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山風徐徐,穿梭于林間。
迷霧繚繞,九十九折花背垰。
這是鞍馬山的領域,一座高山,一條回環曲折的山路。
而在這條路的盡頭,朱紅色的仁王門佇立于此。
石燈縱橫交錯,橙黃色的燈光,映照著一尊紅鼻子天狗巨像。
鞍馬山站在仁王門下,雖然渾身是傷,可整個人的氣勢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他的面前是重新跪坐的白狼。
雙方距離并不遠,前后也就數十米的距離。
“老天狗果然已經掌握了森羅萬象。”
鬼童丸等妖魔也被鞍馬山的領域所捕獲,包括玉耀和空幻,還有犬神一起,全部身處于這片古老青蔥的茂密山林之中。
“好強大的妖力。”
怪談茨木和怪談白藏主紛紛側目,暗道鞍馬山不愧是修煉到年的大妖魔。
這等厲害的招數,如果是用在他們身上,怕是瞬間就會被其壓制。
“嗚啊啊啊”
鏖地藏沒想到鞍馬山會這么強,他張著嘴,臉上滿是冷汗。
‘不行,必須把這家伙盡快解決掉!’
鞍馬山實力太強,鏖地藏要進行山本的計劃,必須將其取而代之。
“感覺怎么樣?”
玉耀回過頭,對姐姐說道。
“還不錯吧。”
“是個比較高級的領域,”空幻吃完了甜點,又開始吃零食:“就是不知道能力是什么,小玉你觀測看看。”
森羅萬象的能力各式各樣,有的厲害,有的一般。
如果運氣好一些,碰到些效果非常變態的森羅萬象,即便是大妖怪都會覺得棘手。
就像姑獲鳥和空幻的森羅萬象。
前者涉及虛實變化,后者涉及時光歲月,想要按部就班的應對,難度太大。
“原來如此。”
玉耀眼中散發著銀白色的光芒。
這是她獲得谷云稻荷神靈格后,得到的特殊能力,也是她的萬魔共服的效果。
解析萬物,返本還源,無疑是極為可怕的兩種能力。
如果說空幻的能力主要涉及的是操縱和控制,那玉耀,便是極富創造力的發明家和研究者。
“白狼好像很開心啊。”
犬神跟鬼童丸、怪談茨木和怪談白藏主對拼了幾次刀劍。
他沒有用出全力,反而將注意力放在了白狼和鞍馬山的身上。
白狼跟犬神的關系很好,就像是兄妹一般。
日常切磋,使得兩人對彼此的實力都非常的清楚。
“真好啊,竟然能遇到最強的那一個。”
犬神看向三個妖魔,嘆息道:“不像我,選的人不行啊,太弱了。”
“你說什么?!”
怪談茨木被犬神激怒,也不顧及這片領域,長刀纏繞上了雷霆:“雷打鼓!!”
“劍技·梅之戟!”
鬼童丸也是火氣直冒,跟著怪談茨木一起圍攻犬神。
奈何犬神的刀法實在厲害。
身影交錯,兩人砍了個空,卻反被犬神找到破綻,再次敗退。
“得手了!!”
怪談白藏主自犬神身后發起攻擊,巨大薙刀猛地辟下,直取犬神的頭顱。
“唰!”
刀光閃過,只見薙刀一分為二,接著便是犬神收刀入鞘的清脆嗡鳴。
一刀流·吹雪 “噗”
鮮血飛濺,怪談白藏主雙目翻白,就這么倒了下去。
“白藏主!!”
鬼童丸惱怒咆哮,卻聽犬神隨意道:“放心吧,我避開了要害,沒有殺了他。”
“嗯,這邊也打的很熱鬧啊。”
看著被三個妖魔圍攻的犬神,空幻猶如看戲一般,在旁吃瓜。
她是懂犬神的。
作為純粹的武人,敵人越多,他們就越享受,所以萬萬不能去打擾。
“這就是你的領域嗎?”
另一邊,白狼感受著將自己完全包裹住的妖力,她并沒有慌亂,反而十分冷靜的開始思考這一招的具體效果。
“唰唰唰!”
