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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計劃跟不上險情變化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濱江警事

  從進入北湖省界的那一刻,濱江防汛搶險營就成了404師132團代管的單位。

  132團的先頭部隊來了,江南陸軍預備役師和濱江預備役團的宣傳干事再呆在陵海預備役營里會很尷尬。

  現在不管寫什么和拍攝什么,未經132團審核允許又都不能發。

  兩個宣傳干事覺得呆這兒沒什么意義,天沒亮就打電話向上級匯報這里的情況,經上級同意搭張二小去采購的順風船走了。

  盡管葛局長給宣傳報道組提供了最好的條件,但江邊的條件依然非常艱苦,伙食沒問題,主要是休息不好。

  濱江電視臺和濱江日報的幾個記者既覺得呆在這兒沒任何意義,也扛不住了,見部隊的宣傳干事都要打道回府,也搭張二小去采購的順風船走了。

  對于要走的人,老葛熱烈歡送。

  對于決定留下來的人,老葛依然歡迎。

  讓老葛倍感意外的是,來自濱江市公安局、長航濱江分局和濱江港務局的宣傳干部,并沒有因為暫時發不了稿灰心喪氣,竟主動要求加入后勤保障隊伍。

  他們在協助楊建波、趙江和邱學泉搞后勤的同時,用從老家帶來的照相機和小攝像機幫營里的官兵拍攝。

  用他們的話說即便不能發表也能留作資料,等把照片洗出來、把錄像帶回去刻成光盤,還能送給參戰官兵留作紀念。

  至于陵海電視臺和陵海日報的記者,他們從出發時就成了老葛的部下,必須服從命令聽指揮。別說沒提出回去,就算提出來老葛也不會同意。

  王記者雖然也是地方媒體的記者,但王記者早就不限于采訪報道濱江的新聞,人家從來沒想過把采訪報道的焦點只放在陵海預備役營。

  他和他的助手得知縣里正組織十幾萬人撤離,天沒亮就跟一個組織撤離的鄉鎮干部走了,只帶了點水和干糧,都不需要老葛安排車送。

  事實證明,他們出來是對的。

  從凌晨四點五十出來,親眼看到鄉干部組織村組干部和黨員民兵挨家挨戶敲門動員老百姓趕緊撤離。

  親眼看著老百姓萬般不舍的收拾東西,把能裝的東西都裝上三輪車、板車或自行車,把能牽上的牛、羊、豬等牲口都牽上。

  來不及抓和實在帶不走的雞、鴨不能關在窩棚里,不然會餓死,只能噙著淚打開窩棚門放養。

  走之前想想不放心,又回去看看有沒有能帶卻沒帶上的東西,直到村組干部催促才趕緊把家里的所有門窗都打開,以便讓洪水能夠順利通過,希望以此保住房子不被沖毀。

  故土難離,窮家難舍。

  他們拖家帶口,打著手電或提著馬燈帶著一切能帶上的東西出發,一步三回頭,沿一條條小路從四面八方匯集到幾條主干道上。

  如果只是從地圖上看,全縣的鄉村道路還是比較好的。

  有從縣城至河埠,從縣城經竹園至平南,從縣城經楊家廠、豪麻、藕池延伸至十首等好幾條貫穿分洪區的主干線,無數移民的路又從各村、小鎮銜接這些主干道,形成了一個四通八達、無所不至的移民交通網。

  然而,一旦動起真格,光靠這些道路是遠遠不夠的。

  不管走到哪兒,無論走到哪條路,都擁擠不堪。

  約有九成以上的人是在五點半至六點的撤離高峰期上路的,附近十幾個村的人都擠在眼前這條主路上,不是在往前走,而是在往前挪動,挪動的速度每小時不會超過一公里。

  剛才粗略估算過,每公里路段上至少有一千人、一百輛車和兩百頭豬,這還只是保守的估計。

  人們摩肩接踵,像是在趕集。

  民警擠過來維持秩序,行進速度比之前快點了,不過只是暫時的。

  跟著人群走了大約兩公里,前面又變得水泄不通,人與各種搬運物品的車輛混雜在一起,一步步往前挪。

  見幾個孩子跑到稻田里抄近路,王記者不像撤離的群眾有那么多行李,干脆叫上助手跟著無憂無慮的孩子繞到前面。

  原來有一輛摩托車突然熄火,車主怎么踩也發動不了,滯在路中央。

  摩托車上馱了兩個人,后架上還橫支著一個長長的托架,綁著皮箱、電視機等東西,這一熄火,車與托架立即成了一個路障。后面的卡車、板車再往前一涌,立即將兩邊堵了個密不透風。

