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湖底,異度空間。
本質上是紀元崩潰之時,神劍威力護主,維持著一個小小的空間,被擊散獨立。說這種空間是異界并不準確,因為它還依存于主位面而存在,里面許多元素包括空氣等等都是與主位面有某種通道關聯的,所以在湖上能使手段與之溝通,但肉眼去找是肯定找不到這里還有個空間存在。
嚴格意義上應該叫做附屬位面。
趙長河聯想到青龍印,就是因為神劍的舉措完全沒有道理,夏遲遲根本不可能有讓它必殺的理由。如果非要從夏遲遲身上找一個可能的關聯,那就唯有同樣來自上侗紀元的青龍印。
一試之下,果然如此。
當神劍與青龍印觸碰,立刻發生了反應。
趙長河三人仿佛看見了一剎上古的痕跡,就像夢回曾經,看見了過往之影。
一位帝袍男子正在說:“天起殺機,移星易宿,怕是天道有變,萬劫將起。我當回去早做準備……若能脫此劫難,再來尋你。”
女子嘆了口氣:“何必瞞我……夜帝已經隕落,你要的無非是他的位置,執掌那一頁天書。怕我與他們有舊,故意留我在此,以免施展不開罷了。”
帝袍男子沉默片刻:“你可以這么認為。”
“無論你去干什么……我可以等你,等多久都可以,哪怕等到紀元重開。”女子聲音漸漸低落:“怕只怕,你不會來了……”
男子承諾:“放心,我一定會來。”
“好,我相信你。你真能來,我還有東西給你。”
男人此去什么結果,影像之中是看不見的,但趙長河與夏遲遲很清楚,男子回去把北邙上的墓都準備好了,青龍印傳承也準備好了,所有后事準備得整整齊齊,唯獨沒有回頭找女子的意思。
趙長河忽然想,北邙移位得那么離譜,可能都是這位帝王的后手結果。畢竟這位都是已經在爭天書的了,好像比正常的人間帝王牛逼。
這么看來,此人確實沒怎么想過那女子的事情,應該沒有誤會。
紀元崩潰來臨,女子自知實力躲不過去,也心如死灰不想躲了,直接自刎于劍室,臨終的所有意念,都是臨別前男人的承諾。,
影像消散。
趙長河三人一睜眼就看見了一個劍室模樣的空間,四周掛著好幾把劍,一具上古尸體早就衰朽于此,連帶衣袍等物都成了飛灰,只有一具骷髏安靜地盤坐那里,早就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神劍離開韓無病的手,繞著骷髏悲鳴,好像在說,那個負心人來了,你要不要見。
但主人再也不會給予回應。
夏遲遲看得很難受,解下青龍印放在骷髏面前,祭拜道:“前輩,晚輩確實承了此印洗禮與功法傳承,但已非原主……我是女的啊前輩。”
神劍:
理論上是它的傳承就要延續它的因果,包括仇恨。神劍沒有思考,更不可能分辨男女,它延續的意就是必殺你,結果被夏遲遲和趙長河互相替死的舉動差點弄宕機了。它憎恨薄幸者自然就欣賞有情義的,現在二者沖突,到底該不該殺啊?
本來還是殺機占了上風,你一身都是青龍印的功法氣息,和別人有情有義豈不就是代表著對原主更加薄幸?正要一起殺了,結果另一個讓它認同的年輕人握住了劍柄。
神劍之意在三個情義者的包圍里,徹底宕機。
夏遲遲一樣很頭疼,因為那位帝袍男子絕對是青龍傳承者甚至有一定可能就是青龍化身,屬于四象教的信仰之一,這回薄幸者成了她四象教的了,恰與夏龍淵的事反了過來。換了她是那位女主角,殺的就是你這傳承者,可她現在自己就是傳承者。
夏遲遲有些無奈,低聲道:“前輩,這青龍印里的傳承和造化已經被我吸取,理論上它已經沒有用了,只是作為一個青龍圣女的象征被留存。如果前輩實在憎恨,晚輩愿意砸了它,不知道前輩會不會認為太輕了,意義不大?”
