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了。
陽臺上一陣沉默。
“所以——”
大爺在喝了一罐可樂以后，打破寧靜，“莆田給了你多少錢？”
離開的港口竟然叫莆田港。
“哈。”
大爺這個問題還真把江陽問住了。
他想了想：“我覺得莆田鞋和醫院有潛力——”
“江陽。”
李清寧站在老師陽臺上招呼他，雖然江陽喝不慣藍罐的，但帶著可樂倆字呢！
不得不防。
“來了。”
江陽答應一聲。
他跟大爺說：“這個故事是借電波吃自己祖先瓜的。我還有個借助無線電波，毀滅地球的故事，這故事比前面這個故事更精彩——”
江陽見大爺沒給應有的反應，就覺得大爺不信他。
“真的！”
他讓大爺別不信，“后面這故事是我壓箱底的故事，這故事一出，驚天地泣鬼神，活兩輩子都不見得聽過這么精彩的故事。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故事您要不聽，死不瞑目！”
而且——
“這故事是地球人用無線電波，主動聯系上外星人的，就我給你說的‘不要回答’。”江陽站起身，“給你個課題，研究下什么科幻設定下，太陽可以放大無限電波。”
“呵。”
大爺稀罕。
從來只有他指導學生課題的份兒，現在有人給他布置作業了，“口氣還挺大。”
“你別不服氣。”
江陽表示這個故事他到時候絕對震撼。
大爺拭目以待。
“走了。”
江陽繞過茶幾，走到門口，“我下次來時，一定跟你好好嘮嘮，真的，那故事太牛了。”
“好。”
大爺答應。
“對了。”
江陽本來要關門，又提醒一句：“可樂還是紅罐的好。”
大爺：“喝紅罐的全是異端！”
“嘿！”
江陽沒想到他先被扣帽子了。
他關門離開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大爺一時間還不太適應，有種繁華落幕后的寂寥。
沉默片刻。
大爺站起身，慢慢地走向茶幾，把藥片撿豆子一樣收起來，放到一個維c空藥瓶里，又打開電視機，聲音不大，就是作為背景音而已。
然后。
大爺拿起一罐可樂，放在墻角桌子上的照片前，看著照片發呆。
照片上是他妻子，一個很優雅，很好看的女人。
他很想念她。
在半年前她因病去世以后，他活的毫無生趣。
盡管——
他現在可以毫無顧忌的喝酒，喝可樂，吃零食，不按時吃飯和睡覺，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兒了，但這些忽然之間都變得乏味起來。
當然。
今天這小插曲，他覺得還挺不錯的，為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絲色彩。
他摸了摸照片上的灰塵，“聽到剛才的故事了吧？”
大爺把剛擺在照片前的可樂拿起來喝一口，“電波——你肯定喜歡。不過，這故事你要聽了，肯定哭的稀里嘩啦——等我下去講給你聽。”
大爺把可樂打開。
“故事里的人在那么努力的活下去——”
大爺喝了一口可樂，若有所思。
然后。
他搖了搖頭，“管他呢。”
他覺得故事挺不錯的，挺讓人感動的，但年紀大了，潸然淚下不至于。
倒是坐在這兒，聊聊天，聽聽故事——
這還挺愜意的。
忽然。
大爺搖了搖頭，試圖把愜意趕走，“他還有一個無線電毀滅地球的故事，等我聽了以后，下去講給你聽，你肯定也喜歡。”
就是——
大爺忘記問江陽下次什么時候來了。
這邊。
李清寧打算告辭。
將鋼琴版《梁祝》改成小提琴協奏曲，這是一個大工程。
急不得。
李清寧今天來是先和老師交流下意見，后面還會定期來的。
另外。
李清寧還想請老師幫個忙：“我最近要制作一部電影的配樂，想請學院的管弦樂團幫忙錄制，老師，您看——”
李清寧老師就是管弦系的教授和主任，當然可以幫忙。
老師順口問了一句：“什么電影？”
李清寧：“一部意大利電影。”
《天堂電影院》已經拍攝完成，后期也進行的差不多，馬上進入配音階段了。李清寧現在陸續把后續工作推了或者延后，打算專心配樂了。
“好。”
老師答應下來，讓樂團多一些鍛煉機會也挺好，以后這指不定還能成為簡歷一部分呢。
在向老師告辭以后，江陽和李清寧下樓，上車。
上車前，江陽抬頭，看到大爺在陽臺上。
江陽朝他點下頭。
大爺無動于衷，看著江陽上了車，目送車子在斜陽下離開。
正好。
李清寧老師也站在陽臺上透氣。
在打招呼的時候，大爺惜字如金，“你這學生不錯。”
李清寧老師笑了笑：“她還是劉老師的學生呢。”
劉老師是張教授的老伴，在大提琴上造詣很深，當年還指導過李清寧。
大爺：“我說她找的老公，眼光不錯。”
李清寧老師恍然。
她想了想：“你倆挺聊得來的。”
大爺：“主要，他在說。”
李清寧老師：“讓他給你解解悶也好。”
大爺沒說話。
李清寧老師知道他，本來就不多說話，在劉老師去世以后就更孤僻了。
她剛要往回走，大爺忽問：“下次什么時候還來？”
在車上。
江陽問李清寧：“張教授家人呢？”
李清寧搖頭。
劉老師在半年前去世了。
然后——
他們有過一個兒子，但在十幾年前一個夏天去河邊游泳時，為了救人，自己淹死了。
現在就剩張教授一個人。
“哦。”
江陽有點兒心神不寧。
李清寧看他，“怎么了？”
江陽覺得那么多藥片——
為了吊他胃口，他都把《三體》搬出來了。
“有嗎？”
李清寧覺得江陽多想了。
不過——
她還是給老師發了個消息。
她老師和張教授的老伴都是管弦系的，倆人關系不錯。
老師回了個知道。
然后。
傍晚，老師在她老公下班回來后，讓他拿著炒好的菜找大爺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