十三支箭矢自白狼背后沖出,可不等它們靠近鞍馬山,便像是失去了目標一般,在空中胡亂飛舞起來。
“這種能力…”
白狼很快就意識到了鞍馬山這一領域的效果。
九十九折仁王門,并非具體的攻擊或者防御的手段,它代表的,是歷練和磨難。
就像是曾經的源義經于鞍馬寺中修行,遇到了天狗,得傳六韜三略。
“眾生的修行,需得歷經千難萬險,方可于巔峰,俯瞰群山。”
鞍馬山受了傷,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但領域這東西只要展開,當鞍馬山向白狼解釋它的能力開始,規則就已經被寫下。
要么白狼也展開領域,強行覆蓋、撞碎鞍馬山的‘九十九折仁王門’。
否則就得按照游戲規則,跨越千回百轉,到達鞍馬山的面前,將其斬殺。
“很厲害的領域。”
白狼發現了這個領域的強大之處。
不只是指向性的招數無法直接擊中鞍馬山。
任何的能力,不管是法術、能量、詛咒還是物理性質拳腳,以及劍術等等,都會受到這個領域的影響。
一切想要靠近鞍馬山的東西,必須被無數次的干擾,從而難以為繼。
方向、軌跡、威力,全部削弱。
九十九并非真實數字,它是一個虛數,意味著多,以及近乎無限。
“展開你的森羅萬象吧!”
鞍馬山不覺得自己能戰勝白狼,他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上洛眾看到千鬼夜行的本事。
在他看來,自己的領域固然強大,可領域能被另一個領域覆蓋。
無論領域的能力是什么,只要這招一用出來,那基本上就是看雙方的妖力水平了。
“差不多了。”
冥想了這么久,又吸收了鞍馬山的部分妖力,此時的白狼已然將弓道凝練到了極致。
“自從我蘇醒過來后,就一直跟在姑獲鳥前輩身邊,請教如何將技藝,磨煉到巔峰造極。”
十三道赤紅色的光芒在白狼手中凝聚,最終化作了一支血色箭矢。
它是白狼弓道的最強一擊,也是屬于她的萬魔‘無我殘心’的增幅之力。
“你難道是想...”
鞍馬山一想到自己的猜測,整個人都差點被白狼給整破防。
對方竟然是想要用萬魔增幅后弓道,來破掉他的森羅萬象!
這是何等的羞辱!
難道他堂堂鞍馬山的大天狗,連讓白狼使出她的森羅萬象的資格都沒有嗎?
“開什么玩笑!”
鞍馬山立刻嚴陣以待,他可以輸,甚至可以死。
但不能敗的這般丟臉。
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如果被她用區區弓道擊敗,鞍馬山還有何臉面繼續跟在羽衣狐身邊,妄圖什么黑夜凌駕于白晝之上的野望。
“喜樂侵心,憤怒猝肝,悲傷損腸,疑惑壞脾,驚訝燒胃,恐懼虧腎,憂郁傷神。”
所謂七情者,喜、怒、憂、思、悲、恐、驚。
“七情太過,所傷者即為…”
白狼眼中的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剩下那具象化的七情與七魄:“射箭七障。”
無我殘心·奧義·神狩七障 將眾生七障當做獵物,將其射殺。
這便是白狼將萬魔共服開發到極致后,領悟到的究極奧義。
“轟!”
赤紅色的光芒自白狼身上飛射而出,卻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沒有!
哪里都沒有!
“可惡!!”
鞍馬山不斷釋放妖力,同時催動領域,想要找到、鎖定,并衰減削弱白狼的這一箭。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才對。
畢竟森羅萬象涉及的是法則、規則之力,它的力量層次還要在萬魔共服之上。
無論自己看見,還是沒看見,領域都能無差別打擊。
因為領域這種力量,它是不取對象,絕對必中的招數!
這個世上,哪有什么絕對之事。
除非你領悟天慟地哭,超越了‘世界’的范疇。
否則既是世上之物,那就會有無限的可能。
“呯!”
“呯呯呯!”
