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數道長劍同時刺向半空劈落的趙長河。
所有劍招像是丈量過,每一個角度都標準配合,主攻的、封鎖的、助力的、干擾的,形成一種極為難纏的劍陣協作,比人們千錘百煉的陣法還要標準。
主攻者是藍無疆。
他的傷已經好了,而劍法卻似更有精進,這一劍刺上來,便讓趙長河感到了凜冽的雪峰,徹骨冰寒。
那并不僅僅是藍無疆自己的劍法……已經有很大程度是時無定的劍了。
但趙長河視若無睹。
就這?
“鐺”地一聲巨響,蛤蟆跳已經劈在了劍網中央。
狂暴的血戾刀芒四處溢散,沖得四周數個劍奴悶聲退開,首當其沖的藍無疆更是連劍都劈斷了,駭然后撤。
這趙長河好狂的力量!
趙長河突入陣中,一把拉起韓無病:“走!”
韓無病昏昏沉沉地被趙長河攙扶著走,低聲道:“其實我建議你離我遠點,因為我懷疑到時候插你一刀的會是我。”
趙長河知道這個道理,還是道:“少屁話。”
那邊藍無疆已經換了把劍再度撲來,周圍劍影重重,將他團團困在當場。
“人榜三十七,血修羅趙長河……”藍無疆完全沒認出這是前些日子交過手的思老耶,淡淡道:“我們早就知道你在苗疆,真以為我們會完全沒有防備?帶這么多人出來,不是為了韓無病,而是為了伱。”
“受寵若驚。”趙長河想也不想,左手架著韓無病,右手一翻,刀光閃過。
四周血浪翻涌,飛雪片片,盡化刀光,周遭劍奴體內氣血翻涌,幾欲爆裂而出。
血滿山河!
這一刻的血滿山河,和以前有了細微的區別。
當玩劍久了,自會融合共通的技法和意在其中,這一刻的血戾如刀,與此前的劍光如水滿中庭相比,近似之處何其多也……無非一個暴戾,一個巧勁,它們是可相印證的、并取不同的長處,將各自的優點推向更頂峰。
“嗖嗖嗖!”雪花像是有了生命,靈巧飛舞,在劍奴閃避之時竟然靈動地追了一拍。
慘叫聲不分先后地同時響起,四周血花噴濺,僅僅一刀,劍奴全倒。
“好刀法!”面前劍光閃爍,藍無疆一劍刺向咽喉,封住了趙長河試圖突圍的路。
趙長河長刀斜挑,漫天血雨忽地一滯,雪花溫柔下來。
空間如同變成了慢動作一般,只剩黑夜中的寒光抹過對方的咽喉。
小樓一夜聽春雨。
“嗆!”曾經無往不利的一刀竟然被藍無疆擋住了。
這畢竟并不僅僅是藍無疆。
趙長河卻早有所料,趁著藍無疆擋這一刀身形微側之時,強行拖著韓無病斜跨一步,硬從藍無疆身側掠了過去,與此同時回手就是一個回身斬,再劈藍無疆脖頸。
藍無疆無奈再擋一刀,趙長河已經帶著韓無病直竄而出,遁入黑暗里。
“嗖嗖嗖!”身后風聲大起,剛才明明全部喉頭中刀的劍奴再度追了上來。
趙長河看也不看,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之前彌勒之役的后續為什么會指向這里?當然是有相通點的……尸傀之控,和劍奴之控,有區別嗎?
類型不同,本質一樣,他們都已經死了。想要再殺一次,那要害可未必是咽喉,得重新找過。
趙長河只希望韓無病這類早年培育的,還算活人。
他拉著韓無病往邊上山林狂奔,看似要逃竄,實則找了個灌木濃密處把韓無病推了進去藏起,自己從戒指里摸出一件衣服跨在左臂上裝著攙著人的模樣,飛掠上樹。
身后追來的藍無疆等人夜色之中看不分明,便也紛紛跟著上飛掠而上:“哪里跑!”
趙長河立足樹椏,冷冷看著當先沖上的藍無疆,兩只手臂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變得粗了一倍。
“吼!”龍雀居高臨下,裂天狂斬!
他有立足之地,藍無疆沒有,加上天地無我的加持一開,血修羅體肆無忌憚地爆發,此消彼長的力量碾壓何止翻倍!
