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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她們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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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無名又瞥了一眼西南方向。

  趙長河把凌若羽趕去打醬油找師父去了,自己擁著夜九幽,找了個云朵坐在上面咬著耳朵說悄悄話,學足了剛剛在修仙世界所見的味兒。

  兩個人靠得甜蜜蜜的,腳還懸在云外晃悠,那副鳥樣看著讓人好生憋氣。

  夜無名都懶得去聽這倆在咬什么耳朵,咻地一閃,就出現在了四象教祭臺上。

  作為教主正在念禱詞的夏遲遲:“……”

  三娘和皇甫情加上一群二十八宿高層集體目瞪口呆。

  高層們甚至都不知道這漂亮女人是誰……還是個短發女子,這世上見都沒見過這種發型,可意外的覺得很灑脫,很適合她。

  然后也都反應過來,這是夜帝。這幽夜蒙蒙之意,亙古月照的目光,天心高懸,靜觀眾生,此非夜帝而何?尤其是大家都是修夜帝體系的修行,那種共鳴與威壓,一眼夜帝,比趙長河當面都明顯。

  不是,大佬,我們喊你了嗎?

  大家的祭禮屬于一種“借力”性質,溝通天地神力以借用,要說召喚指的是你的神力和意志,不是真把人給召下來啊。

  大家溝通的是夜帝,你現在是夜帝嗎?你來干嘛?這回葉公好龍了,連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

  你好……請問怎么稱呼?

  先帝?那是說死人的。太上皇?你又不是趙長河他娘。難道說前朝余孽,大家把她抓起來獻給陛下?

  一時之間整個祭臺上下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傻愣愣地盯著夜無名看,看了一陣,又紛紛垂下眼簾。

  那種威壓受不了……尤其是她還那么漂亮,讓人看一眼就有自慚形穢的感覺,下意識就避開目光。

  只有四象教三位領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那眼神也不知道是在看先帝還是在看前朝余孽,復雜至極。夜無名的目光也在看夏遲遲,重點看小腹。

  夏遲遲微退半步,捂著小腹神色警惕。

  別人不會亂給打胎藥,這位難說……指不定她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夜無名嘴角抽了抽,終于開口,聲音威嚴淡漠:“爾等誠心禱告,召喚于吾,所為何事?”

  夏遲遲:“爬。”

  二十八宿們的腦袋埋得更低了,已經有人在憋笑。

  夜無名玉指輕彈。清風揚過,祭壇上的人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被轉到了地表之外。然后才磨了磨牙,冷聲道:“你們是真不怕死?”

  夏遲遲梗著脖子:“我們的相公為了救你,自己睡了三十年。伱有臉殺我們就來殺,真以為我們怕你!”

  夜無名冷冷道:“九幽飄渺跟我說這話還差不多,你們每個人都用著我的傳承,有什么資格這樣和我說話?原本你們因我而聚合,我暗中給予你們的造化和指引多如牛毛,卻轉身全投入別人麾下,如何好意思與我叫囂?”

  夏遲遲:“……”

  夜無名越說越氣:“夏遲遲也就算了,他一開始就抽到了你相關的卡,算是他命定的緣法,可謂天緣。你們兩個呢?一個搶徒弟老公,一個搶閨蜜男人,兩頭老牛爭吃嫩草,我要扯歪你倆的紅線都扯不開!最后為了個男人,集體叛教篡位,有何面目站在這里瞪我?”

  這便是四象與夜帝的初見。

  氣氛十分融洽。

  三娘悠悠道:“那是別人嗎?那難道不是陛下自己安排的人?我和情兒為什么會和他交往得越來越深,難道不是因為誤會他像陛下轉世?尤其是情兒,要不是因為這個誤會,怎么可能和他開啟緣法,說不定殺了他的可能性倒高一點。到了后來,陛下自己想讓他鑄星河、承續你意,甚至自己都安排夜帝之位給他了,說我們篡逆,還不如說我們迎合了陛下之心。”

  說得好特么有道理,本來有點心情復雜的皇甫情一下子就坦然了。

  當年自己是很糾結的,都愛煞那個男人了,還是因為他并不是真正的夜帝而很難接受,最后是龜龜重新詮釋教義才說服了自己,硬推他上去的。所以并不完全是自己叛徒,這因果本身就有夜帝本人的一部分。

  夜無名也不知道是趙長河先有了宇宙星空之意導致,還是因為他和四象尊者們的交集越深才導致自己因勢利導去布置后續的局,這因果糾纏已經是一團爛賬,說不分明了。

  從成因來看,可能更該說是趙長河自己的因,并不是每個地球人都會有星辰大海的意、與星河倒懸的氣魄。一旦趙長河這樣的人與她夜無名和四象體系相糾纏,或許就會變成這樣互相成就的螺旋。自己扯不斷他與三娘皇甫情的姻緣,應該與此也有很大的關系。

  夜無名忽地想起自己最早給趙長河的批語……長河落九天,匯于江湖。

  那時候自己就已經冥冥有感了么?

