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只有極少數人心中清楚,趙長河那一刀的速度,不知道是用了個什么手法,略微欺騙了視覺感觀。
人們與對方的兵器相交,必然有一個預判交點,力道在那個時候才是最巔峰。便如正常人走路都有一侗落點預判,一旦提早用實了力那多半要扭腳的。
而趙長河的刀,非常詭異地與正常預判相比提前了一點點與巴圖的刀相交,此時巴圖的力量未達巔峰,而趙長河卻蓄謀已久。
而與此同時,趙長河在這一刀上看似狂暴對撞,其實暗中還含了一點卸力。
他的六合神功,以前從來是用來增幅血煞功力量的,故能越級挑戰,但今天這一刻,他把這部分力量用于卸力,在至剛一刀之中隱含了一絲柔勁。
就像一刀劈進了水里一樣,那水依然流淌,而水中的礁石卻還在反震,沖得巴圖的力量再也沒能頂住。
然后……趙長河這把刀估計有點門道,不是表面看上去的古拙發銹,最起碼比巴圖的刀好……那凌厲的刀氣洶涌爆發,刺得巴圖的力量都下意識在收縮。
交點預估錯誤,力量預估錯誤,兵刃預估錯誤,一擊之中三個錯誤,被激將得只想和你拼力量的巴圖焉能不敗 他這一戰可謂打得極度憋屈,力量絕對強于趙長河,卻根本沒發揮好,就莫名其妙被蕩開得像是被脫光的小媳婦一樣,直到被族人扶走,他一路都還渾渾噩噩,怎么都想不明白。
連岳紅翎都不知道,趙長河這提早的交點是怎么辦到的、這剛中含柔的兩極同時運用,又是怎么辦到的…很是詭異。
人群之中,唐不器喃喃自語:“莫不是春水劍法這怎么可能 旁邊有人聽見的,都在斜睨,誰能用這樣的闊刀玩春水劍法點也不像。
但唐不器怎么看都覺得有點像,尤其是那提早的交點之感,很像是刀路欺騙了視覺,看著稍慢,實則更快一絲絲。
也就是有點那種技巧,并不含他們的功法效果,所以只有一絲絲,刀路更完全和他們的劍路不是一回事,別人肯定看不出來。可唐不器這樣的唐家潛龍、核心子弟,又怎么會沒有一點感覺 尼瑪啊,你口口聲聲叫我大侄子,我以為只是惡意口頭占便宜,別告訴我居然有幾分真啊!如果有幾分真,你他媽居然還當我的面在這追岳紅翎我是唐不器,又不是唐不氣!
那邊趙長河環顧場中,卻發現萬東流正在和下屬低言,很快廳中的漕幫人士悄無聲息地少了一大半。趙長河心中了然,萬東流這是發了狠,要趁著赤離受傷的機會把這伙異族潛龍盡數誅殺于此。
如果真是這樣,這人好像·沒問題是不是自己之前太多疑了 此時錢知府忽然說話了:“果然就該如此,揚我大夏天威嘛!東流,帶些人護持異族坊市,別讓人打擾了賓客,說我大夏沒有氣度。”
趙長河清晰地看見萬東流眼里閃過狂怒之意,卻低頭強行壓制,低聲道:“知道了。'
錢知府笑呵呵地離座而起:“老了,不比你們年輕武者能熬,本官先回去歇著了大家今天表現都很好,很好。”o
這飯都沒吃就走,幾乎可以斷定此人就是為了異族站臺來的,他對和這些年輕武者的應酬酒席同樣沒有興趣。
這會兒連岳紅翎的眼神都冷了下去,暗道要殺的狗官名單是不是要多一個了。
卻見趙長河沖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別急,岳紅翎微微偏頭,沒說什么。
趙長河走了過去,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的同歸之意,赤離這種人潛力無窮,不可放任,否則將來必是中土大患,不遜色于此時的金帳汗王和大薩滿。但我不想管那么遠的事,我只知道你不能死,別怪我多事。”
岳紅翎看了他半晌,低聲道:“價是為了我的命,哪能不知好歹。”
“你比他還小兩歲呢,多的是機會。”趙長河默默遞過一瓶傷藥:“每次見你……總在受傷……”
聽他這心疼的語氣,岳紅翎覺得有些好笑。
她闖蕩江湖受傷雖然不算少,倒也不能說多頻繁。這半年來的兩次受傷,上次和潛龍第三崔元雍,這次和潛龍第一的赤離,這都是真正棋逢對手的戰斗,想不受傷也挺難的,結果兩次都在他身邊,讓他見到自己最虛弱的樣子,仿佛天意。
趙長河現在掏出來的是崔家的傷藥,倒是比岳紅翎自己的好。她沒客氣,接了過來,玩笑道:“用崔元央的東西追求岳紅翎么"
“哈”趙長河傻了眼:“不、不是,你這……還沒問你,你剛才這番加戲到底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岳紅翎臉也有些微紅,偏頭道:“讓你在人前丟臉,我做不出……反正我也只是說擇偶標準,沒說你達成了就可以……達成這種標準的人多了去了”
趙長河很是無語:“你這么想,別人可未必。起碼會覺得你對我追你這事兒沒意見……”
岳紅翎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本來就沒意見啊。”
趙長河目瞪口呆。
岳紅翎有些俏皮地背著手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想追求我的人多了,那是人家的自由,誰還能管別人想不想追你上樓吃飯了,我們是來赴宴的。”
趙長河撓撓頭,她什么意思!
你沒意見,那我可真追了!
正要跟上樓,眼前忽然出現唐不器板著的死人臉:“你剛才那刀,是不是春水劍意那天你擋我一劍的時候我就有點感覺……”
趙長河拍拍他的肩膀:“君子不器,指的是不要被表象所惑,要看本質。類似春水劍意的東西多了,怎么變成你們獨有了”
趙長河眨巴眨巴眼睛,這侄兒不蠢啊 當然偷師別人劍意這事兒可是江湖大忌,要承認也得以后跟唐晚妝承認,和大侄子可不能亂扯。趙長河翻了個白眼:“你不信就問你堂姑去,在這瞎猜個啥老子剛才還救了你呢,你就這樣擋我路”
唐不器猶豫片刻,壓低聲音:“我是想邀你一起去殺了赤離和巴圖,他們應該就住異族坊市里。”
趙長河怔了怔,轉頭去找萬東流,卻沒找見,可能已經上樓。他想了想,搖頭道“他們不傻,這時候想必已經躲起來了。有知府遮掩,恐怕萬兄都很難找人。對了,我問你一事,不知你久在江南是否聽聞。”)
唐不器道:“什么”
“草原或者江南,可有什么人物戴面具行事的”
“…這種一般只有四象教,而且頗為高層,你遇上了哦對,四象教的人找你麻煩不奇怪。”
趙長河想起了朱雀的面具,頷首道:“如果是四象教,誰的面具是藍的”
唐不器想了想:“大概與水相關吧,比如箕水豹、軫水蚓這些應該都是藍的。”
“二十八宿”
“是啊,你該不會以為四象教只有四象圣女吧當然有二十八宿廣布天下啊,可惜身份都很隱秘,沒人知道是誰。”
趙長河沉吟了好一陣子,忽然道:“剛才我來之前,萬兄或者玄沖有沒有離開過"
“誰注意這個啊,去小解總是有的吧,問這個干啥,那也沒一盞茶啊能干嘛”
趙長河燦然一笑:“沒事了,大侄子,我發現你除了憨了點,其他還算可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