無形的規則之力被白狼的這一箭貫穿,本就是狩獵無形情緒的箭矢,面對阻擋的法則和概念,盡數將其貫穿、擊碎。
這一箭沒有所謂的軌跡,也沒有角度、方向,甚至無需瞄準。
它就像是憑空消失,到達了領域所無法觸及到的位置,在撞碎了束縛著自己的種種力量后,重新回到現實之中,擊潰強敵!
“是你輸了,老天狗。”
隨著白狼話音落下,鞍馬山只覺得背后的翅膀一陣劇痛。
他微微撇過頭,但見一道赤紅光束貫穿了他的左翼,瞬間湮滅掉了半只翅膀。
鞍馬山知道,這是白狼手下留情了。
她沒有殺他的意思,因此避開了要害,只是留下了這么一道傷口。
對妖怪來說,只要不是必死的損傷,那就可以憑借強悍的生命力恢復回來。
“敗了...”
血紅色的妖力自翅膀處蔓延直全身,徹底打亂了鞍馬山自身的妖力流轉,讓其吐出一口鮮血。
“呼呼”
于是,領域崩潰,九十九折仁王門也開始消散。
鞍馬山單膝跪地,氣喘吁吁。
“真是,老了啊…”
老天狗知道,自己敗了,敗的非常凄慘:“這就是上洛眾的實力嗎,你這樣的家伙,竟然也會屈從于某人。”
“上洛眾的首領,究竟是…”
然而不等他將話說完,老天狗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就這么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我先帶他去見主公了。”
白狼隨手提著老天狗的衣服,將其拎了起來:“犬神前輩,這里交給你沒問題吧?”
“噢!”
犬神大笑著擊退了已經施展出神速劍到極致的鬼童丸:“你去吧。”
“連森羅萬象,都擋不住她的一箭嗎?”
短暫與犬神交手,鬼童丸便被其砍了好幾刀。
此時更是衣著襤褸,渾身浴血。
原本與其并肩作戰的怪談茨木和怪談白藏主,如今已經被犬神砍翻在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中位妖怪要挑戰進入覺醒狀態的特級的犬神,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鬼童丸還能靠著神速劍技勉強與犬神匹敵。
其他妖魔,真的是一個照面就被犬神發現破綻,接著便是一刀秒殺。
幸好犬神有手下留情,否則怪談茨木和怪談白藏主就不是昏迷了。
“姐姐不見了!!”
突然,狂骨的聲音從鬼童丸身后傳來。
“什么?!”
鬼童丸驚駭回頭,只見狂骨和精螻蛄正站在那里,身邊哪還有他們所要保護的羽衣狐身影。
“該死!”
這位鬼族領袖頓時暴怒,整張臉也化作了赤紅鬼面:“卑鄙的家伙,你們究竟把羽衣狐大人帶到哪里去了?!”
“轟隆隆”
澎湃的殺意自鬼童丸體內涌出,他不再藏拙,接近特級妖魔的妖力瞬間釋放。
萬魔共服·羅城門鬼 巨大的猶如水墨構成的城門自鬼童丸腳下升起,只見老者腳踩屋檐,將手中刀刃猛地插入其中:“劍戟·無量!”
“給我將羽衣狐大人,還回來!!!”
下一刻,在鬼童丸的暴怒之下,無窮無盡的刀刃自羅城門中涌出。
它們的速度快到足以斬碎空間,饒是犬神都覺得自己無從躲閃,只能以自身的萬魔,強行抵擋。
“哈哈,這才對嘛!”
犬神知道鬼童丸還未掌握領域,因此只以萬魔,迎戰對方的萬魔。
萬魔共服·風林火山 就是這樣,就是這種猶如戰場廝殺的快感。
犬神的柴犬腦袋,正情不自禁的咧嘴大笑:“了不起的劍術,繼續繼續!!”
“轟”
驚天動地的妖力在此地碰撞、沖擊,接著便是兩道身影的不斷交鋒。
“嗯...”
然而在某個明亮的房間內,羽衣狐從迷迷糊中,睜開了眼睛。
“這里是什么地方?”
“妾身為什么…”
羽衣狐這一世附身的女子,是個身份尊貴的大家閨秀。
一襲華麗單衣,因羽衣狐的跪坐之姿,猶如瀑布般的黑長直于周身散開,好似下凡的天女,美艷無比。
“嗯?”