  這一堵立馬就是一條長龍,前面的移不動,后面的繼續往前涌,漸漸的有人失去耐性,開始推搡喊叫,幸虧公安干警及時趕過來疏導,才避免了一場可能的騷亂。

  濱江也經常發洪水,但主要是內澇。

  在濱江是看不到如此震撼場面的,事實上不只是在濱江,放眼全國估計也看不到第二個地方會出現這樣的事。

  并且眼前這些群眾只是“內轉”的,也就是前往縣內的安全區。除此之外還有幾萬人要“外轉”,就是去臨近的兩個縣。

  “外轉”不可能攜帶大包的糧食、笨重的家具和不聽話的牲口,只能帶隨身小包輕裝上路,走起來要比這邊的老百姓清爽。

  能想象到那些“外轉”的老百姓心中會比“內轉”的老百姓多一份沉重,因為一旦險堤守不住,洪水淹了分洪區,他們將真正的一無所有……

  這一路上,王記者采訪了幾十個群眾,拍了十幾個膠卷,看到了太多太多無可奈何和淚流滿面的面孔。

  他不想再采訪了,確切地說是不想往群眾的傷口上再撒鹽。

  他很想做點什么,可想來想去發現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給韓渝打電話。

  他知道韓渝現在很忙,不想影響韓渝搶險,可面對那些愁容滿面的群眾還是沒忍住,沿著田埂走到稻田中央,撥通了韓渝的手機。

  “王叔,什么事?”

  “三兒,那段險堤能不能守住?”

  “我們正在努力。”

  “能不能給我交個實底!”

  “王叔,你在哪兒?”

  王記者一連深吸了幾口氣,緊握著手機說:“我在采訪群眾撤離。”

  十幾萬人要在五個小時內完成撤離,不用去看都知道那場面有多么悲壯。

  韓渝沉默了片刻,緊盯著堤下正不斷往外涌水泛砂的管涌口,凝重地說:“王叔,趕緊撤,注意安全。”

  “這么說守不住?”

  “我們會盡全力,不到最后一刻我們絕不會放棄。”

  “三兒,你也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我先掛了。”

  計劃總是不如變化。

  管涌險情惡化的速度遠超預計。

  韓渝放下手機,跟正焦急地看著自己的郝秋生、孫有義、鄒向宇和徐工、姚工、嚴工等人,凝重地說:“各位,既然管涌險情搶護不下來我們就不搶護了,調整方案,跟涌進來的水比速度!”

  郝秋生緊盯著他問:“水漲堤高?能不能壓實暫不管,先確保圍堰的高度?”

  “這是眼前最好的辦法。”

  “不行。”

  “徐工,怎么不行?”

  韓渝剛問出來,路橋公司項目經理鄒向宇就急切地說:“徐工,我們有兩臺大挖機,有兩輛大自卸車,土方完全供應的上。別說只要七八千方,就算一萬方我都能在八個小時內挖出來壘上!”

  郝秋生一樣不想輕言放棄,轉身指指修筑了五米多高的圍堰:“我們都已經干了一小半,怎么能在這個時候當逃兵?而且堤下的群眾至少需要四個小時才能全部撤離至安全區。”

  “別誤會,我不是說放棄,事實上現在也不能放棄。我是說就這么往上堆,新堤的堤腳、堤腰太過松軟,恐怕用不著等前面的險堤坍塌潰決,光管涌進來的水就會導致新堤坍塌。”

  “我知道,所以我們要調整方案。”

  徐工問道:“怎么調整?”

  “一邊修筑新堤,一邊搶護新堤!”

