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盛大而威嚴的審判!維理雷斯爵士心中吶喊。
維理雷斯爵士從自己特意設置的座椅上站起來,享受著眾人一下子聚集過來的目光,朝著眾人高聲道:
“諸位——”
聽到這聲吶喊,圍觀的群眾們陸陸續續地安靜了下來,他們目光復雜地看著高臺上的領主。
維理雷斯爵士在白果園并不是很得民心,因為他做過許許多多的荒唐事情。
但是今天他是為了養蜂人尋找失蹤的孩子,是少數真的為村民伸張正義的事情,所以此時竟然隱隱約約還有不少的歡呼聲音從下面傳來。
這讓維理雷斯爵士更加享受了。
“我的子民,想來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今天我把大家聚集在這里的目的——沒錯,為了養蜂人科爾,為了他失蹤的孩子。”
他伸手一指衛兵把獵魔人帶來的方向。
“就在兩天以前,這名獵魔人來到了我們的白果園。緊接著,我們可憐的科爾就失去了自己孩子!”
此刻,維理雷斯爵士似乎沉迷進了審判長的角色里面,沒有注意到在聚集過來的圍觀著中除了村民外,逐漸多了一些從遠方過來的雇傭兵,一些流浪客。
其中除了他所期待的行商和吟游詩人外,還混雜著矮人和一支十幾人的士兵隊伍。
蘭恩留下了部分騎兵看管馬匹和行李,只攜帶了之前經過休息養足了精力的騎兵們一起出來,這樣目標也小一點,可以讓他暫時在外圍跟旅人一起看熱鬧。
亞爾潘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摸出一袋干果,他扔了幾顆葡萄干進嘴里,還禮貌地朝蘭恩那邊遞了遞,眼神期盼。
蘭恩在里面挑了挑,居然發現了核桃,欣然接受。
維理雷斯爵士在臺上高喊:“現在,讓我們有請第一位證人”
一名眼睛紅腫的養蜂人打扮的人上前來,一邊發抖一邊朝著維理雷斯爵士鞠躬。
人群之中竊竊私語,讓蘭恩知道這就是那名失去了孩子的養蜂人。
“領主大人明鑒……我可憐的約克瓊,在兩天前失蹤了。現在我的母親哭的昏了過去,我的妻子也被這名野蠻的外鄉人打傷,他不但擄走了我的孩子,他還……”
帶著枷鎖舒服雙手的獵魔人冷冷地說道:“你們未經審判就拿著草叉和斧頭前來找我,而且我不記得那幫人里面有女人。”
“肅靜!”
維理雷斯爵士大喊,立刻有衛兵從后面上前來,用劍鞘狠狠劈在獵魔人的背上。
未著甲的獵魔人腰膝一彎,險些跪倒在地上。
圍觀人群被衛兵的動作驚起一陣呼喊,表情微微興奮起來。
“現在是證人的證詞時間!”維理雷斯爵士嚴肅地聲明道,“讓養蜂人繼續說話!”
“感謝領主大人。那天獵魔人來我的家里買蜂蜜,但是卻貪婪地不想給錢。還打傷了我和我的妻子。我當時就覺得他將我們記恨在心,卻沒想到第二天白天的時候我的約克瓊出門和伙伴一齊玩耍,卻再也沒有回來……”
“養蜂人,你確實是第二天嗎,就在獵魔人來到白果園之后,就在獵魔人從你家買了蜂蜜離去之后?”
“是的,領主大人,我確定。而且他沒有買我的蜂蜜,他沒有給錢!”
“很好,下去吧,養蜂人。伱的證據足夠了,接下來讓我們有請下一位證人。”
養蜂人朝著領主千恩萬謝,走之前朝著獵魔人吐了一口唾沫。衛兵們不在理睬獵魔人,而是去一堆座椅中傳喚新的證人。
但是這明顯是不符合規定的。
被束縛雙手的獵魔人咬牙打斷這個流程:“領主大人。我現在應該有為自己辯解的時間。”
“我還沒有允許你說話!”維理雷斯爵士大喊道,“衛兵!”
劍鞘再次狠狠砸在獵魔人的背上,讓他一個踉蹌,人群響起驚呼,更見興奮。
在外面圍觀的豪斯皺起眉頭,和幾名侍從同伴交流著:“這根本不符合審判的流程,而且那個養蜂人提供的也不算什么證據。”
矮人卓爾瓦一直在關注這邊,他點頭道:“我很討厭那些故作姿態的精靈,但是不可否認這種時候他們設立的流程很重要。我們面前的不像是一場審判,而像是一個貴族用來取悅自己的鬧劇。”
亞爾潘往嘴里又塞了一把葡萄干,附和道:“我聽過這個領主的風評,他就像是一頭上了鞍的蠢豬。”
場內,“審判”還在繼續。
下一名證人是個農婦說道:“我有看這名……獵魔人,他住在我們的旅館里,身上總是有惡心的痕跡和刺鼻的氣味,很可怕。他經常用可怕的眼神盯著那些路過的小孩……我可憐的薩莫在兩年前失蹤,說不定就是獵魔人干的……”
那名獄卒也作為證人上臺:“這名獵魔人在牢籠里的時候一直用奇怪的姿勢坐在里面,嘴里念念有詞,他是想用魔法離開那個監牢。”
維理雷斯爵士來了性質:“你確定嗎,獄卒,那名獵魔人想要逃脫審判?”