突然,羽衣狐抬頭看向前方,只見在那里,一道身影正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對方極為年輕,左右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他穿著浴袍,面前擺著一張矮桌,上面放著硯臺和毛筆,似乎正在練習書法。
“喲!”
看到她清醒過來,少年還很熱情的抬起手,打了個招呼:“你醒了啊,羽衣狐。”
“你是誰?”
羽衣狐看不透谷云,以妖力感知,更是詭異的什么都察覺不到。
‘怎么可能!’
不只是深淺,就連氣息,乃至存在痕跡都半點沒有。
若非親眼看到谷云就在那里,羽衣狐甚至會覺得自己面前根本空無一物。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飯島谷云,是個人類,也是上洛眾的首領。”
谷云的話,直接讓羽衣狐呆愣了在了原地,好半晌兒才回過神來:“你,說什么?你是,人類?!”
羽衣狐覺得自己聽錯了。
對于上洛眾的首領,她有過各種猜測過。
可怎么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是一個人類。
“這不可能!”
羽衣狐猛地起身,她看不透谷云,可實力到了她的境界,能清晰感受到雙方的差距。
‘會死?’
此時此刻,羽衣狐的身體和靈魂正在瘋狂的向她示警。
絕對!
絕對不能與面前的少年為敵!
否則,她一定會死…
“你看,我沒騙你吧。”
“我,”谷云:“超強的。”
谷云知道,羽衣狐很強,而如此實力的她,應該能察覺到自己的與眾不同。
他對羽衣狐沒什么太大的惡感,她對黑晴明的母愛,單純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上說,對方值得敬佩。
畢竟換做任何一人,你能因自己的孩子請求,不斷輪回轉世,只為再生下對方一次嗎?
“所以接下來,就讓我們好好聊聊,”谷云說:“順便跟我說說,你打算拿出什么樣的代價,有底氣來找我合作。”
直接,果決,開門見山。
谷云不喜歡跟人繞彎彎,他在人類世界,已經受夠了繁文縟節。
所以在妖魔的領域里,谷云只想干脆利落的解決問題。
“你真的是上洛眾的首領?”
“真實不虛。”
“是人類?”
“如假包換。”
又是一陣沉默,羽衣狐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以谷云的實力,根本沒有欺騙她的必要。
而且羽衣狐能感受到谷云的態度,眼前的少年不是個喜歡藏頭露尾的家伙,他會告訴自己身份的唯一原因,并不是認可,或者其他。
之所以這么做,僅僅只是…
‘你很弱啊。’
雖然谷云沒有說出口,但剛才的那番表現落在羽衣狐眼中,這無疑就是他想表達的意思。
自己沒資格,也不配與他為敵!
“按照閣下的要求,千鬼夜行來到了你指定的地點,與您見面。”
羽衣狐壓低聲音:“可我們來了,閣下先惹怒了妾身的部下,又將妾身一人囚禁于此,這便是上洛眾的待客之道?”
“妾身并不記得有得罪過上洛眾,此次也是友好拜訪。”
“莫非閣下背后站著神明,認為妾身是邪魔外道,所以用這等手段,要將我等退治嗎?”
說完這些,羽衣狐心中的憤懣釋放了不少。
她如今身陷囹圄,谷云隨時可以將其封印,甚至是滅殺。
對此,羽衣狐確實有些后悔。
可更多的,反而是一種解脫。
只要她活著,就一定會保護黑晴明,實現他復活的心愿,這是身為母親的她的責任和義務。
然而要是死了的話,那就沒辦法了,不是嗎?
她,已經盡力了。
一直一直,一直努力到魂飛魄散、不復存在的那一刻。
要怪,就只能怪她判斷錯誤,是個沒用的蠢女人,不稱職的母親吧…
“黑晴明那家伙,真是好命啊。”
谷云聽到了羽衣狐的心聲,暗自感慨對方能夠擁有這樣一位母親,是多么的幸運。
縱觀所有動漫里的母親,羽衣狐的母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嗯,你說的也沒錯,是我們過分了。”
“行吧。”
谷云起身,走到了羽衣狐面前,他隨后一揮手,變出了一套茶具:“我給你泡杯茶,就當賠罪如何?”