  若是趙長河與朱雀玄武的孽緣都因此而扯不斷,那與她夜帝自己呢?

  夜無名一時出神,四象教三人互相看看,倒也沒再針鋒相對。說穿了她們與夜無名確實無仇,反倒這個香火情還真存在的,一定要細究的話確實反倒屬于大家對不起前夜帝。說來大家對夜無名的不滿也只不過是因為自家男人氣她操縱自己的人生,但如果沒有她的操縱,大家甚至都不認識趙長河……這么算反倒要感謝她。

  嗯,她之前是不是讓長河送了大家禮物……

  皇甫情終于開口打破沉默:“陛下今日臨凡,是因為我們的祭禮?”

  夜無名面無表情:“不然呢?你們的祭禮是為了尋找天道,我也有此意,自然可以合作。”

  皇甫情道:“陛下剛剛與我們夫君分離……為什么不與他談合作,卻到了我們這里?”

  夜無名理直氣壯:“因為你們誠邀于我。”

  啊對對對。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忽地都冒起念頭:這不典型的傲嬌么,原來夜帝居然是這樣的啊……

  “咳。”三娘干咳一聲:“我們的情況陛下知道吧,就是那個,另有一些女人試圖通過逮捕的魔魂來追溯天道所在,我們覺得她們的巫法不靠譜,想自己找方案。如果陛下能幫上這個忙……”

  夜無名淡淡道:“請人幫忙要付出代價,便是祭禮也有祭品。”

  還裝上了……夏遲遲忍不住道:“先說你行不行……堂堂夜帝陛下總不會空手套白狼?”

  夜無名平靜回答:“我可以確定的是,她們真可以……”

  四象教三個人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真的?”

  “她們藏著靈族大地的尸傀,又收集了這么多殘余魔魂,從身到魂如此完整。巫法雖然源于天道,但規則就是規則,從這么完整的軀體溯源血肉本體,是一定可以追溯到的,只不過有個局限……”

  三人異口同聲:“什么局限?”

  “如果對方早有準備,事先立分身于外,則很容易被干擾,無法確定哪個才是本體,有可能被誤導落入陷阱。”

  “這可不行……那么我們可以做些什么完善它?”

  夜無名看了三人一眼,心中有些嘆息。

  說是說爭功,但聽說對方可能會落入陷阱,卻完全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也沒想過她們做不到我們就有機會了,腦回路不約而同的全都是“要怎么幫忙完善”。

  所以你們這叫什么爭功……不過是沒事就爭個樂,有事分明眾志成城。

  夜無名嘆了口氣:“這或許也是我與九幽的互補吧。我與天道互相干擾神識,各自都很難追溯對方所在,但夜九幽通過血肉之傀可以做到。同樣,她很難捋出規則錨定,我可以理順儀軌,就算對方身化萬千、躲藏古往今來,我也可以理出本命所在。九幽需要思思她們幫忙,我也需要你們幫忙。”

  夏遲遲問:“需不需要聚集一處?”

  理論上不需要……對于夜家姐妹的修行,整個世界也不過一個屋子,在哪都一樣。

  但夜無名還是說:“暫時不需要,我會去苗疆看著,等她們開始了再回來找你們。記住了,是你們召喚我來幫忙的。”

  四象教三人組:“?”

  感覺是不是哪里不對……

  三娘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問道:“陛下這么用心幫忙……我們不是還沒給祭品嗎?”

  “哦。”夜無名面無表情:“祭品有很多類型,只要有所付出,皆可為祭。你們愿意付出什么?”

  “這樣吧。”三娘眨巴眨巴眼睛:“我們會盡量滿足陛下一個愿望……”

  夜無名壓根沒打算要什么祭品,不過是坐實了“是你們請我來幫忙”的借口而已,沒給祭品都已經想走人了,此刻更懶得細究,擺擺手道:“有此心最好,我記住了,等你們兌現。”

  說完消失不見。

  皇甫情悄悄附耳問三娘:“你又在出什么鬼主意?”

  三娘小心傳念:“她的愿望那么多,滿足哪個都一樣……比如給她和相公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你確定這是她的愿望?”

  “不管是不是,是的話我們無債一身輕,還勝造七級浮屠;不是的話,她來咬我啊……我玄武以前就是攛掇朱雀叛教的叛徒,你以為是什么忠誠志士啊……夜帝墮落的樂子,不比朱雀和徒弟搶男人好看?”

  皇甫情拂袖而去。

  樂子誰不想看,你能不提和徒弟搶男人這茬么?

  夏遲遲還在旁邊呢!

