縣堂主被慧空和尚帶著武僧押著正在送往這里的路上,剩余的白蓮教賊人,該如何處置?”

  “既然已經擒拿住了白蓮教的堂主,其他人自然是要從重從嚴處理。”

  姜星火放下筆,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說道:“傳令下去,明日午時,將所有抓捕的白蓮教賊人,在縣里城頭上斬首祭旗給炸湖做個預熱,城里的老百姓喜歡看這個。“是!”

  曹松應諾一句,旋即便打算退下。

  不過猶豫了剎那,曹松還是開口跟姜星火說了葉宗行的事情。姜星火聞言皺了皺眉起身道:

  “帶我去看看。”

  軍醫的帳篷里,葉宗行已經被包扎好了傷口,此時正躺在床上疼的齜牙咧嘴。

  他腹部被火燒過的地方,剛剛用高度酒精進行了消毒,不至于引發后續感染.....姜星火當初在宴會上提過的想法,經過在松江府一段時間的實踐,收到了軍中醫師們的廣泛好評。

  “國師放心,擦破皮的傷而已。”

  眼前的醫官佩戴著兩枚勛章,一枚是參與了白溝河戰役擊敗李景隆大軍所獲得的銅質勛章,另一枚則是靈壁之戰的銀質勛章。

  顯然,以前也是上過戰場的,在這種人眼里,只要活著那就是沒大礙,至于什么腦震蕩、腹部血肉模糊,跟手指頭擦破皮確實沒區別。

  “你怎么參與到白蓮教的行動里了?”

  姜星火坐在葉宗行的床邊,直接了當地問道。

  對于他如今的這種身份地位來說,確實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旁敲側擊什么了。

  葉宗行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今晚他所見到和參與的事情。

  “想要什么賞賜?說出來,只要不過分的,都可以給,這是你應得的......確實我也沒能料到白蓮教潛伏在民夫隊伍里的教徒,竟然能弄到火藥,若是這幾包火藥炸了,或許無事,或許有事,甚至是塌天的大事,誰也說不準。”

  葉宗行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只說道:“我不要賞賜。”“那你要什么?”姜星火看著這黑瘦的秀才問道。

  葉宗行掙扎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卻被姜星火按了回去。“我想要國師傳授我火藥爆破之學。”

  姜星火微微頷首道:“可以。”

  這還沒完,姜星火饒有興趣地看著葉宗行,復又問道:“當時怎么想的?”

  葉宗行撓了撓沾滿了泥點子的頭發,羞澀地笑了笑,只說道:“當時就想著,要炸這堰塞湖,也得是我親手來炸,哪能輪得到這群壓根不懂水利的白蓮賊?若是讓他們炸了堰塞湖,我可是虧大了......便奮起一股勁兒,撲了過去。”

  翌日,上海縣城內。

  從碼頭上走下來一對父女,老父已然年邁,拄著拐杖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而那女兒卻是個中年美婦人,身穿長裙,烏發披肩,眼眸頗為勾人。

  只不過此刻她臉上滿是擔憂之色,緊抿嘴唇,看向身旁老人時,眸子里充斥著濃濃的心疼,眼角微紅,仿佛馬上就要流淚似的。

  在這對父女背后,還跟隨著十多個各式打扮的人,雖然他們衣飾各異,但當他們目光投向前方這對父女時,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瞳孔深處竟有著隱約地敬畏。

  這些人顯然訓練極為嚴格,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自然地組成流動的保護網,跟隨著這對父女的前進。

  在路過一個街角的攤販時,美婦人開口道。

  “爹,您說您身體本就不好,怎能跑出來呢?”

  美婦人聲音溫柔,語速很慢,是標準的吳儂軟語,讓人清晰地感覺到了其中的關懷與愛意。

  “您放心,縣城里良醫很多,等我找到合適的大夫,一定治好您的病。”

  “傻孩子,我哪能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啊?還是省點錢吧,就當來這里湊個熱鬧,散散心。”老人笑呵呵地說道。

  “嗯······”美婦人輕應一聲,沒有繼續勸阻父親。

  而街角的攤販,則瞟了他們一眼后,就繼續炸著手法不太熟練的吃食,不再關注。

  擺脫了錦衣衛的視野,兩人在城中的小巷里七拐八拐,很快,來到了一個死胡同里,這里污水橫流,時不時有肥碩的老鼠奔跑著躥了過去,“嗖”地一下就沒了蹤影。

  而在死胡同的盡頭,赫然是一扇破敗的木門,木門上掛著幾片殘缺不全的布條,布條上用朱筆寫著:求醫問藥者止步!