“額…”
羽衣狐呆呆的看著面前的谷云,覺得自己的三觀有些崩潰。
“你在跟我開玩笑?”
谷云有多可怕,羽衣狐不知道,但絕對是能夠輕易鎮壓她的強者。
可這樣的人,在自己一頓諷刺后,還能心平氣和的跟她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你不發火嗎?
她都已經做好被谷云狠狠打一頓,甚至一怒之下直接殺死的準備了啊!
“來,喝茶。”
谷云飛快泡好了一杯茶,將其遞給羽衣狐:“要點心嗎?”
“不,不用。”
羽衣狐接過茶杯,她看著清澈的茶水,有些猶豫。
“擔心我下毒?”
羽衣狐自嘲了一句,隨后將茶水一飲而盡。
她也是夠蠢的。
谷云要是真想對付她,還用得著下毒嗎?
“點心真的不要嗎?”
谷云拿起了一包薯片:“空幻是你的前輩吧,她超喜歡這款薯片的。”
“不,不用了,謝謝。”
羽衣狐是個非常傲慢的妖怪,可她最初的性格,卻并不邪惡。
只是因為人類的迫害,以及黑晴明的影響,這才一點點的黑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當然,谷云是無所謂的。
就算她殺人如麻,可只要不是當著自己的面,那他也管不著,不會瞎操這份閑心。
反正死的都是跟谷云沒什么關系的人。
“所以,放輕松一點。”
谷云見羽衣狐有些拘謹,說道:“你們千鬼夜行,是第一個與我的上洛眾接觸的妖魔組織。”
“對待第一位客人,你們很幸運。”
“因為我是個很講誠心的人,”谷云說:“與我合作,只要你們不先做出損害莪利益的事,那我絕不會單方面撕毀協議。”
“妾身的部下…”
“他們沒事,你放心。”
谷云說著,將一張畫卷召喚到手中,接著在羽衣狐面前攤開。
長長的畫卷于地上展開,這是一副風景優美的水墨畫,其中內容,赫然是此花亭,以及其所在的整個小鎮與櫻花林。
只不過,畫中的此花亭有些殘破。
階梯被打碎,門前鳥居也化作了廢墟,就連櫻花林都變得焦黑一片,好似大火燒過一般。
“這是!!”
羽衣狐瞳孔微縮,而在她的視線中,自己的部下,還有犬神、白狼、空幻玉耀等人,全部都在畫卷之中。
“沒錯。”
谷云微微一笑,說:“你們確實進入了凈世,但并沒有到達此花亭。”
從一開始京都妖魔們所踏足的地方,就是這副畫卷中的此花亭。
說句實話,谷云如何會讓妖魔在此花亭這樣美麗神圣的地方,展開戰斗。
若是不小心弄壞,弄臟了這里的什么東西,谷云真的會生氣。
“這是什么能力?”
羽衣狐剛才就在畫卷之中,可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那個世界與真實世界的區別。
這怎么可能?
她可是貨真價實的準大妖怪啊!
曾經巔峰時期的羽衣狐,更是踏入過大妖怪的門檻,甚至領悟過天慟地哭與律法。
要不是奴良滑瓢耍手段,偷襲了她一刀。
要不是羽衣狐始終被人類的血肉之軀禁錮,存在攻高防低的致命弱點。
她如何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能夠將妾身困住,且連一絲破綻都找不出來,”羽衣狐沉聲道:“據妾身所知,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力量,只有…”
“啊。”
谷云點頭道:“正是天慟地哭的奧義,天地閉合!”
這幅畫,是花鳥卷利用繪世之力創造出來的小世界,又稱‘畫中天’。
里面有獨立的法則,獨立的生態,甚至一切物質在畫中,都可以是‘真’的。
如此化虛為實,無中生有的力量,便是凌駕于特級妖魔之上,唯有大妖怪方能掌握的力量————開天辟地創世紀。
“是,那位姑獲鳥嗎?”
