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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裹兒女帝未央(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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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綬沒有察覺到自家小姐的心思被那根平平無奇的木簪子所吸引。

  她又好奇的看了眼紅布遮蓋的雕像,伸手準備去掀。

  “莫動。”

  離裹兒忽然道。

  “哦。”

  彩綬停住了手。

  離裹兒轉動了下手中千里迢迢送來的木簪子,盯著紅布佛像默然無言。

  主仆二人一路無話。

  車轅穿過了清化坊,原路返回紫薇城。

  應龍門處,冷酷戒備的禁軍應龍衛甲士,仔細檢查了印章,緩緩打開了厚重的側門,給這位當紅小公主的車轅放行。

  說起來,這么晚還能自由出入皇城,能有如此待遇的,算上藩王宗親、文武百官,當朝不超過十人,需要當朝圣人的特許。

  連潯陽王離閑、世子離大郎都未有這種待遇。

  最新得到這種恩寵的,便是這位梅花妝小公主。

  城墻上,一位黑甲高大的應龍衛指揮使眼瞼低垂,目送車轅緩緩入宮。

  車轅再度穿過了那座隱藏在黑暗中的不起眼的未央殿,這一次離裹兒沒有掀開窗戶。

  她在皇城內所居住的宮殿,名叫含涼殿。

  位于太液池西北,靠近東宮。

  父王離閑、兄長離大郎正暫居東宮。

  東宮本就是皇嗣太子居住之地,圣人將離閑父子安置于此,這也是近來外界很多人做出某種猜測的根源之一。

  不算捕風捉影。

  如同那座未央殿牽扯到的淵源,紫薇城內的每一座宮殿,居住其中,都有其隱隱的含義。

  含涼殿離大明宮很近,靠近明堂,便于參與宮廷宴會,或去面見圣人。

  一般只有受寵公主才能居此。

  另外此殿居所雅致,環境清幽,適合未封爵的年幼公主暫居。

  車轅駛入含涼殿,在殿前低頭守候已久的宮人們,紛紛相迎,推開殿門。

  彩綬受命,前去安排某事。

  梅花妝小公主夜宴而歸,似是微醺喜靜,遣退了尾隨的宮人。

  她從恭敬女官手中,接過一條曳地長度的伊紫色半臂,裹著兩道削肩,兩臂抱肩,獨行入宮,走向西北角的暖閣。

  中庭點綴的池塘,如一面明鏡,盛裝著一輪圓圓的白月。

  夜涼如水,中秋月圓。

  離裹兒橫穿大殿,途徑水簾,抱胸姿勢,緊了緊裹肩的伊紫色半臂。

  說起來,含涼殿緊鄰太液池,是紫薇城內夏季避暑的勝地。

  外殿設有一道“水簾”,可降溫,哪怕暑月,也清涼如秋。

  不過眼下已經入秋,倒愈發顯得夜涼。

  離裹兒稍微怕涼,習慣性在暖閣那邊常待,那邊是核心生活區,裝飾奢華,也設有地炕取暖。

  倒是謝令姜與之相反,身體的火氣盛,很喜歡這座四季如秋的含涼殿。

  離裹兒來到暖閣,在門口有些不淑女的踢掉了繡花鞋,白嫩小腳丫踩在了暖和的地磚上。

  隨手拿起一本書,走去西窗邊,慵懶的臥在美人榻上。

  這也是她喜歡這處西北角的暖閣的緣故,除了鋪地暖的暖閣外,整個含涼殿的地板,都是由御窯金磚鋪就,此磚原料來自東南陽澄湖底沉積千年的寒泥,十分清涼避暑。

  離裹兒剛入住此殿時,即興踩過一腳,真是令人足弓緊繃、緊扣腳趾……便再也不敢在外殿亂打赤腳了。

  但回了小窩,踢掉繡鞋,踩地板放松,這是她從龍城蘇府那座閨院朱樓帶過來的習慣,很難改了,也不愿改。

  說起來,她隨父兄入宮,已經過了一季,他們是夏日抵達的洛陽,被安排到的含涼殿,眼下已經深秋。

  而宮殿倒也沒換,因為近來宮中有風聲,圣人準備賜予她一個大周公主的正牌封號,到時候也是要搬出這座含涼殿的,如同姑姑長樂公主那般,離開紫薇城,去外面開府,所以倒也無需再折騰了,這座含涼殿將就著住。

