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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二、良翰,本宮會不會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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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如墨潑灑四野,空地上的兩簇篝火,突兀地撕裂了黑暗。

  其中一處篝火邊無人。

  另一處篝火,將面前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一聲女子的凄問,撕破了沉寂。

  旋即是一陣不知持續多久的安靜。

  枯枝堆迭的柴薪默默燃燒,火舌像無數條赤金蟒蛇糾纏扭動,時而蜷縮成幽藍的芯子舔舐焦黑樹皮,時而爆裂成橙紅碎羽竄向虛空。

  松脂燃燒的噼啪聲混著夜梟的啼叫,每一聲爆響都驚得火光顫動,將篝火邊這對男女有些變形的影子,猛然推向更深的黑暗。

  紫色肚兜少女離篝火最近。

  歐陽戎看見,她背后的火星如逆飛的螢火,在熱浪中簌簌升騰,未及觸碰天上星辰,便化作灰燼飄散。

  偶爾幾粒撞進風里,忽明忽暗地游走于灌木叢間,恍若曠野中游蕩的精靈。

  這一刻,歐陽戎突然嗅到了濕柴腐葉燃燒時的焦糊氣味,堵塞鼻腔,使人窒息。

  “噼啪——!”

  又是一道干柴枯枝炸裂的響聲。

  火光抖動,猛地將篝火前兩人的影子,分別朝兩側推開,推向更深的黑暗。

  就在這時,屬于男子的那道修長身影逆流而上,走到即將被推入黑暗的那道女子卷縮的倩影身邊。

  容真的紫裙已褪落掉地,上身只穿有一件紫色小肚兜,在寒風中,她雙手緊緊抱胸。

  歐陽戎走去,脫下僅剩的里衫,裹在了容真的身上。

  容真猛然伸手,推搡他胸口。

  “你滾!”

  歐陽戎繼續靠近,給她披衣。

  她干脆騰出兩手去使勁推。

  “你滾,你滾蛋!”

  歐陽戎卻鍥而不舍,直接欺身而上,用月白色里衫緊緊裹住了紫肚兜少女。

  容真本就是嬌小蘿莉身子,兩手往前伸,也沒多長的距離,哪怕抵著歐陽戎胸膛,歐陽戎兩手一攬,也依舊環在懷中,逃不出去。

  容真轉身欲跑,卻被歐陽戎用衣服緊緊裹住,環在懷中。

  “你放開本宮,本宮不是低賤女子,請你自重!”

  她掙扎起來。

  歐陽戎覺得,簡直比過年的豬還要難按。

  他開口:

  “別動,扎頭發。”

  容真身子驀然僵住。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回眸一看,只見上身赤裸胸膛的歐陽戎,手掌上有一根鴛鴦翡翠簪子,不知何時取出來的,正準備給她挽發。

  反轉……或者說幸福,似乎來的太突然,容真小臉怔怔。

  歐陽戎見她沒再掙扎,騰出手來,挽起她烏黑如緞的長發。

  他低聲道來:

  “你不是低賤的女子,你把一個女子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了,包括你的廉恥,和世人可能認為的淫蕩。”

  容真一張小臉瞬間漲的通紅,如同小姑娘一般訥聲問:

  “你不是推開本宮嗎,你不是要走嗎。”

  歐陽戎不去看她仰起的嬌艷小臉,認真盯著幽綠的簪子:

  “我是男人,還沒超脫為無視本能的圣賢,但我歐陽良翰,何德何能,敢直接領受老天給予的這種恩賜。

  “你是一朵花,可我不是花匠,我是一個誤入花園的外鄉人,還要慢慢砸爛這座供養出你的花園。

  “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一位蝴蝶般的君子,成日環繞著你翩翩飛舞,成為花園的點綴與養料,我不能因為你沒有意識到而裝作不知道,接受你,就是默認接受了這份同化。”

  歐陽戎垂下眼眸,認真無比的說:

  “我自認為是一個冷靜理性、果敢無畏的讀書人,但這些日子,我不得不承認,你給我上了一課,我也會不冷靜不理性,不果敢不無畏,也會優柔寡斷,瞻前顧后。

  “你做的這些,是對‘良翰君子’的認可,謝謝你能如此審視我。”

  容真忍不住道:“你、你說人話!不要講大道理。”

  歐陽戎沉默了下,為她繼續扎頭發,垂目道:

  “我非君子,你防下我。”

  容真驀然轉身,同時中斷了他的綰發之舉,青絲重新散亂下來,撓的歐陽戎胸口有些癢癢。

  她上前一步,紅眼哽咽:

  “本宮不管你是不是君子,可一個不能直視本能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抱啊,去直面本能,推開算什么好漢。”

  歐陽戎手中空拿簪子,一字一句道:

  “若剛剛在下裝傻順勢抱了郡主,就是對郡主最大的輕視,那般熱血上頭的犯錯,才是真正輕賤了郡主。”

  容真青絲披肩,裹著里衫,聽歐陽戎說完,小臉依舊有些出神的看著他。

  那一刻的推開,大多數女子都會覺得是厭棄拒絕,更何況是自尊心強的的她。

  容真緩緩埋頭,低聲呢喃:

  “傻子,大傻子。”

  “什么?”