“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
谷云是不喜歡做藏頭露尾的鼠輩,但他也沒理由將自己的底牌暴露給羽衣狐啊。
“放心吧,你的人都沒事,只是被暫時打暈過去了而已。”
“至于原因…”
谷云說:“我家的那幾位覺得妖魔太過污穢,真正有資格見我的,也就只有你羽衣狐一人了。”
“妾身,能理解。”
如此手段,這般強大的存在,羽衣狐也不是不能理解。
換做她這邊,外人要見自己,家臣們肯定也會重重篩選。
閑雜人等,還有那些個一般貨色,哪有資格來到自己面前。
“那么,谷云閣下。”
羽衣狐微微屈身,行禮道:“閣下既然對妾身沒有惡意,那不知是否還有與我等京都妖魔交易的想法?”
“若是沒有,可否放我等離開呢?”
“別著急啊。”
谷云又給羽衣狐倒了杯茶:“你剛才也說了,我們沒有仇怨,我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京都妖魔出手。”
“所以這次就只是談生意,”谷云繼續說:“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談不攏,也不代表就會成為敵人。”
“不管成與不成,等會兒你都可以帶著人回去。”
“多謝。”
在了解到谷云以及上洛眾的恐怖實力后,羽衣狐表現的相當謙遜。
當然,她也有些欣喜。
因為上洛眾越強大,就意味著他們能給奴良鯉伴帶去的壓力也會越大。
最好,上洛眾能幫她直接滅了奴良組,那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滅了奴良組啊…”
谷云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讀心能力:“你難道不知道,奴良組是被神明承認的妖魔勢力,四百年來,一直守護著大小妖怪,維護陰陽兩界的平衡嗎?”
‘嗯,得加錢。’
一邊說,谷云一邊抬起手,搓了搓手指。
這個意思,哪怕是身為妖魔的羽衣狐都明白:“您,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
谷云不知道怎么開價,羽衣狐沉默了一會兒,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禮盒。
打開后,只見其中放著數枚散發著妖艷紫光的結晶碎片。
發現‘殺生石碎片’
正在獲取‘玉藻前’線索因未知原因,‘玉藻前’徹底破碎,無法喚醒吸收殺生石碎片,可獲得玉藻前傳承之力玉藻前傳承之力介紹:玉藻前破碎后,化作一百份龐大的妖力,每追回一枚殺生石,便可恢復百分之一的妖力補充:因玉藻前妖力過于強大,尋常妖魔無法承受,唯有九尾妖狐可以進行傳承,且根據其潛力和資質,存在可吸收的殺生石數量上限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接見羽衣狐,就能獲得玉藻前的線索。’
這是谷云接觸的第一個千鬼夜行的妖怪,而且一上來就是實力極為強勁的玉藻前,這讓他很高興,覺得自己做對了。
“這是殺生石對嗎?”
“不錯。”
羽衣狐將殺生石一一取出,然后在谷云面前排開。
她并不擔心谷云明搶。
反正也阻止不了,還不如跟著谷云的游戲規則走。
“一共九塊殺生石碎片,其中包含著那只九尾妖狐的妖力,以及龐大的詛咒。”
這個世界的玉藻前可是相當不得了的大家伙,它最早在印度修行,又跑到中國,之后逃亡日本,那一身妖力,實在是深不可測。
若不是她受了傷,也不至于葬身在日本,化作殺生石了。
“現世那么大一塊,是假的嗎?”
谷云記得現實中的日本就有一塊殺生石。
可那東西,他四年前就接觸過了,一點用處都沒有。
“當然是假的。”
羽衣狐說:“真正的殺生石,每一塊都擁有著特級妖魔的力量。”
如果不怕被詛咒侵蝕,只要將一塊殺生石碎片吸收進體內,就能立刻突破到特級妖魔,且配套肉體強化、能力覺醒、萬魔共服、森羅萬象,堪稱一條龍服務!
這還只是小小的一塊,區區百分之一。
如果有人能夠找齊所有殺生石碎片,將其全部吸收。
到時候,玉藻前就有可能復活,再次化作滅國的天災。
“東西不錯,我收下了。”
谷云將殺生石碎片收了起來,問道:“那么你的要求呢?”
“幫我,對付奴良組!”
