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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四十七、抵達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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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上陽宮的甘露殿外。

  有成群結隊的女官倩影浮動。

  進進出出。

  卻靜悄悄的,像是沒有腳步一樣。

  在無聲之中忙碌。

  有一股午后的靜謐。

  有圣人身旁才會出現的兩位彩裳女官守在大殿門外,安靜的交換眼神,打著手勢指揮。

  殿外的東廊,忽起玉磬三聲。

  驚起棲在槐樹上的百靈鳥,旋即見到,一群深色制服的樂師們抱著紫檀木琴從殿中匆匆低頭走出。

  少頃。

  里面的大殿內隱隱有細碎話聲傳來。

  聽不真切。

  淹沒在了被枝頭夏蟬奮力的嘶聲中。

  也沒有宮人敢屏氣凝神的細聽……

  這時,又有一位面容姣好、點綴梅花妝的彩裳女官從遠處趕來,來到門前。

  她轉身從留步隨從的手中接過冰鑒,目不斜視的經過了兩位同僚身邊,進入甘露殿中。

  殿內,八棱鎏金熏爐蒸著蘇合香,裊裊煙絲攀著盤龍柱游至殿內,在天花板上彩繪的飛天女仙的琵琶弦琴表面凝成了珠露。

  遠處的太清池送來荷風,殿內隔絕視野的蟬翼紗在風中舞動,忽明忽暗地透出殿內景象。

  捧冰鑒的彩裳女官進門時,恰好瞧見一道蒼老身影從地上跪拜完畢,爬起身來。

  這老者看背影都胖乎乎的,在和最上首那一道龍袍老婦人交談。

  撤走宮人與樂師的大殿空蕩蕩的,只有胖乎乎老者與龍袍老婦人的身影。

  女官立即垂目,手端冰鑒,原地停留。

  冰鑒正隨著她手腕輕顫。

  選擇了遠遠的止步。

  “國老平身,莫見外了,不知為何,每當看到國老顫顫巍巍的跪拜,朕的身體都會感到痛楚,有些感同身受啊。”

  珠簾后方,傳來龍袍老婦人沙啞的嗓音。

  狄夫子躬身抱拳:

  “圣人萬壽無疆,福祿天齊,哪會是老臣這樣的腐草之熒,圣人折煞老臣了。”

  “算了,國老坐吧。”

  “老臣惶恐,還是站著為好。”

  “惶恐何為?”

  “老臣是做了錯事,或說了錯話。”

  “哦?是何錯事,是何錯話,朕怎不知?”

  狄夫子語氣認真:

  “圣人不是責令鳳臺的人,夜里的奏章文書都不準老臣檢視嗎,想必是老臣無能,觸怒了圣人。”

  老婦人似乎笑了下:

  “非也,國老,這并非避你,朕只是告誡那邊的官員,如果沒有十分重要的軍國大事,就不要去打擾國老你了,你夜里也無需和其它政事堂宰相一樣,宮中值班,早些回去休息吧,什么事白日處理。”

  她語重心長:“國老,朕是真盼著您身子硬朗。”

  “多謝圣人,圣人請寬心,老臣還能干。”

  “國老先坐。”

  “是。”

  狄夫子半邊屁股挨著凳子,正襟危坐。

  龍袍老婦人似是等了會兒。

  狄夫子一動不動,沒有出聲。

  氣氛安靜下來。

  只至珠簾后方傳來老婦人的悠悠嗓音:

  “朕還以為國老也要規勸朕。”

  “不敢,陛下是說規勸何事?”

  老婦人笑語:

  “當然是朕不回皇城,久待上陽宮,修養享樂的事。另外,天樞和四座佛像的風波,國老八成也想勸說吧,借此說教下朕。”

  狄夫子嚴肅搖頭:

  “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皆是遺憾之事,涉及圣周,不是用來借機說教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收拾那攤子。”

  龍袍老婦人語氣有些意外與欣慰:

  “國老真是以大局為重,朕沒有看錯人。”

  狄夫子謙遜謝禮,又主動問:

  “圣人眉宇憂愁,有何難事,老臣能聽否。”

  珠簾后方,龍袍老婦人沉默片刻,才徐徐開口:

  “朕前夜做了一個夢。”

  她停頓了下。

  狄夫子再度行禮:

  “臣在聽。”

  “朕夢到了一只大葦鶯,兩翼全被折斷,在朕面前低吟泣血,朕卻無能為力。”

  狄夫子立即道:

  “臣不才,可為圣人解夢。”

  龍袍老婦人遲疑了下:

  “講。”

  “葦即衛,是陛下的姓氏,兩翼是指二子。陛下現在只有潯陽王、相王二子,此夢預示,只要起復相王,再調潯陽王回京,重用二子,陛下的兩翼便能重新振作,展翅高飛!”

