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而立的天衍終是落在入了地面,猶如墜入凡塵的仙子,看著那笑意已然無恥的男子:
  “許元,你.真的很無聊。”
  再度聽到這熟悉的語氣,許元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
  “確實無聊,但人這種東西生來就是無聊的。”
  天衍一雙赤足踩著冰冷的木板地面,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比起方才無情的漠然,此刻她更類似面若寒霜,眼神是看垃圾一般的熟悉。
  許元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低聲道:
  “我一直都未曾想過我們再次私下見面會是以這等方式。”
  天衍輕哼了一聲:
  “廢話少說,我已按你的要求做了,還有,那時我的功法尚不完善,所以才會因對你的情愫而產生漏洞,你現在就別想著用以前的事情來勾起回憶令我心顫。”
  “好無情的說法。”
  許元低聲吐槽了一句,又笑問:“但萬一呢?”
  “每次見面,你的臉皮厚度都能刷新我對你的認知。”少女話語帶著嫌棄:“若完整的神無之態那么容易被破,監天閣早就已經不存于世,現在我所表露的一切都是演出來的虛物。”
  說著,
  她瞥了一眼方才劉聞舟離去的方向:
  “你剛才和他說了些什么?”
  許元拍了拍自己大腿,沖她笑著眨了眨眼。
  意思很明顯,
  坐上來。
  坐上來就告訴你。
  天衍細長精致的眼尾略微挑了挑:
  “許長天,別得寸進尺!”
  許元聳了聳肩,道:
  “若不論私情,我似乎沒有理由告訴你與劍宗二長老密談之事,你要是想要這份情報,自然得付出一些代價,不是么?”
  “我是監天閣圣女”
  “以前的你就不是了?又不是坐過,害羞什么?”
  天衍那身圣潔的白色長裙上的琉璃掛飾倒映著他唇角的笑。
  暖閣一時無聲。
  盯著他看了數息,她蓮步微移。
  見到對方舉動,許元眼神出現了一絲遲疑。
  不是姐們,我調戲你,你玩真的?
窸窸窣窣  燭火搖曳著將兩道影子融為一體,服飾摩擦窸窣,少女撐著身子緩緩側坐在他的懷里。
  溫香軟玉再度入懷,許元嗅到少女身上熟悉的沉水,記得天衍說過,這是監天閣圣女每月沐浴焚香時特有的香氣。
  這份記憶,讓許元有些恍惚,下意識伸手把住了少女那圣女長裙下纖細的腰肢。
  只是下一刻,
  那雙仿若冰凌的金瞳便又讓他回到了現實。
  天衍清脆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別動,快說。”
  少女翹臀的觸感隔著衣衫傳遞,許元呼吸有些急促,還是低聲道:
  “他來問,我相府在弘農十萬精銳去了哪。”
  “你告訴他了?”
  “沒有。”
  許元隔著長裙那柔順的綢料劃弄著少女細膩的小腹,然后一點點向上,聲音輕柔:“他來找我其實就是為了給劍宗尋一條出路,但很可惜,他拒絕了我的好意。”
  “唔”
  似是肌膚敏感讓少女嗚咽出聲,手肘用力往后一捅,一聲悶響伴隨著氣浪擴散而出:
  “.我再說一遍,不要得寸進尺。”
  清冷的聲音像是壓抑著某些情緒。
  許元感受著體內的傷勢,下意識于心底贊了一句“不愧是衍天決的蛻凡”,隨后便以生之道域將其修復消弭,在她耳垂邊,低語道:
  “好不得寸進尺。”
  天衍耳垂瞬時變紅,一雙美眸盯著窗外雨幕,繼續問道:
  “那你們相府的十萬精銳.”
  “有些過了。”
  “果然不說么?”
  “不,我的意思是代價不夠。”
  “.哈?”
  天衍眼簾微抬,看向男子的目光古怪至極:“..你瘋了?”
  許元緊了緊攬著少女腰肢的手,笑瞇瞇的說道:
  “我說過,美人計什么的,對我最有用了。”
  “你想要什么?”
  “得寸進尺。”
  “.做吧。”
  聽到這話,許元倒也沒有著急,反而意識到了不對,伸手捏著少女臉頰,將她強行掰了過來與他對視:
  “天衍,你他媽是不是在耍我?”
  天衍面色緋紅如玉,語氣帶冷:
  “什么..耍你?”
  “你自己能夠解除神無之態,對么?”
  天衍眨了眨眸子,一雙金瞳仿若流淌星河,但隨后這些星河便迅速被漆黑所吞沒,臉頰的緋紅消散,身體輕顫不復,視線漠然如黑洞,歪著頭淡聲問:
  “這不是你要求的么,許長天?”
  天衍依舊依偎在他的懷中,小鳥依人,但卻冷漠勝冰:
  “對于蛻凡修者而言,操控自己身體應當并不算難,臉紅、心跳加速、甚至是房事的下意識反應,我只是按照記憶中的自己做出了相同的反應,我以為你不會誤會。”
  許元下意識別開了視線。
  天衍卻依舊看著他,金瞳也依舊璀璨:
  “還要繼續么?”
  “不用了。”
  “為什么?”
  天衍視線鎖定在這熟悉男子的側靨之上,神性的語氣不含任何私情:“其實你可以繼續的,就如同你方才所說的那般,我們一起做過很多的事情,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算什么。甚至如果你愿意付出足夠的代價,我身體再讓你糟蹋一次,乃至一夜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這些我們都曾經在幻境中做過,衍天決也并沒有要求一直保持處子之身.”
