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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竹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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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驚鴻頓時噤聲,不知所措。

  只見前方爬滿青藤的院墻后方,陡然溢出了雪白劍光。

  劍氣還未到他們腳邊,就已經如同刀子般吹“割”他們的衣袍,獵獵作響。

  盧驚鴻與李紈紛紛后退幾步,都啞口無言。

  不知這位大女君為何心情不好。

  院墻后,傳來一道寒聲:

  “再說一遍,最后一遍,本宗沒有隱君,那人與本宗無關,也不想有關,再有人胡亂揣測,等同于欺辱劍澤,本座會教他好看!”

  雪中燭鏗鏘強調道。

  盧驚鴻與李紈面面相覷。

  盧驚鴻眼神有些將信將疑,幸虧有院墻擋著,院中雪中燭等人看不見他這表情,不然八成要被“教”好看了。

  感覺到氣氛不對,李紈拉了拉盧驚鴻袖口,后者反應過來,趕忙抱拳:

  “是……是,大女君閣下!剛剛是在下胡言,亂嚼舌根。”

  雪中燭沉默了會兒,不知在想什么,似是問李紈等人,又似是自語:

  “天下人現在都這么看待那人和我們關系嗎……”

  盧驚鴻與李紈聞言有些不解,這話一看就是有故事,但是他們也學聰明了,這些大人物之間的八卦還是少打聽……

  若是還在世俗山下、在北方,他們二人當然算身份尊貴,但是到了這世外之地,到了人家隱世宗門的地盤,沒有什么王法和秩序,錢、權甚至名望都不管用了,當然是誰修為高,誰拳頭大,誰有理。

  而院子里這位大女君的道理,當然是整個劍澤最大的,甚至是云夢最大的之一。

  雪中燭輕聲問:

  “三師妹可有說去哪?”

  李紈搖頭:

  “沒,不過小姑走前,有人來找她。”

  “誰?”

  李紈回憶道:

  “是一位女客人,托族人帶話給小姑,說是云夢故人,唔,不知是不是貴宗的人,對了,有族人看到,這女客人腰懸一只紅葫蘆。”

  雪中燭突然出聲:

  “四師妹?!”

  李紈搖頭:

  “或許是吧,不清楚,妾身只知道,小姑接待完這位客人,當夜就走了,走的很匆忙,一句交代都沒落下,不過那時,咱們五姓的那個麻煩也解決的差不多了……

  “后面,沒人知道小姑去了哪,時至妾身與驚鴻南下祭祖,她也沒有回來。”

  院內安靜了會兒。

  盧驚鴻與李紈老老實實等待著,說來奇怪,明明這等野外,又是在湖中,應該蚊蟲很多的。

  但靠近院落的二人,卻出奇的沒有遇到叮咬的蚊蟲。

  院落四周隱隱有一股異香,也不知是不是這緣故。

  李紈母子有些走神之際,雪中燭再度開口:

  “本座知道了。”

  她嗓音中的冷漠稍微消散了點,淡淡道:

  “盧驚鴻是吧?”

  “正是在下!”

  “你知不知道,見你第一面,本座就知道是三師妹族人?說來,你們范陽盧氏的血脈很特殊,女子男兒都是一副俊靚好皮囊,而且大都還眉宇相似,面向一瞧就知道是范陽盧氏的人。”

  李紈笑說:“確實如此,此事常在洛陽的氏族圈中被人樂道……”

  雪中燭沒有理,繼續冷聲:

  “若你是個女娃就好了,不管如何,劍澤只收女不收男,這是鐵律,千年來從未打破過,別說三師妹了,本座都違逆不了,這不光是第一代越處子定下的規矩,還因為本宗所傳承的道脈,只適合女子,自然不可收男子。

  “雖然煉氣術教不了你,但劍術卻可以,本宗作為天下劍道第一宗,在劍道上,從不固步自封,自私自利,本宗從來都是歡迎天下頂級劍修或劍道天驕們前來問劍,不管是每五年一次的桃谷問劍,還是已設立百年的那座竹堂,皆是為了弘揚劍道,與天下劍修一起攀登劍道,將更精湛的劍術留給后世之人。”

  盧驚鴻聽的心潮澎湃,口干舌燥,奮力點頭:“小子最想學的就是劍術,望大女君成全!”

  “你可聽過竹堂?”