  韓渝深吸口氣,轉身道:“嚴工,你組織民兵再堅持一個小時,人不夠我幫你調解放軍過來支援。只要能幫我們爭取一個小時,我們就能把現有新堤的堤腳、堤腰搶護住。然后再跟涌進來的水比速度,看我們施工快還是它涌的快!”

  安公縣水利局的老工程師重重的點點頭。

  “郝總,鄒經理,堤腳、堤腰不用你們管,你們現在要做的是加快土方施工速度。”

  “知道了,我們先去安排。”

  “孫工,你不要去,黃老板安排人把你要的儀器送來了。從現在開始你加入水利專家組,找個人協助你測量險堤高度。相比用肉眼看,儀器測量要精確的多。”

  用儀器進行測量就能知道險堤是不是在沉降,究竟沉降了多少,會不會發生坍塌……

  孫有義意識到責任重大,連忙道:“行。”

  “徐工,我們要的水位標尺黃老板也安排人送過來了,你抓緊時間組織人安裝上。”

  “好的,我這就去。”

  韓渝安排好分工,快步跑到正在灌裝沙袋的區域。

  132團三連的吳連長急忙迎上來問:“韓營長,什么指示?”

  “險情發生變化,需要你們去新堤那邊支援。”

  “怎么支援?”

  “先緊急集合。”

  吳連長一刻不敢耽誤,掏出葛局長發給他的口哨,連吹了幾聲,隨即喊道:“三連全體都有,緊急集合!”

  “是!”

  “七排過來整隊,動作快點!”

  “八排這邊,工具先放下,快點!”

  正規軍就是正規軍,轉眼間,八十多個官兵就整好了隊。

  吳連長確認部下全在,立馬轉身敬禮:“營長同志,132團2營3連集合完畢,請指示!”

  “同志們,請稍息。”

  韓渝舉手回禮,看著八十多個官兵說:“同志們,連通器的原理大家應該都懂,出現在險堤下面的管涌滲水通道相當于做連通器試驗的u形玻璃管,只有堤內的水位與長江水位平衡,江里的水才不會通過地下的砂層縫隙再往堤內涌。

  現在的問題是,堤外堤內的水位落差高達十四米,也就是說我們如果按常規辦法搶護管涌險情,就要不斷加高圍井。

  如果水滲的慢,我們還可以通過其它方式搶護。但現在江水不是往堤里滲,而是通過地下砂層的縫隙經管涌口往堤里涌!

  我們既沒有時間也不可能修筑出七個高達十四米的圍井。這個道理很簡單,就相當于不可能用沙袋壘一個高達十四米高的煙囪。”

  文化程度較高的戰士能聽懂。

  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的戰士似懂非懂。

  不過懂不懂現在不是很重要。

  韓渝環視著他們,接著道:“經過四個小時的奮戰,我們已成功修筑了一道六米多高的新堤。剛開始作業時要修施工便道,要修撤離通道,所以速度比較慢,但接下來土方作業的速度和效率會加快。

  而大家接下來要做的是,用沙袋順著現有新堤外側的緩坡,從堤腳往堤頂一層一層往上壘。要橫著放,不能豎著壘,要確保上面一層壓住下面一層,接口處也要錯開。”

  吳連長大致聽明白了,下意識問:“營長,是不是像砌墻那樣用沙袋往上砌。”

  “對,就跟砌墻差不多。”

  韓渝點點頭,接著道:“現在的圍井已經快扛不住了,地方上的民兵兄弟正在盡全力確保涌進來的水不至于漫溢出圍井。

  他們會給我們再爭取一個小時,所以大家的任務是在一個小時內把這堵六十五米長、六米高的沙袋墻砌起來!”

  “是!”

  “全體都有,帶上鐵鍬,跑步前進!”

  “7排,跟我上!”

  目送走空降兵,韓渝把對講機頻率調到后勤保障組頻道:“葛局、楊教,我韓渝,收到請回答。”

  “收到,什么事?”

  “收到,韓書記請講。”

  “葛局,附近不是有好多群眾不想背井離鄉跑到大堤了上嗎,你立即去問問縣領導,能不能組織群眾過來幫著灌沙袋,就說十萬火急!”

  “好的,我這就去找黃縣長。”

  “楊教,立即組織三連全體人員過來灌裝沙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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