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石,在秀山屯西北邊山里,因為臨近山頂的地方,有三塊品字形分布的石砬子而得名。
平日里上山打打小動物,呂律也到過兩次,距離他的草甸子,也就大概四五里的距離。
山上大的林木稀疏,長得更多的是人多高的灌木,和攀附其上的藤蔓,非常的茂密。
得益于這樣的環境,山坡的林木間生有不少榛蘑,
山里人對山上那里長有什么蘑菇,都很熟悉,陳秀玉和幾人跑到那地方撿拾榛蘑,并沒有多遠,也屬于正常。
可就這樣一個平日里沒少人來往的地方,居然有熊瞎子出沒……
只要進山,真的是啥意外都可能出現。
呂律一路策馬狂奔,一邊想著這事兒,只是,越想心越涼。
周翠芬都已經從那種地方跑回秀山屯找人了,這少說也是半小時以前的事兒。
這么長時間,手無純鐵的陳秀玉,面對熊瞎子……
呂律都不敢往下想。
花了不到十多分鐘時間,呂律騎著馬趕到三塊石。
人多高的灌木密布的地方,騎馬無法前行,呂律還不待追風完全停住,他已經提著半自動,從追風背上縱躍而下。
元寶它們跟著跑了那么遠,居然沒有落下,在見到呂律提槍往灌木叢中鉆的時候,一個個使勁地喘著,也隨著鉆進林子。
朝著三塊石左邊山坡摸了一小段,元寶就出聲了。
是人!
呂律看了看元寶指引的方向,當即朝著發現人的方向快速鉆了過去。
三塊石好歹是座山,所說的左邊山波,那面積可不小。
與其領著元寶它們在這低矮的林子里到處翻找,還不如直接找人問問,或許他們就知道,能更快地找到陳秀玉。
呂律的速度很快,貓著腰在灌木叢縫隙中穿行。
六條狗也是緊緊跟在兩側,這樣的地方,對它們來說,也不適合它們施展,到處磕磕絆絆。
不多時,呂律聽到了下方的響動,有幾人快速從林木間跑出來。
“桂英……趕緊走,別停啊……”
“我跑不動了……跑了那么遠,那熊瞎子應該不會追來了,喘口氣吧,再跑下去,我沒被熊瞎子攆,自個把自個給累死了。”
“要歇,咱們也得回去再歇,萬一那熊瞎子追過來……咱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這不安全。”
“是啊,英姐,跑不動也得跑……把你背簍給我……”
隱約間,呂律聽到下邊的說話聲,不由微微一怔。
這幾個聲音里,呂律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聲音。
這不就是陳秀玉、蒲桂英、趙美玲和王燕她們四個嗎?
聽她們說話的聲音,好像都沒事兒?
“秀玉!”呂律有些不敢相信地朝著下邊高聲喊了一句。
隨著這一聲喊,下邊的說話聲一下子忽然止住。
“秀玉!”呂律又喊了一聲。
“律哥……是律哥來了!”
陳秀玉高聲回應,興奮地招呼幾人:“快快快,律哥在上邊,我們往上邊走。”
林木窸窣響動,幾人快速迎了上來,呂律也領著元寶跑了下去。
幾人很快碰面,呂律上下打量著幾人,一個個都完好無損。
他不由長長松了口氣,看著在面前大口喘著氣,滿頭大汗的陳秀玉,他猛地一把將他摟在懷里:“你嚇死我了,在周大嫂告訴我你碰到了熊瞎子,讓我來救你的時候,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律哥……我好好的,一點傷都沒受!”陳秀玉小聲地說。
感受到呂律那顆同樣砰砰跳動的心臟,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為了自己,心里有多急,不由一陣感動。
開始還想著王燕她們三個在旁邊,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呂律這急切的樣子,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同樣伸手環著呂律的腰,緊緊地摟著:“律哥,我真的沒事兒!”
王燕和蒲桂英兩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看到兩人這樣,臉色一紅,慌忙轉身,看向別處。趙美玲卻是微笑著看著兩人幾眼,干脆就在旁邊灌木叢間坐了下來。
有呂律在,一個個都不慌了。
“你們不是遇到熊了嗎?那熊呢?”
好一會兒后,呂律松開陳秀玉,有些奇怪地問道。
“那熊還在那邊林子里!”陳秀玉似乎沒那么驚慌,反而有些興奮:“它應該跑不掉了。”
“這咋回事兒啊這是?”呂律越發莫名其妙了。
就這幾個女人,撞見熊瞎子,一起出聲吼叫,將熊瞎子嚇跑,有這可能,這咋還跑不掉了呢?