  “有、有耳聞。”

  “本宗竹堂,雖然在本宗邊緣位置,沒有權限進本宗深處一些秘地,但卻是唯一能讓外人逗留的地方,外籍劍修,不論男女,但要品德、心性、根骨符合要求,通過考驗,即可摘牌,進入竹堂,清修三年,可得到一些本宗提供的資源,期間可以切磋問劍,精進劍道,若是大成,走之前,去那崖上,憑本事摘一口劍,也未嘗不可。”

  盧驚鴻重重點頭:

  “竹堂大名,小子如雷貫耳,竹堂內走出過不少令人敬仰的劍修,裨益了天下劍道江湖。”

  雪中燭出奇的正色道:

  “這也是竹堂設立的初衷,真正的劍修,是不分男女的,朝聞道,夕死足矣,真正的劍道也絕不是一家一戶多能壟斷的,我云夢劍澤也不例外……”

  她話鋒轉了回來,淡然道:

  “但本座不會讓你直接保送進竹堂,這對那些憑借自身本事與大毅力進入竹堂的摘牌劍修來說不公平,是對他們的侮辱。

  “哪怕你是三師妹的族人,但本座相信,三師妹若在,更是一個站出來拒絕的,甚至對你的要求更嚴格。

  “所以,本座只給你一個進入竹堂的機會,記住,是機會,否則你已經被本宗的三不收給剔除出去了,而現在,你有一次篩選入堂的機會。

  “正好,這兩日也是本宗招收新一批越女入澤的時間,那些新來的女娃們也要被篩選,憑本事進入各堂……你剛來時,想必已經遇到了。”

  “稟大女君,是有看見,都是與小子差不多大的人。”

  “嗯,機會你自己把握,想要留下,那就憑借本事來,雖然因為你們范陽盧氏血脈的特殊,你可能與三師妹一樣,天賦足夠……但本座不會給你任何特權,按流程來。

  “另外,這批新人里,也有幾個男娃,也會參加竹堂的篩選,你和他們一起。若是得幸,入了竹堂,你記得戒驕戒躁,竹堂內,目前清修的劍修不多,當初星子湖大佛一戰中,犧牲了不少大義劍修……還剩一些性子孤僻的,有些脾氣不好,有的卻很好說話,愿意做前輩教人,你自己多些眼力見,好好與他們學,但也別打擾了堂內清凈。”

  盧驚鴻深呼吸一口氣,鄭重抱拳:

  “多謝大女君,大女君能給機會,小子已經感激不盡。”

  不過他神色自信,絲毫沒有沮喪,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雪中燭輕輕搖頭:

  “不是本座給你的機會,是你自己,能南下來祭祖,算有毅力,也算是個不忘本之人……另外,你可知你那位祖先,三百年前為何南下來云夢定居?”

  盧驚鴻一愣,搖頭:

  “不、不知,不是逃難的嗎。”

  雪中燭呢喃:“逃難嗎……用師尊的話說,確實也算是‘難’吧,祖祖輩輩如影隨形的劫難……”

  她話語頓了頓。

  墻外的盧驚鴻與李夫人卻聽到這位大女君的語氣隱隱有些莫名的憐憫,也不知是對誰:

  “范陽盧氏啊范陽盧氏……好了,你回去好好準備,記住,千萬不要辱沒祖上榮光,不要和你娘親一樣伶俐耍滑,記住你范陽盧氏的家風德行,若是學成,能力強了,有些事也別讓你小姑一人去承擔,你是范陽盧氏的男兒,更要盡那份責……去吧。”

  盧驚鴻聽的一知半解,迷迷糊糊。

  一旁的李紈聽到雪中燭點名她,神色稍顯尷尬,左右四望。

  不過貴婦人半老徐娘,經歷得多,面皮自然是厚一些,假裝沒有聽到。

  等到雪中燭交代完,她有些怯怯的問:

  “大女君,不知妾身能不能留下,妾身是女子……當然,不是說加入劍澤,只是想留在驚鴻身旁,照看下他,妾身與他爹分居兩地,此前在洛陽待得多,抽不開身,陪他陪的少,現在他爹走了……”

  盧驚鴻聞言,神色滿是不耐煩,若不是有大女君在,要稍微照顧娘親情面,估計已經吐槽甚至吵起來了。

  李紈瞪了眼欲言又止的他,使了個眼色后,婦人取出粉色手帕,抹抹眼角,微微啜泣道:

  “也不知道劍澤允不允許家屬進來……之前的事,妾身已經知錯,還望大女君給妾身一次改過的機會。”

  雪中燭沉吟片刻:

  “可以是可以,不過劍澤規矩多,很多地方禁止外人入內,你莫亂跑,另外,今日撒謊一事,你若再犯,本座不會再顧三師妹和范陽盧氏的情分,你好自為之。”

  李紈用力搖頭,梨花帶雨的臉蛋,剎那間喜極而泣:

  “是是是,定不再犯,多謝大女君寬宏。”

  今夜多言,聊了這么多,不知是勾起了哪些回憶,雪中燭有些心不在焉。

  “好了,退下吧。”

  “是!”