不管意義大不大,這會兒夏遲遲想到自己母親,真的感同身受,咬牙一發狠,真把青龍印惡狠狠地砸在地上。
根本砸不動。
夏遲遲一不做二不休,抓起繞著主人的神劍用力一剁。
跨越紀元留存的至寶青龍印,被生生剁成了兩半。
親自剁碎了青龍印的神劍發出極為欣喜的劍鳴,幾乎可以感受到它歡欣雀躍的情緒,仿佛越過紀元的憎恨在此終結。
旁觀的韓無病看著夏遲遲的眼神都變了,暗道這妖女是真的狠,怎么舍得的啊……和這女人作對還是悠著點。
只有趙長河理解夏遲遲那感同身受的心情,輕輕擁了她一下,低聲道:“沒事了,前輩也會消氣的。”
仿佛驗證著他的言語,那始終盤膝枯坐的骷髏竟然似乎有了種微笑般的錯覺,繼而骨骼漸漸如煙消散,仿佛從來不曾存在于此。
“這是執念盡了,便消散了,曾聽劍廬長輩說過類似的故事。”韓無病終于開口:“真想不到,這如神話傳說一樣的事情,真會活生生出現在眼前……上個紀元……上個紀元……”
聽著都神游萬古去了,也不知道追慕當時的多少風流。
趙長河斜睨著他,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應該覺得自己像個電燈泡?就這么個劍室,我抱著妹子呢您看得見嘛。
算了不理他。趙長河抱著仍有些傷感的夏遲遲,問道:“青龍印砸了,你回去能交差么?’”
夏遲遲搖搖頭:“沒事誰檢查我青龍印,大不了我回報說彌勒教偷了,打他們去。”
趙長河:
夏遲遲嘆了口氣:“如我剛才說的,青龍印本身已經沒有用了,只是個象征。我能不能坐穩這個圣女,靠的不是一個象征寶物,是別的。如今第一個重要任務就做得這樣亂七八糟……”
看似神游的韓無病忽然開口:“你的任務是取劍?”
“是啊。”
韓無病道:“那你任務不是完成了嘛。”
趙長河夏遲遲異口同聲:“我們覺得那是你的。”
韓無病很是無語:“瞧那劍現在黏在你手上的樣子,從哪看出是我的了?”
夏遲遲低頭看劍,發現神劍簡直有種貓咪粘著主人似的依賴感。
她心中有了數,舊主執念已去,寶劍當獲新生,如果要認新主,那當然是認她這個把青龍印砍了的人。其他有情有義的最多覺得能做伙伴,可不會輕易認主的,就像如今龍雀對趙長河一樣。
這么說來,劍還真是她的,任務完成了……
趙長河也想到了這些,倒是有些歉意:“韓兄,這。”
韓無病更無語:“我知道你義氣,覺得劍適合我就想著該是我的。然而這劍我又不喜歡,沒見過滿腦子男女破事的劍,一個劍客要這玩意給自己添堵啊?而且它未免太漂亮了點,我做賞金獵人的,武器樸素低調為上。”
趙長河啞然:“說得也是那你的劍……”
韓無病指著劍室周圍:“這可不都是上古好劍?能被這神劍的主人,應該檔次也低不了太多。說來韓某從來不奢求多好的劍,那只會產生依賴,誤了自己的劍心,夠用就行了。話說到這,我也想勸你倆少依賴手里的神兵利器,越級戰斗一時得利,長遠未必是好事。”
趙長河退后一步,鄭重一禮:“多謝韓兄指教。”
這么一退,腳下意外踩到一物,低頭一看卻是此前骷髏盤坐著的蒲團。
趙長河有點納悶,這東西稀奇,骷髏都消散了,身上的衣物也早都飛灰了,怎么你一個蒲團居然還在?
低頭檢視了一下,卻發現蒲團似乎是金絲織成,撥開縫隙仔細看去,里面另有金光,好像是一頁書帛。
趙長河瞇起了眼睛。
影像之中女子的話語閃過心頭:“夜帝已經隕落,你要的無非是他的位置,執掌那一頁天書。怕我與他們有舊……”
這句話夏遲遲與韓無病未必知道什么意思,他們對天書沒有認知,可能覺得是什么信物。但這句話落在趙長河耳朵里,那可是如同在耳邊敲了聲鐘一樣,想忘都難。
想想亂世書閃過的金光。
如果這金箔就是那頁天書。
“你真能來,我還有東西給你。”
如果那男子回來了,他就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