“是的,大人,我以我母親的名義起誓。”獄卒面對領主的追問誠惶誠恐地回道,“他還企圖用武力反抗越獄,幸好被我鎮壓了,您瞧,我身上還有傷……他還嚇唬孩子,對了,他把給他送飯的好心孩子嚇跑了,哪怕在監牢里面也不忘他那邪惡的企圖!”
人群聽到這話頓時嘩然,養蜂人更像是看到鐵證一般怒視著獵魔人,恨不得拿著草叉上前去和手無寸鐵的獵魔人一對一單挑。
“哦?孩子?”維理雷斯爵士坐直了身體,“你確定嗎獄卒,那孩子在現場嗎?”
獄卒對于領主的詢問異常激動,他在人堆里面搜索自己的目標:“雷歐!你在這,可愛的小伙子,快過來!”
維理雷斯爵士高聲道:“那讓我們傳喚下一位證人,給獵魔人送飯的孩子。”
雷歐局促不安地被獄卒拉上前,村民們突然聚集過來的眼神讓他感到害怕;他再看向對面的獵魔人,突然發現那雙監牢里面冰冷的蛇瞳此時看起來反而異常平靜。
“雷歐,你跟領主大人說,這個獵魔人是怎么在你送飯的時候傷害你,恐嚇你,威脅你的,啊?”
維理雷斯爵士伸長了脖子,所有村民的目光都移到了雷歐的身上。
雷歐結結巴巴地說道:“他,他沒有威脅我。我,我也沒有被他嚇到。”
“什么?”獄卒急了,“你都嚇得一邊尖叫一邊跑出去了,他還打翻了你送過去的飯不是嗎?”
雷歐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沒看到。但是我跑的時候好像踢到了什么,可能是我把碗踢翻了。”
獄卒卻高興了起來。
“聽啊,領主大人,雷歐被獵魔人嚇得逃跑了,慌不擇路,甚至踢翻了碗。一個平時節儉懂事的好孩子要有多害怕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啊,他害怕到現在都不敢面對這個獵魔人哩!”
“哦。”維理雷斯爵士憐憫地說道,“可憐的孩子,又是一個孩子,好在這場審判及時,讓我們救下了這個孩子。”
雷歐慌亂起來,他現在反而害怕了,他扯著獄卒想要說話,但是獄卒卻按著他不讓他動彈。
孩子再次看向獵魔人,看向那雙蛇瞳,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夠了,孩子。”雷歐聽見獵魔人在說話,是對著自己在說話,“感謝你的證詞,但是你還是快點回家吧。”
“肅靜!衛兵!”
維理雷斯爵士高喊,衛兵將劍鞘用力砸在獵魔人的肩膀上,圍觀群眾發出興奮的呼喊。
亞爾潘砸了咂嘴,突然發現葡萄干沒有了甜味。他意興闌珊地把干果袋子揣回懷里,雙手抱胸。
豪斯皺眉:“若是在以前的辛特拉,這個領主是要被女王問責的。”
帶著叢林野性的米爾瓦此時氣憤難當,但是她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她看了看神色變得異常平靜的蛇瞳獵魔人,又看了看蘭恩,輕聲說道:“伯爵大人,這是獵魔人,和杰洛特先生一樣的獵魔人,我們要不要……”
“還沒到時候。”蘭恩回道。
場中,維理雷斯爵士此時裝也不裝了,他見到村民們都已經認可了自己主持的審判過程,隱隱覺得身子有些疲乏了,打算結束這場鬧劇了。他甚至跳過了讓獵魔人為自己辯解的過程,直接一錘定音:
“我聽過你們的名聲,獵魔人。你們借著殘殺怪物的借口,逼迫貧窮的村民拿出他們最后的積蓄,如果不然就屠殺他們的村莊;我還從你的身上搜到了大量的毒藥和匕首,顯然你也會不時作為一名殘殺人類的刺客!”
“發生在外面的事我管不了,但是發生在白果園的罪惡,必須要得到正義的審判!”
維理雷斯爵士此時站了起來,他有提前想好自己的總結詞,甚至為了方便傳播特意貼近了歌劇的文體和語調,僅僅是把這些臺詞說出來就足夠他得意了:
“你未經報備就擅闖我的領地,欺侮我的領民,傷害幼小的孩子,直至今日都不肯交出他的尸體。哪怕在監獄里面也毫不悔改,竟想要毫無榮譽地逃跑,還傷害向你展現善意的孩童。
你的冷血讓我感到氣憤,你的罪行必須受到懲戒。作為白果園的領主,我有義務保護我的領民,為他們伸張正義,也有權利對你的罪進行審判。我宣布:判處你,無名的獵魔人,用死刑來——”
獵魔人一直跪在原地不動,此時卻突然抬頭,他用高喊堵住了白果園領主剩下的話:
“我要求試煉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