  盧驚鴻與李紈一齊轉身,下山而去。

  山道上,那個中年越女在月下矗立等待,二人再度跟隨著她,原路返回,登上木筏,離開了這座小島。

  木筏原路駛回原來的島嶼。

  半路上,此前一言不發的中年越女突然開口:

  “小子,你與三女君什么關系?”

  正低頭思索的盧驚鴻,回過頭,有些無奈的抱拳:

  “是在下小姑。”

  中年越女打量了下青年偏陰柔的面貌,緩緩頷首。

  劍澤內熟識三女君容貌之人確實不少。

  盧驚鴻頗為憂愁的摸了摸臉龐。

  轉過頭,他一身正氣的勸告:

  “在下明日會去參加竹堂初篩,憑本事進來。閣下和諸位神女無需因為在下與三女君關系,照顧什么的,所謂家族關系,都是身外之物,我輩當憑自己本事拼搏!”

  中年越女:……

  李紈拉扯了下自戀兒子的袖口,讓他別說話。

  婀娜婦人上前一步,寒暄道:

  “閣下,聽說三女君之前主管什么草堂,請問這是何地?”

  說罷,她紅唇抿著,從袖中掏出一只錢袋,默默遞往中年越女的袖口。

  中年越女看了眼她,直接后退一步,無聲的拒了。

  “你們以后就知道了。”

  她也沒有多說,正過頭去,繼續行駛木筏。

  這趟回返,或許是夜里的風正好順應同一方向,速度更快一些。

  約莫三更天,木筏抵達了初始那座小島。

  “去找個空院住著。”

  中年越女指了下燈火闌珊的竹林,丟下一言,便離去了。

  沒給盧驚鴻和李紈多問的機會。

  不知是規矩本就如此,還是刻意沒有顧及“三女君”情面。

  李紈面色如常,帶著兒子穿過沙灘,入了竹林。

  “宋姑娘?”

  盧驚鴻目光被右前方某道身影吸引,停住腳步。

  正在挑院子的李紈,有些蹙眉,回過頭去,發現盧驚鴻已經消失不見。

  往那邊走去了。

  貴婦人只好耐著性子跟去,等她來到盧驚鴻面前時,他正熱情的和宋芷安、余小娘子說話。

  “宋姑娘這么晚,怎么還在外面?”

  宋芷安看了眼后方走來的李紈,輕聲解釋:

  “我看柳大哥剛來,應該沒吃晚飯,正好余妹妹余下些糕點,剛剛送去了些。”

  “哦哦,原來如此。”

  盧驚鴻也沒在意,眼睛正視著溫聲細語的宋芷安。

  李紈卻瞥了眼余小娘子手中的糕點盒子:

  “妾身與驚鴻正巧也餓了……”

  余小娘子吮了下兩指,撥浪鼓似的搖頭:

  “吃完了吃完了。柳大哥他們不吃,宋姐姐帶著我吃完了。”

  宋芷安臉色有些無奈。

  稍頃,她朝母子倆禮貌告辭。

  盧驚鴻眼睛還在看著宋芷安離去的方向,李紈卻已經走到了前方一座院子前。

  她剛剛看到這院內有倆道熟悉身影,剛掩上門。

  “是阿良兄弟嗎?”

  屋內靜了靜,旋即歐陽戎和沙二狗走了出來,打量院外的母子二人。

  盧驚鴻不舍的收回目光,也走了過來,他朝歐陽戎頗為禮貌的抱了抱拳:

  “柳兄。”

  畢竟是一起進來的,算是熟人,這青年雖木訥卻上道,令人順眼,盧驚鴻便打了聲招呼。

  歐陽戎亦悶聲回禮:

  “盧公子。”

  又轉頭問:“夫人是有何事?”

  李紈微笑道:“你們還沒歇息呢,對了,你們隔壁院子有人嗎?”

  說罷,從袖中摸出一物。

  “沒人。”歐陽戎答了句,垂目看了眼錢袋,不接:“夫人客氣了,舉手之勞。”

  李紈繼續遞出錢袋,歉意搖頭:

  “沒人就好,妾身想住下,一點心意而已,阿良兄弟收下吧,對了,妾身力氣有些小,驚鴻也不會做家事粗活……”

  這回,沒等歐陽戎開口,按耐不住的沙二狗瞬間接過錢袋,笑咧了嘴:

  “你們是要住嗎,走走走,俺幫你打掃,俺會干粗活!”

  摸到錢包鼓鼓的,短發青年還喜慶的朝歐陽戎擠眉弄眼,后者知道他什么意思……五五分。

  李紈含笑看著。

  盧驚鴻有些無語的看了眼瞬間熱情洋溢的沙二狗,旋即,他環抱長劍,微抬下巴,眼神淡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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