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噠....”
當道域延展開去的那一刻,那些來自林間的窸窣便化作了一片寂靜。
許元朝著天衍走去,腳步窸窣。
而隨著他的移動,下方的林海宛若發生了某種病變,以其為中心迅速朝著四周席卷蔓延。
花海凋零干枯,古樹沙化傾塌,無數飛禽走獸于無聲中化作一具具干癟的尸體。
整座山脈因生機被抽取而化作死域,但在這份沉寂之中卻又有磅礴的生機在醞釀。
許元走得很慢,如同閑聊一般的感嘆從他口中緩緩吐出:
“名為生命的道域,綻放的卻是死亡之花.....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用這個。”
天衍金瞳緊盯著許元的每一個舉動,聲音清冷:
“因為它會讓你顯得像一個非人的怪物?”
“不。”
許元搖了搖頭,笑著道:“我倒是蠻享受這種被人當做反派矚目的感覺。我不愿,只是因為這是劍宗的地盤,弄臟了主人家的地界總是會惹人生厭的,但現在也只能抱歉了。”
說話之間,
云靴踏過斷裂的木屑,血色衣擺掃過黑色土地在其上留下一抹嫣紅。
步步滲血。
天衍見狀眼眸微微一瞇。
這是....屬于異鬼的黑死菌毯?
它們自死去的土地中悄然萌芽,在磅礴生機的澆筑中極速成群,如蝗蟲般朝著周遭山海蔓延吞噬,將已然死去的山林染成了一片妖冶的血紅!
看著這一抹的變化,觀賽之地沒人再出聲評價。
如果說先前監天閣圣女與相府嫡子之間的戰斗還讓他們保有著一絲屬于長者的姿態,幻想自己即便對上二人也是有著勝算,那么當二人展開道域的這一刻,他們心中所有的傲氣都已然化作云煙消散。
這是兩個怪物。
作為世間成名已久的強者,他們已然能夠看出這兩個小輩的實力已然完全超出了蛻凡。
這是兩個能以蛻凡之軀,硬撼圣人的怪物。
而更讓他們感到驚恐的是,相府太子腳下血海的驚變并未就此停歇,當那些血褐色菌毯達到一個臨界點后,大地驟然開始顫鳴,密布的黑死菌毯破土而出,瘋狂的涌向了天劍峰的山腳,在那里堆砌出了十二根環繞山峰的血色巨碑!
它們像是一只只巨手在天光的照耀下搖曳飄搖.......
而就在眾人好奇這些石碑功效之時,它們又驟然轟然炸為齏粉歸于天地!
嗡——————
爆炸的震蕩席卷而出,粉塵化作詭異霧氣于山林之間四溢而出,僅是數息便將整座天劍峰籠罩,霧氣之深甚至阻隔了那來自天際的輪光。
看著這一幕,知情者紛紛倒吸涼氣。
強烈的不安在一瞬之間便席卷了所有觀賽之人,他們的目光開始游弋,落在了那劍宗宗主的身上。
眼前比斗已經完全超出了大比的范圍,無論出于對邪修的誅殺,亦或宗盟的立場,他們現在都應該立刻對這許長天展開圍殺。
因為這是異鬼的間淵,
它時隔萬年,再度出現在這片天穹之下。
劫難....
許長天真的是監天閣口中的永夜劫難!
但很可惜,
洛薇雖面沉如水,卻并沒有出手的意思。
她在等。
等天衍的對策,
等那邊的兩位圣人之上出手,
等許長天的真正底牌。
而很快,
天衍的對策便映入了洛薇的眼簾。
天際的輪光與大地的血海交相輝映,仿佛將整個世界對立二分。
嗖————
地面的霧氣驟然翻涌,在那血色的霧氣之中驟然探出了一根長達百丈巨型血肉觸須,朝著天空那白衣仙子卷去!
天衍見狀不退反進,一根斬天絲線破空而出,瞬間將那參天肉須一分為二,但令人訝異的是,被斬斷的肉須并未失去活力,反而直接順著斬痕分裂,化作一根根奪命須線繼續朝著她嬌小的身形纏繞而去。
但天衍似乎能夠看清這些快若閃電的軌跡,她如同精靈般在肉須間隙游弋,徑直沖入了那能阻隔外界探查的血霧!
瘋了么?
洛薇瞳孔略微一縮,視線緊隨著天衍,但卻在對方鉆入霧海的一瞬失去了目標。
異鬼間淵,阻隔了外界的探查。
她可以借助雙陣偉力強行破開間淵探查其內部,但這無疑已然算是插手干預了下方兩人的比斗。
握劍的手略微攥緊,洛薇終未選擇強行干預,而是抬眸看向溫忻韞與天夜所在之地,視線凝重似冰。
你們..還不出手么?
...
與遠處戰圈的混亂不同,靜止的空間之中依舊歲月靜好。
溫忻韞瞥著遠處那籠罩著天劍峰的血霧,淡聲詢問:
“若非立場與你監天閣對立,看到現在這幅場景,我興許真的會相信永夜劫難一說。”
天夜聞言輕哼一聲,低語道:
“我也未曾想到許元他竟能以此等方式將萬年前的劫難再現。”
溫忻韞沉吟一瞬,道:
“生命道蘊和異鬼之間應當存在著某些聯系,不過不可否認,許長天確實是個妖孽,作為異鬼的衍生產物,間淵應當能在一定程度上抗衡你們的‘天衍道法’。”
天夜聞言挑眉,視線斜著身側女子:
“哦?你對間淵的了解似乎很深。”
溫忻韞并未隱瞞,直接了當的:
“要對付那東西,千載時光總不能白費。”
天夜瞇了瞇眼,警告:
“小心玩火自焚,異鬼決不能再現世。”
“多謝提醒,不過我并沒有毀滅世界傾向。”
溫忻韞話語溫吞,不急不緩:“而且我也早已放棄這條路了,間淵不是我能操控的東西,強行為之只能反受其害,不過你就不擔心那位圣女真的死在那間淵里?”
“天衍不會死。”天夜話語篤定。
溫忻韞蹙眉問:
“又是你們監天閣那因果之說?”
天夜搖頭,紅唇勾起一抹笑意:
“不,因為我了解許長天,他絕不會殺天衍。”
“.......”
忽地沉默。
溫忻韞安靜了片刻之后,似是揶揄,又似是感嘆的說道:
“很難想象閣主你會將籌碼壓在個人情感這種不確定的東西上。”
“情感確實多變,但許元在這臨戰之際深入敵營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天夜并沒有去反駁溫忻韞,而是順著說道:“他愿冒著生命危險來此劍宗必然有著其他的目的,但在這些目的之中也必然有為了情。”
溫忻韞低聲問:
“既然許長天為情而來,那么那位不諳世事的劍宗首徒真的能對他出手么?她的道蘊在你的計劃中應當是最關鍵的一環。”
天夜深吸了一口氣,道:
“她當然無法出手,但許元會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