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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紅翎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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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人意料的是,雷老虎面對王道中,雖然有點慎重之意,卻沒看見什么敬畏,很快哈哈一笑:“久仰久仰,地榜大人物,難得一見,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王先生請!”

  說著又很親熱地挽著李肆安的手臂一起入帳:“四哥可有年頭沒來了?這些年都在哪發財?”

  李肆安笑呵呵地跟著入內:“這些年主要在荊襄,很少到處跑了。”

  趙長河饒有興致地跟了進去,對方看似熱情,其實還暗含一點甩臉色的意思呢……第一次發現中土走到哪都耀眼無比的王道中原來也可以這么路人的。

  對方其實是在透這么一種意思:你地榜的實力他在乎,至于瑯琊王就別拿出來說了。管你是瑯琊王還是清河崔,這里是洱海,你家的手伸不到這么長,只有伱本人的實力能讓人慎重對待,別的都是虛的。

  但即使是地榜,排名較低的王道中在這魚龍混雜之地也不會有太大的震懾力,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來這里必然有公干,總不可能一來就恃強欺人,事情還做不做了?

  來這里就要守這里的規矩。

  眾人分主客入座,雷傲很豪氣地揮了揮手:“來人,給貴客們上桂花酒。”

  趙長河便坐在一邊品酒不吱聲,觀察雷傲和李肆安打哈哈。

  雷傲正在對李肆安續先前的話題:“原來都在荊襄,荊襄好啊!感覺四哥都養白了不少……這次怎么又有心情親自來帶貨?”

  李肆安微微笑道:“我來看看雷兄這邊是不是受了別人欺負,需不需要兄弟幫忙。”

  雷傲愕然道:“四哥何出此言?”

  李肆安故作驚訝:“難道雷兄的上游貨源沒出問題么?”

  雷傲恍然,旋即嘆了口氣:“實在想不到,這點事居然會惹得四哥萬里迢迢而來,倒是讓兄弟過意不去了。”

  李肆安奇道:“這怎么說的?這居然只是‘這點事’?”

  雷傲道:“這事吧,我們確實不太好公然說。”

  他看了“王道中”一眼,壓低了聲音:“初春那批稅銀被截之后,西南宣慰司可不是就這么算了的,而是又向各家收了一次……”

  李肆安神色微動。

  又收了一次,他倒是沒聽說……收了又到哪去了?朝廷也沒見啊……難道又被劫了一次?

  那再算上剛剛被劫的這一批,豈不是整整丟了三次稅銀?

  “四哥應該也想到了,誰能挨得起這樣一層又一層的剝啊,到了這一次,還不是只能拿手頭的貨直接抵上去了,我們還能留下什么好成色的……”雷傲嘆了口氣:“莫說拿次品敷衍四哥,實在是那已經是我們現在手上最好的貨了。現在我們只希望這一次能完結,以后恢復正常,再這么下去大家別說翡翠玉石了,怕是土都交不起。”

  李肆安沉思片刻,臉色忽然有點變了。

  這里是集貿鎮,這里看著還算熱鬧不代表各族風云平靜。

  如果雷傲所言為真,那么西南百寮多半已經是忍耐極限了……而這一次又被劫,宣慰司這邊就此作罷也就算了,萬一又再刮一次……

  西南會被逼反么?

  趙長河也在想,難道厲神通劫銀的目的還存著逼反西南的意圖?但西南宣慰司會不會繼續搜刮,那也不是厲神通能遙控的吧……

  雷傲又道:“四哥若是不信,大可隨我們去看倉庫?”

  李肆安擺了擺手:“算了。如今這個情況,你們有什么想法?”

  雷傲試著道:“四哥中土豪富,好歹有面子,和宣慰司那邊不知道是否能說得上話,如果可以……”

  李肆安“哈”地笑出聲:“這種事,現佛在此,你不抱粗腿,找我何用?”

  雷傲的目光終于落在“王道中”身上,笑了一下:“與四哥久別重逢,多說了幾句,怠慢了王先生。不知王先生來洱海,有何貴干?”

  其實趙長河心知雷傲并不打算讓他去找什么宣慰司,否則初見的態度就不是這樣。

  有極大的可能之前這些全是屁話,都是敷衍李肆安的。李肆安這種老油條應該也察覺得出,不過互相敷衍。

  心中閃過判斷,趙長河抿著酒,悠悠道:“一是為家族擴大些商路,二則聽說西南奇人異士頗多,想為家族招攬才俊。雷先生在此深耕多年,不知可有以教我?”

  雷傲道:“不知王先生想要怎樣的奇人異士?”

  “當然是會蠱術的,此非西南百寮與中土最大不同之處?”

  雷傲搖了搖頭:“會巫蠱之法的,基本都是族中祭司,有極為嚴格的規制,不會出去為別人辦事,更不會輕易外泄蠱術。否則這么多年了,為何沒有人去中原?王先生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此一時彼一時也。”趙長河悠然道:“如今你們已經被狗官逼成這樣了,還不再謀新路,依然抱殘守缺,死守那點老規矩,真真可笑。”

  李肆安側目而視。

  趙長河還在繼續暴論:“不知道你們封閉于西南,聽說過多少中土風云……本座也不瞞你,我王家要清君側,若有人要另謀出路,我王家豈不就是上佳之選?”