  其實趙長河在那邊和夜九幽擁在云端說悄悄話,倒還真不是什么花前月下,聊的事情挺正經的。

  反正前兩天夜九幽也吃飽了,現在不餓。

  既然已經達成了御境三重的頂點,自當窺伺彼岸。趙長河并不想去咨詢夜無名,坐實她沒教三句話就想當師父的臭屁,當然先來問自家老婆比較合適。

  夜九幽曾經被夜無名壓制了一整個紀元,如今的境界卻已不低于夜無名,同屬偽彼岸。如果說和夜無名有什么差距,那差距主要是兩點。

  一則夜無名遨游諸天,見識廣博。夜九幽這些年其實偷偷出去過,趙長河醒來時她不在身邊,也是因為誤判了趙長河醒來的時間,出去還沒回來。但這三十年歷程和夜無名整個紀元的遨游沒法比,所見淺了許多,至少她至今都沒找到趙厝在哪。

  二則夜無名畢竟身合天書,在此界不可能有人實力能超過她去。但那是借由天書發揮的硬實力勝出,單論境界確實與夜九幽沒有區別。

  “夜無名把這個境界命名為彼岸的話,我是贊同的。”夜九幽道:“除去性格討厭之外,見識上她無可指摘。”

  趙長河問道:“按理這個境界的標志是突破此界樊籠……但理論上說,我本來就不屬于這個樊籠,該不該算天生彼岸?但我沒有找到如何突破的路徑,連感覺都沒有。”

  夜九幽道:“你的特殊性只能說對于這個境界沒有坎兒,不會卡住,也不需要此界中人那樣額外去尋求領悟。但突破自然還是需要修行的沉淀積累,以及尋求那把鑰匙。”

  “積累……怕是不夠時間了……鑰匙如何尋求?或者說,這個境界的具體表現力是什么?”趙長河道:“三十年前那一戰,我最缺憾的就是沒有正面對敵天道,以至于完全不知這個境界應有的表現。”

  夜九幽道:“夜無名那樣折疊時空之橋,任意遨游位界,你現在做得到么?”

  “我能折疊空間之橋,直達界外。”

  “知道這與夜無名的區別么?”

  “有兩處,一是無法太過遙遠,這是量的差距,修行上去了自然可以跟上。二是她的折疊包括時間,她或許可以抵達任何時間線上的任意空間,而我目前只能做到空間,這是質的差距。是么?”

  趙長河說著,心中暗道這一項其實也是自己踏足此世的最終目標。如果要回地球,現在只要知道位置,多半已經能回了,大不了多費點工夫。但想返回自己穿越的時間點,那現在還做不到。

  若是時間不能更改,自己經歷這三十三年回去,等于父母要承受三十三年的兒子失蹤之痛,這想著就讓人揪心。

  上下四方,古往今來,無所不在……遨游于任何時間與空間之內,自由往返,這才是彼岸的典型標志么……

  趙長河心中再度浮起這次出關之后的見聞,前方是子孫滿堂的唐不器,后面是容顏永駐的唐晚妝……那一剎的觸動,直至如今。

  原來這不是御境三重的感悟,這份經歷可以一直延續到彼岸。

  曾經與飄渺一起穿梭上古的經歷也是一份沉甸甸的經驗,值得再翻出來反復琢磨。

  見他陷入思考,夜九幽微微一笑,又道:“宇和宙的認知與掌握,自是其中一項……這一項我是比不上夜無名的。但還有其他表現力,是我有而她無的,你要看看么?”

  趙長河醒過神,笑道:“自是要的。”

  “那跟我來。”夜九幽拉起他的手,身軀一晃,直達九幽深淵。

  無盡的幽垠之中漂浮著一具巨大的尸骸,一眼望不到尸骸的盡頭。尸骸的血肉已經被烈一刀斬盡,只剩枯槁的干尸模樣,而身軀已然鋼鐵化,是個標準的尸傀。

  這便是當初的靈族大地。

  夜九幽伸指輕觸尸傀鋼鐵般的體表,趙長河凝神看著她輕觸的地方,竟發現鋼鐵似有軟化之意,重新有了血肉般的彈性。

  “這是……由死化生?”

  “不……我可不是在復活它,或者說,我只是把它作為一個材料。它若是活了,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它了,就像破虛星鐵鍛成了龍雀。”

  趙長河心中微動,似乎把握到了夜九幽的意思。

  夜九幽輕聲道:“我從混沌而生序,從幽垠而生光,從無而有……我的路途不是寂滅,而是誕生。這才是我的堪真。”

  趙長河深深吸了口氣:“所以?”

  “我在造人。”夜九幽微微一笑:“造物才是真正的神祗……目前的我還需要這樣的特殊材料去創造,有點尷尬,所以彼岸尚偽。如果我可以進化到虛空造物,或者僅憑普通材料就能捏造生靈,那我便達彼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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