  “我改主意了,不行么?”許元打斷了她:“我對傀儡沒興趣。”
  聽到這話,天衍周身炁機翻涌一瞬,緩緩飄離了許元,立于半丈之外的虛空之中,看著那垂首不語的男子,低聲道:
  “男性的自尊心么?在幻境中你似乎一直很在意行房事時,我的感受如何。如果是因為這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對你的感情依舊存在于身體之中,你撫摸我時那如觸電般的感覺其實依舊是存在,只不過神無之態會將那一部分無用的情緒剔除掉,而這一點,我是可以根據記憶中演出來,所以對于你而言,這應當沒有任何區別。”
  “草你能不能趕緊說正事。”許元有點繃不住了。
  天衍沉默一瞬,纖手一揮,整理好凌亂的圣女長袍,坐到了許元對面,低聲道:
  “既然你心意已決,方才交易便作罷,且考慮到許長天你現在的情緒波動,我便直接開門見山。”
  許元深吸了一口氣:
  “嗯,你說。”
  天衍平淡的說道:
  “天夜,想要殺掉溫忻韞。”
  “你說什么?”
  天衍的話語瞬間將許元從方才激蕩的情緒中拉了回來,目光帶著一絲審視,只可惜天衍面容未曾表露分毫,沉吟片刻,他低聲道:“理由。”
  天衍并沒有意外,聲線如冰:
  “有些東西,我不能與你解釋得太過細致,但溫忻韞與我監天閣不是一路人。”
  這個解釋明顯不能讓許元信服,搖了搖頭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你們是盟友,而我們是敵人呢?”
  “我曾經與你說過,監天閣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統治天下,而是守護人族。”
  許元摸了摸下巴,低聲道:“所以你們現在判定溫忻韞才是那個天下大劫?”
  天衍盯著許元搖頭:
  “不,你是。”
  許元眼角跳了跳:
  “那你他媽找我合作殺她?”
  天衍再次否認許元的說法:
  “不,天夜想要合作的對象是你的父親。”
  許元深吸了一口氣,揉著眉心看著眼前少女:
  “有的時候真的不理解你們監天閣的腦回路,但既然如此,此行結束,我會向我父親匯報的。”
  天衍美眸平緩眨動,沉寂半晌,似是在斟酌用詞:
  “許長天,我們監天閣知曉你們在劍宗山門之內存有向外傳訊的手段,所以還請在我今夜離去后便立刻傳訊。”
  許元表情古怪:
  “為什么?”
  天衍理所應當:
  “因為你會死在與我的比斗之中,而死人沒法帶消息回去。”
  安靜一瞬,許元終于被氣笑了: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還有講笑話的天賦?”
  天衍小臉滿是認真:
  “這不是笑話,是事實。”
  他真的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能被這小冰坨子弄到破防,而且還不止一次。
  這算是風水輪流轉,還是天道好輪回?
  吸氣,呼吸,再吸,再呼。
  平復好心情,許元沖著對面的道:
  “好,我等著你來殺我,還有其他事情么?”
  “沒了。”
  說罷,天衍毫不拖泥帶水的站起了身,但在想了想后又略微一頓,提醒:
  “對了,你一定要記得傳訊。”
  他現在忽然有一種沖動,一種想把這少女按在邊上床上狠揍一頓的沖動,但可惜,這種沖動尚未徹底發散,天衍便先一步瞬身消失在了暖閣之內。
  寂靜空房再此獨余一人,心底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沉寂良久,許元嘆息著喃喃自語:
  “.算你這次跑的快。”
  這一夜許元并未再按照習慣一般入眠,而是一直在案前枯坐著,畢竟今天晚上難得熱鬧,小冰坨子都來找他了,大冰坨子還會遠么?
  但很可惜,
  即便是等到了黎明時分,冉青墨都并未來找過他。
  受益于山腳下陣峰弟子的護衛,以及那兩名常駐的劍主長老,許元在這片山門的生活基本上算是處在半軟禁狀態下。
  對此許元也沒有異議,他來此也不是為了搞事,不過每天待在這山巔暖閣也確實悶得慌,但劍宗偶爾也會給他安排“放風”的日子。
  因為天元大比。
  由于天衍想在這場大比上殺掉他來證明自己的感情,許元也便順理成章的插隊進入了天元大比最后的輪賽階段。
  沒有人有異議,這是屬于蛻凡的特權。
  在天衍來到找他的翌日一早,心情正煩悶著的許元便迎來了他抵達劍宗山門后的第一次放風。
  雨過天晴,山林浸染著泥土清香。
  洛薇這位陣峰劍主親臨,身側還帶著劉聞舟和劍宗七長老兩名劍主,護送他前往賽場的陣容不可謂不豪華。
  畢竟如今整個劍宗山門都已然進入了戰備狀態,各類人員物資都在緊急調度,許元隨便出去轉上一圈,靈視估計便能掃除一大片黑鱗衛用了幾十年都未能探查出的軍事重地。
  由于以前總聽聞許長歌在天元大比上的逸事,許元一直認為大比的賽場是那種特質擂臺,類似于一個放大版的體育館,但真當到了地點才發現居然是一整座綿延起伏的山林。
  一問才知這一屆的大比有些特殊,曾經的天元大比往往宗師境便已然是天花板,而這一屆刨除他和天衍以外,竟然還有四名源初境的天驕,以前的場地經不起造,所以干脆改在了戶外。
都是掛逼啊  心底感嘆一聲,許元也便在那山林中靜候著今日的對手。
  只可惜,
  對手沒等到,許元反而先等來了一個仇人,原本還算平靜心,殺意瞬間沸騰到極點。
  溫忻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