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在喝酒,三娘的情緒卻始終不太高,一直坐在邊上走神。
海長空一屁股事情,雖然感覺趙長河還挺合口味的,卻也同樣無心說太多。
說來迷幻,實際上他來唐家船上只是為了確定趙長河與三娘到底是來海上干什么的,尤其還帶了一支強大的船隊,讓人不安——一群人打得熱火朝天,結果到了現在連雙方的目的都才剛開始互相明確。
得知趙長河真只不過是來找一個島嶼的,海長空簡直哭笑不得:“海千帆簡直是撞上鬼了,這里的事壓根和你沒關系,卻被你闖進來弄了個亂七八糟。”
“誰說和我沒關系了?龜……三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海長空看了三娘一眼,三娘還在走神,似乎都沒聽清趙長河在說什么。他咂咂嘴,搖頭道:“要找的什么島嶼,說來聽聽。”
趙長河大致描述了一下,旁邊唐恩很感興趣:“若能看見蒼龍七宿的心火從眼前冒起……實際上那就是海天之界吧。”
趙長河道:“理論上是吧?一直往東能不能走到世界的盡頭?”
海長空搖頭:“大海航行哪有那么簡單,盲目地一條線直走非得卷入未知的洋流不可,再加上補給問題等等……古往今來想找世界盡頭的人多了,又有誰成功過?”
“趙公子說的地方確實存在,但它不是真實的海天交界,實際還是在大海中央的一個島嶼。所看見的日月星辰如在眼前,一般被認為是海市屋樓現象,折射了極遠之處真正的海天交界的幻景。當然,也會有海神信徒認為,那是神跡。”海長空笑笑:“事實上,海神還真的有可能在那附近,海市蜃樓的幻景有可能是海神之力在扭曲視覺導致外顯。”
趙長河精神一振:“這島在何處?”
海長空長身而起:“這島知道的人并不少,海盜團里就很多人知道……你們找兩個熟手做向導就可以了。
唐恩:“……華真銘那龜兒子告訴我不知道。”
“華真銘多半看上了你們的船,試圖把你們留下來,等正事做完了慢慢炮制而已…….只不過現在他們沒有實施的機會了。”海長空拱了拱手:“家鄉禮節變了么?”
趙長河拱手回禮:“沒變。’
“那么告辭。”海長空騰身而去:“將來有空,再與趙公子飲酒論刀。”
唐恩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贊道:“這位海大帥倒是個人物。”
趙長河點點頭,其實該說不說,連海干帆也是個人物的……畢竟不是誰都能在大海縱橫這么多年,成為各國都頭疼的海盜首領,有人支持也很難。只可惜心念成魔,連臺詞都沒幾句就死于非命。
這些海姓的,好像基本都是海平瀾早年收養的義子,由海平瀾親授的武學,從中也可以看出海平瀾的風采。別的不提,單是培養出兩個地榜水準,這就完爆了中原所有天榜人士的教徒弟能力。
當然這與海上長期戰斗的氛圍也很有關系,中原剛剛步入亂世,不像海上各國一直打來打去。并且海上的特殊資源其實巨多無比,也是很養人的,可惜目前為止大家都還沒享受到。
便如眼下海盜們的也顯然是被海長空收繳回去了,整個海盜團都免費領幣回,還有多少人逃離做海賊不得而知,整體也不太可能成氣候了。趙長河想弄點資源,一個銅板都沒有,倒是弄了點藥材和淡水,又要了一批熟手做向導用。
意外的收獲是幾門火炮,其實更接近于石炮。
海盜基地倉庫里有一些,但笨重不便,海長空嫌重沒有全部帶走,這回被趙長河搬上了船,幾個男人蹲在炮邊研究。
“這東西,看他們用起來也一般般啊,射程不行,威力拉胯,準頭如瞎,炮管易毀,間隔還長。殿下為什么這么感興趣?”