  李肆安簡直想捂臉。

  趙長河刻意頓了一下,又慢慢道:“如果誰想自立,也不妨與我王家聯絡,守望相助嘛。”

  豈止是李肆安聽得不忍直視,雷傲更是神色抽搐,忙道:“這、這事也太大了,不是雷某能定的……”

  “也不必現在決定,雷先生大可回去問自家族長,或者其他交好的巫師。”

  雷傲此前的桀驁盡斂,擦汗道:“那還請王先生多呆一些時日,游覽游覽蒼山洱海。”

  趙長河道:“王某跟肆安先生來此,不過是找個向導。到了這里,肆安先生自有他的事做,大家不是一路,自然不好意思繼續叨擾。不知可否向雷先生要一些隨從做當地向導,價格包這些弟兄滿意。”

  想要讓雷傲幫忙找岳紅翎或者劍廬弟子的消息,顯然不能直接說,趙長河打算的是通過隨從向導旁敲側擊,先看看他們有沒有見過什么紅衣姑娘白衣劍客再說。實在沒有,再找個理由“想起一事”,再去讓雷傲發動人手幫忙找,這就不那么明顯。

  結果雷傲爽朗地笑:“這如何好意思向王先生要錢?內個誰……”

  他手指環繞了一圈,正要指派幾個侍從,外面忽地傳來冷淡的聲音:“據聞瑯琊王先生到了這里……劍閣時無定,久聞瑯琊鎮海劍之名,愿先生不吝賜教。”

  李肆安駭然,趙長河也傻了眼。

  尼瑪,老王你也能給我反向惹禍?

  不,不對……

  這到底是喜是憂來著?

  踏破鐵鞋無覓處,消失的劍廬之主莫名其妙就出現在這里,還找上了王道中……如果后續能綴在他后面,什么謎團都能解個干凈。

  但問題在于,打不過時無定啊!

  人家地榜第六,命都沒了,還想事后跟蹤人家,變成鬼去跟嗎?

  但事已至此,跑也不可能跑得過時無定,還不如出去應對著,看看嘴炮能不能起點作用……

  趙長河“一臉淡然”地起身出門,口中回應道:“時宗主客氣了……閣下地榜第六,王某忝陪末座,應當是王某向時宗主討教才是。”

  李肆安急道:“先生!”

  尼瑪你可不能莫名其妙死在這啊,我回去怎么跟首座交待?

  趙長河擺擺手,揭帳而出。

  外面守衛們早就自發散開,形成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央,一位白衣劍客安靜地站在那里,身形筆挺,雙目微闔,垂首而立。

  整個人看上去就如劍一般……讓趙長河想起初遇時的韓無病。

  現在韓無病的笑容多了點,沒那么死人臉了……

  見“王道中”出來,劍客雙目一睜,似有凌厲劍芒虛空閃過,發出霹靂般的炸響。

  趙長河手握古劍龍皇,適時拱手:“時宗主風采依舊。”

  不管認不認識,這話都能用來敷衍。更關鍵的是這一拱手,實際用古劍龍皇無聲無息地消弭了對方這一記“心之劍”,不露半分煙火氣。

  趙長河劍法沒學幾招,但見得可太多了。

  這類似之技,他在劍皇傳承里見過。之所以覺得刀道不是終途,其中一項因素就是感覺變化實在太少,來來去去那么幾樣,沒有劍這么多歷代騷人去研究的格調。

  見“王道中”輕而易舉地看破自己的下馬威,還輕松化解,時無定眼中終于露出凝重之色:“說閣下地榜忝陪末座,倒也過于自謙了。單憑這一手,進個幾名不是問題。”

  趙長河笑笑:“再怎么進,也不是時宗主的對手,時宗主不過睜個眼,王某終究抬了手。從未聞排名高的向低的挑戰的道理,時宗主與王某異域相逢,本該喝一杯,怎么挑起戰來了?王道中認輸便是,請時宗主酒樓坐坐?”

  時無定淡淡道:“世家子弟,果有氣度。正因你是王道中,本座才要挑……”

  話音未落,遠方忽地劍氣沖霄。

  時無定一直平淡如死人的臉色終于變了一下,訝然轉頭回望。

  一名門下劍客飛掠而來:“宗主,宣慰使遇刺,只見一襲紅衣,一閃不見。”

  時無定深深吸了口氣,低聲自語:“好一個岳紅翎……以為她如喪家之犬躲避不出,原來竟一直在等一個反擊的時機……是本座輕敵疏忽了……”

  他轉向面前的王道中,拱手道:“出了點岔子,本座需回去一趟……改日再向王先生請益。”

  說完閃身不見。

  沒有留意這位王先生嘴角含笑,神色溫柔。

  落日紅翎,不可拘也……果然從來不需要人擔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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