藍無疆只覺得泰山崩于頂,根本都分不清這他媽是刀還是狼牙棒了,這被砸在腦袋上不需要開鋒也是腦袋成西瓜的結局。
好在他對此也有預料,身法也精妙,半空之中一個回旋,試圖蹬在邊上樹枝上迂回再刺。
只要纏住趙長河一瞬,周邊無數劍奴萬劍齊來,他身在樹椏之處簡直和個活靶子沒什么區別。
然而就在他身法剛剛迂回之時,頭頂一身爆喝:“回來吧你!”
藍無疆忽地覺得這話有點耳熟……還沒反應過來,身軀像是遭遇了什么強大的吸力,雖然沒能把他真的吸回去,卻讓他在半空回旋的身法僵住了,竟轉不過去!
控鶴功!
他左手怎么是空的?而且他是怎么預判我身法的,他和我打過?
沒有反應時間,那闊刀已經劈到了頭頂。
藍無疆簡直魂飛魄散,飛速持劍擋在腦袋上。
劍一旦失去輕靈要和闊刀對撞,結果絕對不是振刀。
而是劍斷人亡。
隨著一聲脆響,長劍斷折,藍無疆的天靈蓋竟然被這一刀生生劈成了兩半。
一抹血色的劍氣從腦海里咻然溢散,藍無疆的尸身重重栽在地上,已是死得透了。
“不過如此,生死之道上其實遠不如尸魔……但可能另有后患。”趙長河匆匆目送了一眼溢散的劍氣,根本無暇去管,周邊無數劍奴的長劍已經臨身,甚至有一道劍氣已經趁著自己怒劈藍無疆的機會擦傷了右臂。
他一蹬樹椏,直接向后飄退,身在半空,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枚箭矢,直接當暗器一樣甩手飛出。
“噗”地一聲,準確地刺入了追在最近的一名劍奴眼睛里。
那劍奴慘叫一聲,栽倒在地,居然還能抱著眼睛打滾,竟還有痛覺……
“踏”,趙長河腳踏身后另一棵樹,再度飛遁而去。
不能糾纏,再糾纏下去,時無定就來了……
希望這些劍奴的追逐讓時無定無暇察看灌木叢里的韓無病,能被自己引走就最好了。
趙長河心中有些憂慮,這怕是有點不靠譜,很有可能時無定是能感應韓無病在哪里的……
但此時此刻,別無他法,他不可能背著韓無病交戰。只希望韓無病離開了雪山的“領域”覆蓋,能在這期間自己覺醒過來……
正逃竄間,天上乍起劍芒。
抬頭看去,圓月之中,飛雪盤旋,仿佛匯聚成了一束,一束最銳利的劍,貫穿圓月的劍芒。
化雪成罡!
一代劍道宗師不再是和王道中較量式的比劍,終于展露出了真正屬于地磅第六的崢嶸!
幾乎無可匹敵的殺機從身后直貫而來,伴隨著時無定冷冷的傳音:“很好的義氣,可惜到此為止了……”
“是么?”趙長河猛地一踩前方樹干,竟把粗如大腿的樹干都踏得斷裂。
借著反彈之力,趙長河雙手握刀,義無反顧地迎向了那道飛雪劍芒。
稍微有點思緒的劍奴們抬頭看著,看見的是如飛蛾撲向了烈火,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較量,但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在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請過盜圣來幫忙。
只有自己,和龍雀。
“地榜第六,天下劍宗……道寄他人而無勇,劍出鬼蜮而無義,心懷踟躕而無定,蠅營狗茍,孰為宗師!給我……破!”
巨大的半月刀芒斜斬而出,正對空中恐怖的劍罡。
“哐!”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烏云蔽于長空,星月為之無光。
劍罡散去,露出時無定震駭的面容。
面前是趙長河堅定的雙目,雖然嘴角在淌血,雖然握著龍雀的手都在發抖,但他接下了。
地榜第六的一擊,縱使借用了神兵之力,也不該是他能接的。
但他真的接下了。
時無定正待開口說話,神色大變:“誰在偷襲劍陣!”
趙長河咧嘴笑了一下。
都知道趙長河可能會出現在這里了,你們居然沒想過岳紅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