  看到這布條后,老人神色微凝,停下腳步望向前方。

  “爹,咱們回去吧。”見到老人駐足不前,美婦人趕忙提醒道。

  “唉······算了,回去吧!”聽到女兒催促,老人嘆息一聲,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然而就在兩人轉過身準備離開的時候——

  吱呀!

  破舊木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名男子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在確認四周無人后,便將兩人引了進來,門重新關閉。

  “參見教主!參見圣女!”

  剛踏入屋子,一道道恭敬的聲音傳來,只見十多名白蓮教徒齊刷刷朝著那對父女行禮。

  原來那美婦人正是白蓮教圣女唐音,而老者則是白蓮教教主白天宇。

  兩人真可謂是藝高人大膽,明明知道今日整個上海縣的市井百姓,都要登上城頭圍觀國師炸湖,城池里定是兵馬云集,卻偏偏敢在此時來到國師的眼皮子底下。

  不過即使心底再怎么擔憂,這位圣女此時也不敢流露分毫情緒,甚至連呼吸都收斂了起來,以免打擾到老人。

  白天宇在唐音的攙扶下,緩緩坐到椅子上,然后沖此地殘余的白蓮教秘密組織的香主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近前。

  這香主一副游方郎中的打扮,走到白天宇的身旁,低眉順眼的模樣像一只溫馴的小綿羊。

  “說說吧。”

  “啟稟教主,國師姜星火已全城張貼告示,今日絕大多數百姓都會登上城頭,目睹炸湖。”

  “沒讓你說廢話!”

  白蓮教教主有些不耐,滿是皺紋的臉上鑲嵌著深深的溝壑。“水門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那香主不敢多言,連忙說道。

  “守衛水門的校尉是我們的人,乃是信道多年的教眾,愿意幫我們......他的家人已經被提前轉移走了。”

  “咳咳....””

  白蓮教教主捂著嘴巴咳了半晌,方才抬起頭,靜靜地揮了揮手。

  眾人知趣的散去。

  而白天宇渾濁的眼眸里,劃過了一絲得意。

  “姜星火,今日本座倒是要看你如何聰明反被聰明誤!”城頭,人山人海。

  今日雨停,天氣稍稍放晴,當烏云散去之時,陽光從云層中垂落,灑向這片大地的每個角落。

  市井小民們擠在一起,看著這難得的熱鬧,婦女牢牢地拽著自家的孩童,免得被人拐了去。

  有商業嗅覺敏銳的小販,早就占據了城樓邊上的位置,擺攤售賣著自己帶來的新鮮貨物。

  還有些人為了多掙幾文錢,不顧自身安危,拼命地擠在最前面,用自己占據的地方,賣著最佳觀賞位置的“黃牛票”。

  而更多的則是普通的市井老百姓,他們對于江南發生的戰事并不關心,甚至由于他們是早期“市民”階層的萌芽,產業和生計都在城池里,連外面鄉下親戚的土地是否會被淹沒都不關心.....還有些幸災樂禍的人。

  他們只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夠平安無恙,順便看一場熱鬧,等看完熱鬧,最好朝廷平定叛亂解除宵禁,回到屬于自己的生活節奏。

  有一些士子,還在討論著《易經》里風水格局的事情,也有一些人,則是說起了昨日鬧出浦神信徒鬧出的大亂子。

  但無論如何,他們總體還是平靜的。畢竟嚴格地來說,這不管他們的事。“哎呀,你們看那邊,那是不是······”

  隨著聲音的指引,眾人紛紛順勢望了過去——

  只見,幾輛馬車停在街道上,四周還圍攏著黑壓壓的一群侍衛。緊接著,其中一輛馬車簾子緩緩撩起,顯露出了一個身影。

  姜星火今日身穿永樂帝賜給他的紫袍,發髻高束于頂,渾身透著貴氣。他眉梢微蹙,仿若有幾分愁緒,只是靜默不語。

  而后,在眾人的擁簇下,登上了城頭。城頭自然有給國師等人預留的位置。“國師,開始嗎?”