  離裹兒默默翻書之際,有宮人敲門。

  不是彩綬。

  “進。”

  兩位宮女低頭入內,搬來一尊紅布雕像,在離裹兒眼神示意下,放在了美人榻邊,緩緩后退離開。

  屋內只剩離裹兒一人,與榻前佛像。

  氣氛空曠寂靜。

  離裹兒臥榻,手背撐臉蛋,翻了會兒書。

  有晚風從特意留出的窗縫中襲來,將佛像上的紅布吹落。

  露出了一尊盧舍那石佛。

  石佛微笑拈花,平伸手掌,掌心上有一片銀杏葉,運來顛簸了一路都沒有掉落。

  聽說倒塌的四方佛像中,除了東林大佛外,有一尊也是盧舍那大佛。

  離裹兒沒有去瞧親姑姑熟絡送來的價值連城的北魏古佛。

  她垂目翻書,似是對著拈花石佛與空蕩蕩屋子,有些懶洋洋的說:

  “姑姑怎么這么喜歡試探,唔,你確實不是什么壞人,但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當初被歐陽良翰彈劾,不去見他,也不是什么害怕上史書,而是驚怒交加,摸不準這愣頭青或偽君子的來路,以為后面有人對付你,彈劾只是個起手式。

  “現在的你倒是琢磨過味來,對他好言好語,不過是發現他很不好惹,知道了他與我父兄的親密關系。”

  離裹兒忽而掩卷,把書卷按進胸脯,歪頭朝微笑拈花的石佛道:

  “不愧是我姑姑,真像我啊……”

  “撲哧。”

  似是被自己的話逗笑了,離裹兒兩肩輕顫了下,又恢復了平靜:

  “用歐陽良翰的話說,都是千年狐貍,唱什么聊齋……話說,聊齋到底是何……”

  她琢磨不透,搖了搖頭,重新翻開書卷,垂目瀏覽,嘴中輕聲呢喃:

  “姑姑啊姑姑,我們其實很像,都熱衷追求那樣東西,不過和遇到天敵般忌憚他的你比起來……抱歉,他是我父兄的,那也是…我的人。

  “另外,我沒開玩笑,確實是有些怕他罵的……”

  暖閣內靜悄悄的。

  過了會兒,外面傳來敲門聲。

  “小姐,小娘子來了。”

  “進。”

  彩綬領著一道兜帽倩影,走進暖閣。

  雖然周圍宮人們都喊離裹兒為殿下,但彩綬還一直保留此前的稱謂,離裹兒倒也沒讓這傻乎乎的丫頭改,覺得倒也挺好。

  用歐陽良翰以前碎碎念的話說,人不能忘根……

  彩綬退下。

  留下一道兜帽倩影。

  離裹兒放下書卷,臥榻的嬌軀重新坐起來,赤腳走去。

  “殿下。”

  兜帽倩影立即行禮,幅度導致兜帽滑落,露出了里面茂密及腰的瑩白長發。

  是葉薇睞。

  離裹兒忽道:“別動。”

  葉薇睞頓住,小臉略微緊張。

  卻發現這位梅花妝小公主,走到她身前,撫摸了下她的銀發,旋即來到她背后,幫她挽起發來。

  葉薇睞愣了下,旋即瞧見這位殿下一言不發的從自己柔順烏黑的發鬢間,拔出一根昂貴珊瑚玉簪子,默默插在了她挽起的銀發間,固定住了發式。

  “殿下您……”

  “噓。”

  離裹兒食指放在唇邊,打斷葉薇睞話語。

  她后退一步,有些滿意的打量了下面前精致如瓷娃娃般的銀發胡姬少女,笑道:

  “以后不用喊我殿下,可以喊……喊我裹兒姐姐,和喊謝姐姐一樣。”

  葉薇睞忍不住看了眼她。

  離裹兒淺笑撫摸了下葉薇睞的額頭:

  “這簪子送你了。”

  “奴兒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昨日把那根簪子送給了我,姐姐我沒什么回禮的,你以后若是需要什么,盡管說來,姐姐我盡力幫你。”

  頓了頓,離裹兒取出袖中那根被某人戴的陳舊的木簪子,朝葉薇睞示意了下:

  “這根簪子我很喜歡。”

  似是感受到葉薇睞有些直直的視線,離裹兒垂目,添上一句:

  “圣人說,見賢思齊焉,你家檀郎是君子,我等俗女子,持君子之物,如同觀鏡,可以醒身,云胡不喜?”

  葉薇睞看了會兒口齒伶俐的她,驀然一笑:

  “是,裹兒姐姐。”

  失去珊瑚簪子,離裹兒烏黑長發散落肩頭,飄飄似仙,她手指繞彎,卷起了一縷鬢角發,歪頭問:

  “昨夜睡的可好,你舟車勞頓,我白天便也沒去打擾你。”

  “很安穩,主要是知道姐姐你們在。”

  “嗯,過來坐吧。”

  離裹兒把葉薇睞拉到榻前坐下,也不見外,與她執手,若無其事般問道:

  “薇睞是昨天抵達洛陽后,直接來找的我?今天白天也沒去看看謝姐姐、容女史她們?”

  葉薇睞低頭道:

  “嗯,胡公公帶奴兒進的洛陽城,他說……裹兒姐姐現在可厲害了,身份尊貴,名傳洛都……奴兒離了檀郎,來了新地方,有些沒主見,想著先來找下裹兒姐姐,求些意見,對了,謝姐姐應該也在這里吧,甚是想她,后面還得勞裹兒姐姐幫忙安排,讓奴兒見見……”

  說到一半,銀發少女發現梅花妝小公主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那胡公公有沒有說,你容真姐姐也很厲害,司天監下一任掌燈人,圣人的外甥女,與我父王同輩,拋開離衛芥蒂,我都得喊聲姨……為何沒有立馬去找她?”

  銀發少女有些埋頭,低眉順眼的說:

  “不都一樣嗎,總得一個一個見,見裹兒姐姐最讓奴兒心安,便第一個了。”

  “一樣嗎?不過確實得有個順序,但論親疏遠近,謝姐姐和容真女史與你家檀郎當然更近些,薇睞卻第一個來找我,難道……是歐陽良翰意思?”

  面對離裹兒微凝眸光,葉薇睞搖搖頭,如實說:

  “沒有。檀郎給簪子時,只說讓奴兒來找姐姐你們,或找世子也行,想托個照顧。”

  離裹兒意會一般,沒再多問,自言自語般:

  “可你此舉,歐陽良翰應該想不到。”

  葉薇睞低頭不語,似在淺笑。

  離裹兒烏發散落肩頭,卻把木簪子收入袖中,輕聲問:

  “唔,薇睞想不想嘗試下當劍主,去試試那一枚夜明珠?”

  葉薇睞撥浪鼓般搖頭:

  “不了,奴兒自知淺薄,沒這福氣。”

  “不試試怎么知道。”

  葉薇睞無比認真道:

  “就是知道,奴兒沒這命數。”

  離裹兒看了會兒葉薇睞,少頃,有些無奈的搖頭:

  “好吧,那你想作何,但說無妨,我去與謝姐姐商量。”

  葉薇睞稍稍抬起眼睛,看了眼離裹兒:

  “全由裹兒姐姐安排。”

  見銀發少女如此乖巧,離裹兒安靜片刻,突然道:

  “明日你去見見謝姐姐和容女史,就說剛抵達,別提簪子的事,另外,你可以多和容女史親近下。”

  葉薇睞臉色有些疑惑。

  離裹兒輕笑:

  “你既然喊我姐姐,我便不客氣給你安排了,那你就留在宮中,至于如何留……先去跟著你的容姐姐,正好,她不是想教你練氣嗎,那就從司天監女官做起……這對你家檀郎也有大好處。”

  梅花妝小女郎字字珠璣。

  二女在榻上私語了一陣。

  葉薇睞小臉若有所思。

  三日后,深夜。

  月光如水,灑在殿階上。

  離裹兒從車轅走下,拾階走入含涼殿。

  又是一次應酬宴會結束,離裹兒回來后,沒有再去暖閣。

  她直接去了寢殿內。

  寢殿熄火,內擺一張香榻,漆黑一片,榻上似有人影睡臥。

  離裹兒路過瞧了眼,前去隔壁暖池沐浴。

  約莫半個時辰后,她藍裙赤腳,歪頭擦著濕發,回到榻前。

  沐浴過后,離裹兒眉心的梅花妝淡了不少,她上了床榻,輕輕一笑笑,縮進被褥,從后方直接抱住了榻上那位高挑女郎。

  后者沒動,漆黑床榻間安靜了會兒。

  “沒睡?”

  離裹兒忽然問。

  “嗯。”

  謝令姜聲音低沉。

  “怎么不開心?”

  “沒有。”

  “謝姐姐還說沒有,這么晚都沒睡,是不是薇睞的事?”

  “不算。”

  “狡辯。”

  謝令姜沉默了下,開口:

  “宮中危險,她是檀郎所托,跟著容真,我有些擔心。”

  “有何擔心的。”

  離裹兒搖搖頭,突然從后面握住謝令姜那處豐盈,低笑:

  “你家大師兄是不是也這樣過?”

  謝令姜頓時燙紅了臉。

  “啪——!”一聲,拍開了小女郎爪子。

  她惱火瞪眸:“小蹄子別亂碰。”

  離裹兒不但不松手,還抱的越緊。

  謝令姜抵住她搗亂的手,過了會兒,有些心不在焉的低聲:

  “你封號的事聽說了嗎,宮里在傳,我白日聽大郎說,好像會是……安樂二字。”

  “嗯嗯。”

  “你知道了?”

  離裹兒不顧謝令姜反對,又從后面把握住了那處富饒。

  她閉眼感受謝姐姐不自在的后縮卻依舊令人一手難握的豐腴,隨口一說:

  “因為就我提的,皇祖母那日讓我挑。”

  謝令姜有些疑惑問:

  “加樂字是這一代大周公主的慣例,固定不變,但能選的那字,為何是安字?”

  離裹兒歪頭反問:

  “安樂有安寧和快樂的意思,難道我性子不安寧嗎?父王和阿兄都挺喜歡這個字的,阿母也說安安穩穩的很好。”

  謝令姜當即搖頭:“就是突兀,另外……你哪里安寧了。”又突然板臉清斥了聲:“你手拿開,癢,別摸了,你、你一點不安寧。”

  “男人摸得,我摸不得?”

  離裹兒笑吟吟:“那也是個美好的寓意,你把‘安’字拆開一下。”

  “什么意思。”

  “把字拆開。”

  謝令姜疑惑回頭:“什么拆開?”

  耳邊響起某位銀發少女偶然提的意見,離裹兒不知是學起了何人,一本正經的說:

  “你看‘安’字像不像一座房屋中有個女子,意思是家中有女則安。

  “嗯,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謝令姜安靜了下,作為白鹿洞書院女君子,立即舉一反三:

  “誰說家中有女則安,‘安’字也如同一座宮殿中坐著一位女子,如當朝圣人……裹兒妹妹覺得安嗎?”

  謝令姜話語落下,感受到后方抱著她的小女郎似是安靜了下,突然握玉的手掌用了些力。

  離裹兒眉眼含笑,低聲笑語:

  “確實比不上你大師兄,他能有你,特別是這處,確實很安。”

  謝氏貴女紅了臉,緊捂領襟。

  深閨榻上,二女打鬧起來,倒忘了那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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