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吳彪到田友誠的館子里吃了一頓飯,呂律滴酒未沾,也沒有過多耽擱,吃飽喝足,結了帳,跟吳彪分開后,呂律又去了一趟理發店,剪了一個精神的寸頭,這才騎著追風往回趕。
路過洄龍屯,他看到梁康波和杜鳳娟兩人正在院子里圍堵家里的公雞。
“梁大哥,你們這是干啥呢!”
呂律一勒韁繩,讓追風停了下來,笑著問道:“弄得雞飛狗跳的。”
“在院子里曬谷子呢,結果,關著的公雞跳出來了,到處撓,弄得稻谷到處都是。兄弟,你來得正好,趕緊進來,中午殺雞吃,就吃這只雞了。”
梁康波停下追逐,沖著呂律笑著說道。
“我就不進來了,可不能讓這大公雞因為我遭殃。我剛從區上賣東西回來,在區上跟人吃過飯了。梁大哥,那熊膽今天被我賣了一千一百零八塊……”
呂律說著,將已經分好的錢拿出來,從梁康波家的柵欄上遞進去:“這是你的那一半,收好!”
梁康波微微愣了下,沒有立即去接這筆錢:“兄弟,這錢我還是覺得我不該要,伱自個收著吧……”
“痛快點!”呂律打斷了他的話:“你這是想讓我將秀玉說的那些話跟你再重說一遍?別磨磨唧唧的,趕緊接著。”
梁康波苦笑著搖搖頭,深深呼了口氣,將錢接了過去:“兄弟,進屋喝水!”
“改天再說吧,我院子里也曬著谷子呢,得回去經管一下。得空到家里來坐!”
呂律微微一笑,雙腿一夾馬腹,繼續往自己的草甸子走。
杜鳳娟伸著腦袋朝著外邊大路看,一直到看不到呂律,才回頭看著梁康波手頭的錢:“當初因為咱們家那小癟犢子打棚雞的事兒,他找上門來,我這心里還一直記恨著,還好當時被你罵了幾頓,現在想來,連我都覺得自個頭發長見識短了,真是把這大兄弟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梁康波沖自家媳婦兒笑笑:“早跟你說了,不是那人都不會上門跟咱們說這種事兒。錢財上從不斤斤計較,真有事兒也是真敢上,為人豪氣仗義。這樣的人難得啊。反正我是服他了。還有秀玉,那姑娘也是相當明事理,敢想敢做的人,以后啊,你可得多走動走動。”
“嗯吶!”杜鳳娟也是很認真地點點頭。
呂律一路回到草甸子,將馬鞍卸了,讓它去草甸子吃草,沖著圍過來不斷在身旁撲騰的六條狗,挨個揉揉腦袋,這才進入自家院子。
用木耙子翻攪了一下晾在院子里尼龍布上的稻子。
吃過早飯進山的陳秀玉,中午是不回來吃飯的,呂律自己也吃過,倒也不用張羅飯菜。
剪了寸發,那滿腦袋的碎發清理不干凈,粘在身上和衣服上,會把身上弄得很癢,他回屋子,取了肥皂,到小河邊給自己洗了頭,順便就著清涼的河水,將上身也擦了一遍。
把衣服翻轉,使勁抖了抖,重新穿上,呂律將肥皂和毛巾送回屋子,給自己沖了一碗蜂蜜水喝過后,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得有些無所事事。
想了想,他先去蜂場查看了一下黑蜂的情況,又往草甸子深處走了一圈,看看里面養著的鹿和獐子,草甸子里的一切都挺好,他這才取了兩張牛皮給趙永柯送了過去。
苞米一收,轉眼就入冬了,進入了打獵的好時節,給狗子們準備的防護背心也得早點擺弄起來,到了冬季,可是需要它們出大力氣的時候。
一路領著元寶它們,巡查著柵欄的情況,呂律到了趙永柯的草甸子時,看到陳秀清也在,站在一旁看著趙永柯趕著馬犁地,他不由笑道:“清子,你咋也過來了?”
“稻谷收起來了,暫時沒啥事兒做,我本來是想過來問問律哥進不進山,結果到了才發現,家里一個人都沒有,我就到趙大哥這里來了。誰知道,看到我過來,趙大哥立馬逮著我教他犁地了……明明都會了,他愣是不信。”
陳秀清憨笑著說。
呂律看了眼趙永柯的草甸子,有半數已經被開成地了,這可是不小的面積。
兩口子打定主意在這兒扎根,對土地這事兒,顯得非常熱衷且認真。
“趙大哥,你這是準備將這片草甸子給全部開成地?”呂律問道。
這片草甸子,也就一個半足球場的樣子,大概十五六畝,若是也像呂律那樣,將邊上的的小山從山脊上圍起來,還是很有些面積。
“我倒是想,可我阿瑪說,要留一半養點東西,我再開上兩天就差不多了。”
趙永柯笑著說道:“地太多了也不好,種出來的糧食夠吃就行,不然的話,烏娜堪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那想好養什么沒有?”
呂律對這個問題,一直挺好奇。
“我阿瑪啥都想養,前兩天還從山上抓來一只跳貓子,結果,喂了一天后嫌麻煩,第二天就被他烤了給趙逸和趙茹吃了!”
趙永柯自己都說得笑了起來。
呂律和陳秀清也被逗笑了。在山上直接打獵和弄回來養著,那是完全不是一回事兒,趙團青在打獵上很有耐心,可在養殖上,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他在撮羅子里看了一眼,又看看四周,不見趙團青的身影,不由問道:“趙老爹進山去了?”
“他去嘉蔭了!”