“老唐啊,別的就算了,間隔就尬黑了吧,你床弩兩發的間隔更長。”
“可我們射得遠威力大啊。
“是剛開始的時候就這么強的嗎?
唐恩怔了怔,若有所思。
趙長河;趙長河終于起身向艙中走去:“反正這玩意不是你能研究的,術業有專攻。咱們先航行,去那個能看海天交界的海市屋樓島,蓬萊沒必要去了。”
“是。
“回頭告訴晚妝和不器,讓他們找專業工匠,多費些心思在這上面。相信我,床弩會被它淘汰的。”趙長河走著走著,忽又微微駐足,似有深意:“搞個不好,武者都要被淘汰一半。”
這種世界,趙長河只敢說淘汰一半。
像御境的變態們都到了修神魂的層面了,那已經不再是人。再往上到了瞎子這種跨時空亂抓人的程度,至少現代科技還做不到。
“瞎瞎。”
“干嘛?
“咦?隨便喊一句聯絡聯絡感情,沒想到你真回啊。”
瞎子:“......”
“既然回了,那順便說說原子彈和你比起來怎么樣唄?”
“無聊。”瞎子淡淡道:“你還不如說說,你有意無意地引導海長空說信仰問題,存的什么心?”
趙長河奇道:“海長空自己說的,關我何事?
“呵……”瞎子悠然道:“有些東西,不要隨便去亂窺探……你以前還算謹慎,我看你現在是有點飄了。
趙長河沒反駁,是不是飄不好說,急是有點的。他實在佩服瞎子能從夏龍淵到現在,數十年如一日的默默看著,默默地等她想要的時機。
也許這就是長生種的底氣吧。不像海長空,明明也算個豪杰,可年近五十就再也沒有更近一步的自信,看上去甚至連回陸地上看一眼的念頭都打消了,人終歸是人。
趙長河不去說這個,轉而問:“這次海皇的事,你有什么想說的沒?”
“沒。”瞎子淡淡道:“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值得看的東西還有很多。”
“比如海平瀾與海皇的博弈?”趙長河趁機道:“海皇是不是有點遲鈍了,我看它好像除了丟幾個構造體出來做事,就沒什么反應了。此前臭魚爛蝦被我們殺了一堆,也沒看他有什么新的舉措。”
瞎子道:“那你看著就是。趁著現在別人還沒有把你當成值得重視的對手,你還可以飄幾天。”
“就算你看似不經意地給我營造緊迫感,我也是要去泡龜龜的,讓你失望了。”
瞎子:“......”
“為什么引賴琦來打擾我們,急了?”
…...關我屁事。
撂下這四個字,瞎子徹底沒了聲音,內心倒是難得地跳了一下,總算是能體會到這兩年來被趙長河破案的對象們是什么心情了。
明明很多事他根本就沒啥證據可言,可那直覺真是敏銳到了離譜的程度。
那邊趙長河已經推門進屋,在他們去搬火炮的時候三娘早就提前回了屋中,正靠在窗邊掂著兩枚晶核琢磨。
但看那出神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在看晶核還是在神游天外。
趙長河坐到身邊,柔聲問:“在想什么?
三娘回過神,燦然一笑:“倒也沒什么…...我在想,本座堂堂三重秘藏,竟似還不如海長空。
“那不如了?
“我曾說,要夜帝降世,讓夏龍淵海平瀾他們知道,什么帝王霸業,終是虛話。”三娘靠在椅子上,把兩枚晶核一拋一拋:“我在想,為什么我從來沒想過自己來讓他們知道這一點。
趙長河道:“所以現在這么打算了么?
“沒有啊。”三娘伸了個懶腰:“想到這里,我就覺得好煩啊,還不如睡覺。”
感受著趙長河那抽搐的表情,瞎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讓你引導啊,是不是很絕望 卻見趙長河抱了過去:“果然是我家尊者,就這態度最可愛了…..
瞎子沒好氣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