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養大的又咋地?老子今天差點被它們害死,這樣的廢狗,不打它們,打你啊?”
李慶翔怒瞪著鄭三,見鄭三惱怒地盯著自己,他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你小子挺不服氣是吧?怎么,想跟我干仗啊?你敢嗎?就連你爹見了我,也得遠遠地站一邊去。”
鄭三聽到這話,整個人愣了下,激憤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
這李慶翔是鄭三父親所在林場場長的兒子,而鄭三的父親,只是承接林場外包伐木工作的一個把頭。帶著二三十號人在人家手底下討飯吃,想方設法討好還來不及呢,又怎敢得罪。
鄭三能和李慶翔玩到一塊兒,他父親別提多高興了,還指望著他打好關系,能通過李慶翔,在場長那兒撈點好處呢,比如,讓他學開車,林場檢尺的時候放點水之類。
憤怒終究敗給了現實。
意識到這一點,鄭三強壓著心頭怒火,面上勉強堆笑:“翔哥,是我錯了,只是這狗好歹養了兩年,狗雖然不太好,但拖狗的時候也費了不少精力,多少都有點感情了,我這也是急了才亂說話……嗐,不就是三條狗嗎,這有什么大不了的,翔哥諒解。”
鄭三故作輕松。
聽他這么一說,李慶翔心里的怒氣也散了一些:“下次再敢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特么真崩了你。”
“下次再也不會了!”
鄭三趕忙搖頭。
“我聽你爹吹你小子拖狗是跟炮手學來的,你倒是給我說說,今天你這狗到底咋回事,是沒拖好還是咋地?”見鄭三還算識趣,李慶翔的氣又消了不少,轉而問道:“我看這一路上去,三條狗開始的時候表現挺不錯的,怎么到關鍵時候,突然變得那么慫了?”
鄭三想了想:“應該是槍聲驚到了。”
“啥,槍聲驚到了,你逗我玩呢!”李慶翔眼睛一下子又棱了起來:“你之前打獵沒用槍啊,能被槍聲驚到的狗,那能帶出來打獵?還是說,你小子又準備把野豬沒打成反被野豬追這事兒賴我頭上?”
李慶翔聲音越來越大,又開始急了。
“翔哥,沒賴你的意思,你聽我說,還記得年邊我領著狗到林場,三條狗都一起栓在木楞上,你當時不是一時興起,朝著三條狗結連扔了幾串炮仗,把狗都炸得怪叫起來……”
鄭三苦笑著說道:“后來一直沒去打過獵,我就沒注意這個問題,估計就是那一次被炸怕了,聽到槍聲才會害怕地縮著。”
李慶翔愣了下:“是有這么回事兒,你這還是想怪我……歸根究底,不還是你這狗不行。媽的,被頭黃毛追了一路,說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現在狗也死了,回去別人問起,就說咱們遇到熊了,聽到沒?你要是敢把這事兒說出去,看我不收拾你。”
事已至此,鄭三還能說什么。
也認識不少時間了,他多少還是有些了解李慶翔這人,為人喜怒無常,又蠻橫,就不是能講理的主,人送外號“二桿子”。
“聽翔哥的,保證不說出去,這要說出去,我不也丟臉嗎?”鄭三干笑道。
隨后,他默默地走到兩條獵狗旁邊,抱起其中一條,朝左邊一棵大松樹下走去,準備將兩條狗埋了。
李慶翔眉頭又皺了起來:“你這是干哈,野豬沒打成,這狗帶回去吃呀,狗肉還是相當不錯的,埋了多可惜,就你抱的哪條要壯實些,得有八十斤往上吧,就它了。”
聽到這話,背對著李慶翔的鄭三,面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又一股氣火氣冒了出來。
獵人向來愛狗如命,狗死了,對于獵人而言,那跟心頭被剜了一刀似的。
這兩條狗再怎么樣,也是鄭三養大的。
本來被李慶翔打死,鄭三就差點沒壓住怒火了,如今,李慶翔竟然還想著吃狗肉,簡直欺人太甚。
此時此刻,他真有弄死李慶翔的想法。
可一想到李慶翔那五大三粗的樣子,他又有點心虛,考慮到還有求于人家,這里是秀山屯邊上,今天又是自己跟李慶翔一起出來,真把人弄死了,他也絕對跑不脫。
得找機會啊!
鄭三再次將怒火壓下:“就按翔哥說的辦。”
“算你小子識趣,你把狗搬車上去,我到屯子里看看,屯東頭那么多人圍在哪兒干啥呢?”李慶翔回頭放眼看著秀山屯,注意到一戶人家門口一堆子人圍著輛馬車,很熱鬧的樣子,有些好奇。
他話一說完,扛著雙管獵槍順著小道就往屯里走。
鄭三看著李慶翔離開,咬牙切齒地從嘴縫里擠出一句話:“媽的,別讓老子找到機會!”
數分鐘后,李慶翔來到陳秀玉家院外,湊到馬車旁看了下,認出車上正在被分割的是熊肉,再看看這巨大的骨量,不由問道:“這恐怕是頭熊霸吧?”
“那可不!”忙著分肉的周方敬笑道。
他打量了一下李慶翔,眼睛落到李慶翔那桿漂亮的雙管獵槍上,問道:“爺們,剛才是你在山上打槍?”
“是我!”
雙管獵槍聲音不小,屯后開槍,屯里一樣能聽得清清楚楚。
“是打到了什么?”旁邊有人問道。
想到自己被野豬攆的事兒不好說,又不能當人面說自己是在打狗,李慶翔只能干笑道:“我就隨便試試槍。”
其實,身為林場場長的兒子,他沒少跟山里人接觸。
打獵狗吃獵狗,都是犯沖的事兒。
他剛才,純粹是有意刁難鄭三,泄心頭怨氣。
避過這問題,他轉而問道:“這熊霸是咋打死的啊?”
“沒看到那頭骨上那么大的斧口印嗎?這熊是被一斧頭砍死的啊。”周方敬指了指棕熊腦袋上的缺口,笑道。
用斧頭劈死一頭熊霸!
這樣的事情太少見了,李慶翔驚訝地問周方敬:“這是個猛人啊,是你嗎?”
“我哪有這能耐,是這山里邊住著的爺們,叫呂律,用斧頭劈死一頭熊,自己還啥事沒有,確實挺猛。”
同樣的話,周方敬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遍了,見李慶翔是個生面孔,又扛著獵槍,他立馬想到呂律跟他說過的去了屯子后山打獵的人,然后就是那輛堵路的解放牌汽車了。
周方敬頓了一下,問道:“爺們,屯口拉木楞的車是你開來的?”
“是啊,咋啦?”李慶翔雙眼盯著熊頭上的斧口,隨口回答道。
還不待周方敬說話,旁邊立馬有人很不爽地說道:“你說咋啦?開個木楞車擋在道上,是人干的事嗎?”
不僅僅是周方敬,還有不少人也被那車子礙著了。
李慶翔聽到這話,心頭也相當不爽,可這是在別人屯子里啊。
再怎么莽撞,他也知道,惹了眾怒會吃虧,當即陪笑道:“我馬上開走……”
說完,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好奇地問周方敬:“這位大哥,砍死這熊的猛人是誰啊?”
“你們早上不是在后山見過嗎?就是拿著把彈弓打灰狗子的爺們。”周方敬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