“又去嘉蔭干哈?”
“你和清子不是要兩匹鄂倫春馬嗎,這事兒我本來想叫上清子往嘉蔭跑一趟,回來把事情一說,我阿瑪不放心我挑的馬,就自己去了,我估計他主要還是想往嘉蔭那邊去找他那些老友,這都去了五天了,要是買馬的話,早就該回來了。”
呂律笑笑,自己這師傅,就不是個在這草甸子呆得住的主。
不過,有趙團青出馬,呂律相信,他一定會給自己選來一匹很好的鄂倫春馬。
他將裝牛皮的兩個袋子放在趙永柯的撮羅子旁邊,看著在新翻出的土地上抖著草根的烏娜堪說道:“嫂子,我是來請你幫忙把這兩張黃牛皮鞣制成皮革,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烏娜堪抬頭看了看呂律,笑著點點頭:“你放那兒就行。對了,你送來的狍子皮已經鞣制出來了,等過幾天,我過來給你和秀玉妹子量下尺寸,給你們做蘇恩。那兩張熊皮還得再等等。”
“不急,你慢慢做就行!”
鄂倫春人的皮毛鞣制,大部分都出自婦女之手,沒有后世的那些各種化學原料添加的工藝,純靠手工鞣制,這是一個非常復雜且細致的活。
對于這方面,呂律多少有些了解,但真正讓他去做,他也自認做不了。
首先就是將生皮鞣成熟皮。
鞣皮的工具有兩種。一種是帶齒的鞣皮工具叫毛丹,一種是不帶齒但有刃的工具叫賀得勒。
鞣皮的時候,將生皮涂上煮熟搗爛的狍肝,摻雜鋸末在發酵后,將皮子頂在膝蓋上,用毛丹刮去皮板上的污垢,用賀得勒反復鞣皮子,直至柔軟為止。
別說熊皮之類,單是一張狍子皮都需要不少時間,而且非常辛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而事情,還不僅僅如此,后續的工序更為復雜。
鄂倫春人處理皮毛和制作蘇恩的工藝,那可是非遺。
和趙永柯和陳秀清閑聊一陣,呂律也不耽誤他們干活,領著元寶它們返回自己的草甸子。
本想著帶著槍到周邊轉轉,結果,到家里一看,好家伙,地窨子前鋪了大塊尼龍布,上面曬著的那些脫了飽的榛子,正在被七八只花栗鼠和灰狗子禍害。
在呂律領著元寶它們從山坡上下來的時候,一個個飛快地竄進屋后的林子里。
“倒是挺會撿便宜!”
入秋了,這些小東西吃飽喝足之余,最愛干的事情,就是想方設法地往自己的窩里存儲松子、榛子之類的過冬食物。
這要是讓它們連吃帶拿,一天就能弄走不少。
呂律初到這山里,掏過灰狗子的窩,一個冬季過了,窩里還能有兩三斤的松子、榛子的剩余,可見這些大自然的搬運工有多厲害。
尤其是花栗鼠,別看著它比灰狗子小了不少,那嘴巴里,一次能塞下五六顆榛子,甚至更多,比灰狗子還兇殘。
呂律知道,自己這個下午有事情做了。
既然送上門來,呂律又怎會跟它們客氣。
他將元寶它們送回院子里,取了彈弓出來,搬了個木墩子,隔曬榛子的地方七八米遠,靜靜地等著它們出現。
那么多現成的榛子,對于它們來說,那是極具誘惑的。
哪怕呂律就坐在一旁守著,這些平日里看上去很膽小的小東西,也在稍作試探后,膽大的從樹枝上跳下來,蹦跳著跑到尼龍布上。
呂律動作輕緩地取了彈丸,放在彈弓彈兜里,慢慢地拉開弓皮。
啪地一聲,第一只踏入尼龍布這片禁地的灰狗子,乖乖地交上了皮毛,還有那些香嫩的肉。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呂律守在這里,位置都沒挪一個,就打掉了五只灰狗子和三只花栗鼠。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呂律回屋開始做飯。
在陳秀玉幾人趕著馬車拉著采摘回來的堅果時,呂律已經將幾只小動物的皮毛脫下,就連肉都已經被爆炒出來了。
飯菜很簡單,爆炒的松鼠肉,大蔥炒豬腿肉,炸了一些河里須籠里裝著的小魚,外加炒苞米,地里綠葉菜燒的湯和涼拌的木耳。
周翠芬等人都被呂律留下來吃飯,一個個吃得眼睛里異彩連連。
在幾人吃好離開后,呂律和陳秀玉忙著將稻谷和那些榛子收起來放倉房里,已然又過了一天。
晚上的時候,呂律將今天賣東西的錢交給陳秀玉,自己身上留了百多塊錢。
“媳婦兒,這幾天在家好好經管下家里的這些稻谷和采回來的山貨,別忙著進山了,我看這稻谷曬了也有幾天了,讓清子幫忙,送到屯里磨坊碾出來,我出門一趟,可能需要兩三天時間,等我回來的時候,就準備去農場看雷蒙了。”
兩口子躺床上嘮嗑的時候,呂律說了自己的打算。
“這兩三天你準備去干啥?”陳秀玉,支起身子,有些奇怪地問。
“就到山里轉轉,主要是練槍。”
呂律不打算將自己要去金林區的事情告訴她。
陳秀玉不疑有他,笑著點點頭。
這一晚,她摟坐在呂律懷里,雙手摩挲著呂律滿頭寸發,非常地嗨。
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早早起床的呂律垮了半自動,騎著追風,領著元寶,從山道上,直奔金林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