“不夠。”
谷云搖了搖頭,非常果斷的拒絕了羽衣狐的要求。
羽衣狐也覺得是。
畢竟在她看來,殺生石的力量固然強大,可很容易弄出沒腦子的野獸。
這東西太不穩定了,就連她自己都不敢胡亂吸收,只能用于和交易。
“那,殺了奴良鯉伴?”
“也不夠。”
谷云跟奴良鯉伴也沒什么仇怨,為了一點錢財就去殺人。
他是什么?
雇傭兵,還是羽衣狐花錢請來的打手?
“你…”
羽衣狐:“閣下是欺負妾身這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嗎?”
“孤苦無依我認,但弱女子,還請不要鬧了行嗎?”
谷云:“你應該很清楚,我跟你不同,我不是反派啊。”
‘你竟然說自己不是反派?!’
此話一出,羽衣狐一臉驚訝的看著谷云,那眼神之中,寫滿了‘你莫不是在逗我’!
“總之,直接對付奴良組和奴良鯉伴,我不會答應的。”
“那你還收我的殺生石?”
“所以我也要跟你做筆交易嘛。”
谷云笑著捻起一塊盒子里的殺生石,放到眼前細細打量:“你看,我是正義的人類術士,而你是殺人如麻,為禍一方的邪惡妖魔。”
“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一目了然。”
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上說,谷云干掉羽衣狐,都是理所當然的。
誰叫羽衣狐是人類的敵人呢?
有道是屁股決定腦袋,谷云是人類,她是壞妖怪。
他們打起來很正常。
不打,才叫奇怪。
“而只要我殺了你,滅了你的千鬼夜行,”谷云說:“那這些殺生石,不都是我的了嗎?”
“閣下…”
羽衣狐差點沒被谷云氣笑,明搶就明搶唄,你說這么多,還不是欺負她打不過你。
“所以?”
“所以你得感謝我,不殺之恩啊!”
羽衣狐很想說一句‘去你麻痹的’。
可谷云的邏輯,他的行事作風,還真沒毛病。
特別是放在妖魔的世界里,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別說強迫你俯首稱臣,就是一怒之下吃了你,也沒人會說什么。
“那,妾身可以走了嗎?”
這一波,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帶人過來,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一頓,還要送上贖金,簡直沒誰了。
無賴!
比那兩個滑頭鬼,還要流氓!
你確定自己真的是個人類,而不是第三只滑頭鬼?
“我腦袋沒那么長(滑頭鬼腦袋很長)。”
“另外,別著急啊。”
谷云說:“你的交易結束了,我的交易,還沒開始呢。”
“什么?”
羽衣狐有些不解的看著谷云。
“幫你對付奴良組,殺了奴良滑瓢,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谷云終歸是收下了羽衣狐的禮物,他不是那種喜歡占人便宜,強買強賣的人。
“但我有一個更好的建議。”
谷云說:“你的最終目的是什么,不是對付奴良組吧?”
“你的意思是!!”
羽衣狐心頭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谷云。
“你想生下鵺,幫助那個人重獲新生,這才是根本目的。”
“至于奴良組和滑頭鬼,他們的死活,很重要嗎?”
不,不重要。
一點也不重要!
羽衣狐是要生下黑晴明,而不是消滅掉奴良組。
之所以想要殺了奴良鯉伴,完全是因為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他們的計劃,成了最大的那塊絆腳石。
不殺他,他就會來搞事,那么就不可能完成千鬼夜行的夙愿。
只是,這種事,羽衣狐真的有必要同谷云進行交易嗎?
“看來你明白了。”
谷云:“與其請我去對付奴良組,還不如請我,幫你復活鵺!”
直接復活的手段,谷云肯定是有的。
泰山府君祭,谷云現在就能施展。
但這種方式,并非黑晴明所愿。
對方要的是以超越妖怪和人類的姿態重生,而不是再活一世。
“我的要求是,”谷云說:“你發動千鬼夜行的人力物力,幫我繼續尋找剩余的殺生石。”
“作為交換,我會保護你,不受奴良組的侵擾,讓你安心養胎。”
“哪怕千鬼夜行全軍覆沒,”谷云淡然道:“我也能保你,平安生產。”
當然,前提是繼續給谷云殺生石。
如果沒有好處,他自然不會再庇佑羽衣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