  龍袍老婦人安靜了下,語氣像是有些不高興:

  “解夢歸解夢,朕的家事,與國老莫干。國老剛剛不還說,不規勸說教朕嗎,豈要食言。”

  狄夫子徑直站起身來,施然行了一禮:

  “老臣不敢。”

  只見殿上這位胖乎乎老者垂垂老矣,卻風度翩翩:

  “這不是規勸,是為圣人妥善解夢,老臣也不是要說教,老臣只是常常疑惑不解一事,不問不快。”

  “所惑何事,國老說來。”

  狄夫子慢條斯理,話語卻如同一把刀子般鋒銳,直刺而來:

  “陛下,姑侄之于母子,到底哪個親近?老臣讀史,縱觀歷朝皇族,自古以來,都未曾聽說過侄子將姑姑尊為太后,并且還讓其配享太廟的。難道本朝能發生嗎。

  “雖說我圣周獨一無二,陛下也是千年一帝,是能開萬世先例,堪比虞舜的存在,這一點老臣堅定不疑。

  “但魏王、梁王志大才疏,天樞一事可見一般,不是陛下這樣的賢君,陛下作為姑姑,最懂二侄,難道是覺得他們也能與陛下并肩,能是開萬世先例者?

  “還望陛下為老臣解惑。”

  龍袍老婦人突然沉默了。

  洛陽城外。

  一座小驛站,有一戶化名蘇姓的人家入住歇腳,并未引起什么注意。

  每日來洛陽的人太多了,四面八方,天南海北,絡繹不絕。

  神都并不缺這樣一戶富貴員外。

  晚飯后,

  驛站后院,二樓一間廂房中。

  各自休整完畢的眾人相續聚集。

  離閑、離裹兒、離大郎、韋眉、陸壓、半細皆在。

  正在商討進京事宜。

  一行人走了接近兩個月,水陸兼程,風雨無阻,終于抵達了神都洛陽,這座天下首善之地。

  大周權力的中心。

  廂房內,只點了寥寥一盞燈火,十分貼合議事的氛圍。

  除了捧貓坐在一旁的離裹兒和侍奉她的彩綬外。

  其他人都圍坐一張桌案邊。

  燈火堪堪照亮他們臉龐一角。

  離閑的臉上難掩激動之色。

  從下午遠遠的望見洛陽高大的城墻起,離閑就一直處于精神抖擻亢奮狀態。

  若不是離裹兒、謝令姜建議,另外還有韋眉在一旁壓著,估計離閑已經趕時間在傍晚踩點進京了。

  眾女當時商議了下,決定沉穩期間,先休整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對了,謝侄女、容真女史人呢?”

  離閑環視一圈左右,好奇問。

  離裹兒搖頭:

  “應該在容真房間里,剛剛謝姐姐出門,說去找下容真女史,不知道是談何事,讓我們先聊。”

  離閑與韋眉對視,不動聲色的點頭:

  “估計是檀郎那邊的私事,咳咳,咱們聊正事吧。”

  陸壓問:

  “王爺,咱們是直接進城嗎,要不要通知什么人?”

  離大郎開口:“還是按照之前在潯陽,檀郎叮囑的,咱們先去說潯陽被水賊襲擊的事,博取同情。”

  韋眉抬手:

  “要不先聯系下舊人?妾身的族叔正是現任京兆府尹,先聯系阿爹,讓阿爹聯系這位族叔,再由他通報朝廷如何?也算走了程序,而且自己人也安全。”

  眾人交換眼神。

  離閑猶豫道:

  “也不是不行。”

  離大郎看了看阿父臉色,問:

  “父王原來準備怎么說?”

  離閑下意識道:

  “當然是聯系相王府或者夫子那邊,他們是幫我們的,也可以通知下長樂。”

  韋眉微微皺眉:

  “會不會不太妥,夫子倒是值得敬仰,應該可靠,但你那弟弟,妾身總覺得喊他不太好,你那妹妹也是。”

  離閑撓頭,欲語:“反正都是獻出鼎劍,咱們可以先不說,只提王府被燒,潯陽遇險的事,等見了圣人,再獻劍。”

  韋眉突然問離裹兒:“彩綬劍訣學的如何?”