  作為本地的最高長官,黃子威理所當然地負責起了整個炸湖觀禮的相關事務。“開始。”姜星火點了點頭道。

  第一件事,當然是先殺人祭旗。

  城頭下,整齊地跪著一排排被白蓮教堂主王一涵所供出的白蓮教庵堂成員,他們遭遇了姜星火手下軍隊的突然襲擊,幾乎是半天之內,就被抓捕歸案。

  拔掉了他們腦袋后插著的標,劊子手搓了搓手心,朝刀口噴了一口酒。“殺!”隨著一聲令下,劊子手揮動起了手中的大刀。

  “啊······”凄厲的慘叫響徹夜空。

  血光四濺,一顆顆滾燙的頭顱在寒冷的雨后涼風中化作了別樣的飄絮,灑落在了護城河里。

  姜星火站立在城樓上,俯瞰下方那些尚未被執行斬首,跪倒在血泊之中,哀嚎著求饒的信徒,神情多了一絲厭煩,右邊眼眶開始止不住的跳。

  又過了幾息,所有白蓮教賊人都被處斬,劊子手蹬著吊籃被拽上了城頭,立即受到了百姓們的歡迎。

  一聲橫肉的劊子手,把沾了血的刀抹在百姓遞過來的餅上,笑呵呵地揚長而去。

  看著氣氛逐漸沸騰的人群,姜星火的眼瞼跳動地愈發厲害。“之前都算好了,不會出錯的。”

  身旁的宋禮如是安慰道。

  姜星火點了點頭,對慧空說道:“我有些心緒不寧....你且去最后檢查一遍城里,如今闔城出動,別出了亂子。”

  慧空領命而去,姜星火親手點燃了放在身前的通訊煙花。“一嗖砰!”

  煙花綻放,在此時中顯得尤為絢麗奪目。

  十余里外的堰塞湖湖堤上,工部主事孫坤作為最高負責人,亦是下達了命令。葉秀才圓夢了,他親手點燃了總的引線。

  串著大量等距分布火藥包的引線,開始燃燒了起來。他們騎上馬,開始玩命地向著兩側預留的通道狂奔。他們必須在引線燃燒完之前,跑出至少兩里的距離。“嘩啦啦······”

  良久之后炸裂聲響起,整個堰塞湖湖堤仿佛都震動了。

  隨著火藥的劇烈爆炸,堰塞湖的湖堤開始了顫動,無數的石頭被拋入到了灘涂當中,霎那間濺起泥浪,打翻了岸邊的蘆葦。

  湖堤附近幾里的民眾,皆是躲避在家門里,驚慌失措的看向那片根本就是肉眼不可見的地區里的動靜。

  “轟隆!”

  突如其來的巨大爆炸聲響徹天地。湖面之上,漣漪泛起陣陣。

  緊接著,有著一道道白色的氣柱沖天而起,猶如一顆顆小型的蘑菇云。

  在這種恐怖威力的破壞下,湖堤瞬間垮塌了下去。堰塞湖水位猛漲,很快就將周圍淹沒了。

  堰塞湖湖堤倒塌之后,那些堆積在河床兩側的石塊全部砸落了下來。剎那間,原本還算平緩的河流頓時洶涌澎湃了起來。

  而隨著湖堤炸裂的聲音響起,整座觀禮的城池也同時陷入寂靜當中。然后,很快便被一陣喧囂所取代。

  “那是什么?”“來了!”“終于到了!”“快看!”

  隨著人群一陣騷動,人們抬首向遠處望去,只見遠處的天際線,突然出現一道滾動的狹長黑線。

  這道狹長黑線挾著無可匹敵的氣勢,順著兩岸長堤滾滾而來。剎那間,大黃浦與上海浦被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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