陳秀玉微微一笑,講起事情的經過……
蘑菇,經過一夜的滋養生發,早上是最好撿拾的時候。
周翠芬等四人天剛蒙蒙亮就找來,陳秀玉立刻跟著一起動身進山,就為撿到最好的蘑菇。
這段時間,幾人沒少在山里折騰,又都是本地人,大都知道什么地方出什么蘑菇,而像三塊石這片灌木叢,是榛蘑出得多的地方,這也就成了五人每次進山撿蘑菇必到的地方。
幾人進了山里,一路上也跟抬棒槌壓山似的,排開后,直接朝著三塊石這地方走。
和預料中一樣,在這片山坡里,每走幾步,總能看到鮮嫩的榛蘑,那是越撿越興奮,一個個地都忙著悶頭做事兒,連話都顧不上說。
也就大概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每個人的背簍里,都撿了大半背簍。
太陽出來,溫度漸漸升高,忙得渾身是汗的幾人,湊在一起準備稍稍休息一會兒。
陳秀玉想起前兩天看到那蓬狗棗子,尋思著狗棗子已經熟了,于是,在幾人休息的時候,朝著那棵狗棗子找了過去,準備摘一些回來,給幾人解渴。
狗棗子,大型落木藤本植物,是一種野生未經馴化的獼猴桃品種,在大荒里生長的也不多。
這玩意兒,未熟透的時候,味酸略甜,熟透了那就十分美味了。
用來解渴,是個很好的東西。
只是,陳秀玉萬萬沒想到,自己鉆到這一大蓬狗棗子下邊,先摘下兩個嘗嘗,然后拉起衣角,尋著熟透的摘下來一些兜著,就在她在狗棗子藤蔓間翻找狗棗子的時候,到了樺樹下的時候,忽然聽到狗棗子藤蔓被猛力地扯動一下,她突然一驚,發現就在這樺樹上的樹干上,扒著頭大熊瞎子。
這蓬狗棗子藤,就攀附在周邊的灌木叢上邊,長得很是旺盛,而這棵樺樹,是從這狗棗子蓬的縫隙中長上去的。
在篷子下邊,只能看到一人高的那么一段樹干,上邊的部分,被狗棗子藤葉疼遮的嚴嚴實實。
她一時間沒注意,走到樺樹旁邊的時候才被聲音驚到。
待看清這是頭扒在樺樹樹干上,只露出個屁股,正在捋狗棗子往嘴巴里塞的熊瞎子時,陳秀玉整個人頭皮都一下子炸開了。
“我一伸手就能碰到熊瞎子的屁股……”
說起看到熊瞎子時的情形,陳秀玉才顯得心有余悸:“我一下子不敢動了,腦袋里都一片空白,啥都不知道。”
“后來呢?”呂律催問。
“我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心里邊終于不那么慌了,本想著慢慢地走掉,可我剛剛一動,就透過藤葉縫隙看到熊瞎子一下子連狗棗子都不吃,一動不動的,我心里一下子又慌了。”
陳秀玉勉強一笑:“我曾聽我爸說過,這熊瞎子非常厲害,還有我哥那事兒……我擔心我一動,引起熊瞎子注意,下來就給我兩巴掌,那我不是就死定了。”
呂律皺著眉頭:“確實不能亂來,若是你一跑,被驚動的熊瞎子真的很有可能下樹就追過來……你到底是咋走脫的啊,快說!”
呂律被她說得心焦,就連他自己也從未遇到過這樣近距離遭遇熊瞎子的情況。
手無寸鐵,呂律想來想去,換作是他自己,也想不出有啥合適的招能解決那樣的困境,除了小心退走,似乎只有硬杠了。
此時陳秀玉完好無損,他心里反倒更多了些好奇。
“我看到熊瞎子不動了,就知道它已經警覺了,我記起爸他們說這熊瞎子,經常會靠著大樹,或是石砬子,使勁地曾癢,看到熊瞎子準備偏頭往下看的時候,我就鬼使神差地伸手在熊瞎子屁股上撓了起來,這熊瞎子一下子狗棗子也不吃了,動也不動了,也這么安靜地在樹上扒著,那小短尾巴搖得賊歡,它享受得不得了。
可是這一撓就停不下來了,別說停下來,只要我稍微慢一點,熊瞎子就準備往下看……急死個人了都!”
陳秀玉苦著臉說道:“停又不能停,叫又不能叫,我都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呂律想了下,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一想到在動物園里,經常看到熊瞎子人立著,在石頭上或是樹上蹭癢時,那銷魂而又妖嬈的樣子,倒也覺得不是不可能。
始終是野物,他們可沒法像人一樣撓癢癢,長久生活在野外,厚厚的皮毛、皮膚上,不知叮咬著多少蟲子,它們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那可遭罪了。
現在有個人給自己撓,自然享受。
大多數動物都一樣,喜歡撓癢癢的感覺,狗和貓就是最常見的,撓著癢癢的時候乖得不得了。
陳秀玉這也算是抓到癢點了!
到也算她夠冷靜,誤打誤撞,碰著了。
卻聽趙美玲接著說道:“我們在下邊等了一會兒,都又撿了一會兒蘑菇,還是不見她人來,擔心出事兒,我就說我過去看看,結果,到了地方,一眼就看到秀玉站在狗棗子蓬下邊,剛想說話,就見她使勁朝著我擺手,讓我別說話。
我在看到秀玉在給熊瞎子撓癢癢的時候,整個人被嚇得站都站不住。看秀玉不停地朝我擺手,我好一會兒才弄明白,是要叫我去找人來救,這才鼓起勇氣,又悄摸著退了回去,趕緊找到周翠芬她們說了這事兒,周翠芬聽完,丟下背簍就跑,忙著回去找你。
結果,等了許久,你人還沒來呢,倒是先看到秀玉跑回來了,叫著我們就跑。”
聽趙美玲這么說,呂律也算是大概明白事情經過了。
只是,他越發好奇陳秀玉是怎么逃出來的。
“你到底咋跑出來的啊?”呂律再次催問。
幾個女人的目光也一下子全盯著陳秀玉,等著她的下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