  離裹兒搖頭:

  “彩綬已經九品,但是失敗了,我與謝姐姐推斷,可能是真名無效,那個字不是真名,沒法九品加劍訣,也無法成為它的劍主。”

  眾人皺眉。

  離裹兒突然道:

  “沒事,真名我們不知,其它人也不知道,先獻上去,交給皇祖母,反正功勞是咱們的。”

  離閑猶豫問:“這和檀郎原定的計劃不符。”

  離裹兒搖頭,指著窗外: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到洛陽了,計劃有變,只能先獻劍。歐陽良翰之前也說過,真正的大事,是計劃之外的,只能隨機應變。”

  韋眉贊同:

  “好。裹兒說的沒錯,固然劍主是咱們的人最好,但是咱們哪里做得到十全十美,鼎劍能順利獻上去最重要,那道功勞即可,況且,妾身一直覺得,劍主都是咱們的人,其實也容易招圣人忌憚。”

  “那好吧。”

  離閑嘆氣,又振作起來:

  “不管如何,夜里咱們就要聯系人了,明日就要進城,不能再拖了,都到了這一步,先進洛陽再說!”

  “好……”

  眾人紛紛點頭。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出現兩道美麗倩影。

  一襲火紅裙裳,一襲素白宮裙,春華秋實,各有風采。

  但是離閑等人卻稀奇的發現,今日這兩道身影走在了一起,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進屋。

  謝令姜走在前面。

  韋眉笑著迎接:

  “賢侄女來了。”

  離大郎瞄了眼后面默默跟著的籠袖冷臉少女,問:

  “容真女史是來道別的嗎?”

  房門被陸壓掩上。

  似是察覺到眾人徘徊在她和謝令姜身上的古怪目光,容真驟停站在門邊,沒有跟著謝令姜走到里面位置。

  她搖了搖頭。

  籠袖不語。

  顯得稍微有些沒禮貌。

  但是離閑一行人卻已經適應。

  一路上都是這樣,容真和大部隊隱隱有些脫節,有些特立獨行。

  不過也沒有拖后腿,只是一副“不熟”的勉為其難樣子。

  也不知道是和謝令姜不對付,還是芥蒂離閑的離氏皇族身份。

  亦或說,對于離衛之爭,若不是歐陽戎在,容真本就是中立偏本姓一點,然而現在……

  倒是感情復雜起來。

  不過眾人也拿不出這位冷臉女史的態度,只能確定她應該是沒有什么惡意的。

  “王爺。”

  謝令姜突然開口,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女郎久久不語,轉頭看著陸壓等外人。

  陸壓見狀,退了出去。

  屋內除了她與容真,只剩下離閑、離大郎、韋眉、離裹兒四人。

  自見紅裳女郎從袖中掏出一枚似是早準備好的錦囊,遞給離閑。

  眾人側目。

  離閑也愣住:“這是何物?”

  謝令姜低聲:“大師兄托我將這只錦囊交給你,他說王爺若是在洛陽城外猶豫不決的時候,就打開此囊。”

  離閑頓時驚喜,立即拆開錦囊,取出里面紙條,湊近燈火,期待的看了起來。

  少頃,他笑容漸漸收斂,有些嚴肅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離閑緩緩放下信,面色莫名,一會兒抬頭看了一眼門口清高孤立的宮裝少女倩影,一會兒低頭又去看信確認。

  “檀郎怎么說?”

  韋眉迫不及待問。

  離閑沒有立馬回答,僅僅只猶豫了三息,抬起她,把紙條交給謝令姜。

  后者也掃了眼,旋即走到燈火邊,將紙條燒為灰燼后,她一雙星眸轉頭繼續看向離閑。

  眾人愈發疑惑。

  在韋眉等人探尋視線下,離閑很快下定了決心,走到容真身邊,鄭重行禮;

  “煩請容真女史幫忙進宮,稟告圣人,就說……就說不孝子離閑在洛京郊外,有要事稟告,想要見圣人一面。”

  氣氛有些寂靜。

  容真輕輕頷首,轉身出門。

  “本宮這就進宮,諸位稍等。”

  韋眉小聲:“怎么讓容真女史稟告,七郎,我韋氏那邊……”

  離閑立即壓低聲音道:

  “不要聯系,我們回京的事,任何人都不要說,這是良翰的話,相王、長樂、韋氏都不要說,甚至夫子和謝先生都不要早,咱們只通報圣人,讓容真女史去,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要聯系。”

  韋眉噤聲。

  離裹兒若有所思。

  謝令姜跟出去,準備送人。

  離裹兒突然問:“你大師兄還有其它錦囊嗎?”

  謝令姜搖頭,經過她身邊時,匆匆丟下一言:

  “沒你的。”

  離裹兒腳步頓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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