  歐陽戎沒聽清楚。

  容真不答,吸了吸鼻子說:

  “你不是花匠,本宮也不是花瓶,要的也不是什么蝴蝶君子,要的是、是……”

  咽下了直白的那一個字,她深呼吸一口氣,鏗鏘有力道:

  “若本宮說,愿意陪你一起砸了那座花園呢?你敢不敢抱本宮。”

  “你姓衛。”

  “這是娘親的姓,是圣人賜的姓,本宮不想姓衛,不想與衛繼嗣他們有瓜葛。”

  容真情緒有些激動,竹筒倒豆子般抖摟出來:

  “當年,圣人與娘親姐妹情深,看不上阿父的寒士出身,更不喜娘親遠嫁,登基后召娘親回京,欲讓娘親改嫁,又怕名聲不好聽,想要阿父主動提休,阿父與娘親不肯,阿父便被貶去了偏遠之地……

  “最后娘親與阿父都沒去洛陽,只有本宮一人獨自去到了皇宮,被賜衛姓,加封郡主,可是本宮從來不覺得這是恩賜,本宮不喜衛姓,你莫把本宮視為他們的一丘之貉。”

  歐陽戎安靜了下,漸漸眉頭皺起,似乎陷了深思。

  容真歪頭問:

  “按照你的說法,你師妹謝令姜不也是花園中的花,你能接受她陪你一起去砸花園,為何另一朵花卻不行,你有未想過,這很不公平?僅僅因為是她先來的?這不公平。

  “歐陽良翰,你只說,敢還是不敢,愿還是不愿?本宮只要你回答一個字,只要一個字。”

  歐陽戎猶豫了下,謹慎說:

  “我可能沒法立馬回京,答應過嬸娘和小師妹,要把繡娘完完整整帶回來,還答應過繡娘,要帶她去洛陽。”

  容真幾乎脫口而出:

  “謝令姜能容繡娘,本宮也能容,容的比她謝令姜多。此前本宮在星子坊見過繡娘,曾和你說過一次,不知你是否記得,本宮當時說,這盲啞童養媳對你真情,蒼天可鑒,你必須好好待她,不負此情,否則本宮也是看錯你了。”

  歐陽戎不禁問:

  “可你剛剛不是還吃醋,看見我藏繡娘的劍……”

  容真臉蛋紅了下,睫毛顫顫的否認道:

  “沒有吃醋……”

  頓了頓,沒好氣的說:

  “那是誤以為你此去不回,只為她一人,況且你確實對她太好,好到讓人……

  “那日你帶一貫錢來潯陽石窟,難道只是找雪中燭贖人,就沒有想過其它事?”

  歐陽戎安靜之際,容真盯著他道:

  “本宮要聽實話。”

  歐陽戎偏過臉去。

  臉龐依舊是容真熟悉的平靜堅毅,吐出的話語,卻讓她心花怒放。

  “想過。”

  他說。

  容真像是驀然松了口氣。

  她噙著淺笑:

  “此言,足矣。”又歪頭:“此情,足矣。”

  歐陽戎突然道:

  “我真會砸,不開玩笑。”

  容真無懼,昂首問:

  “如同前日毀大佛?”

  歐陽戎身子微微前傾:

  “前日毀的只是泥做的菩薩,我要砸的是人心中的佛。”

  面前男子明明光著膀子有些寒磣滑稽,在凝視的容真眼中,卻有些難以言表的侵略氣勢。

  她知道,他說到做到,一直如此。

  容真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和打鼓一樣。

  她移開眼神,低頭撩了下烏黑鬢發。

  “你們男人的事,本宮不會攔。”

  容真又抬起頭,溫聲細語:

  “但誰也別想傷你,只要本宮在,這世上只有本宮能傷你。”

  歐陽戎聽到,她聲音漸漸小了起來,往日冰冷冷的小臉,今夜在他面前卻總是泛起紅霞:

  “你今夜糟蹋了本宮的身子,以前還盜走過本宮的肚兜,早早就搶走了本宮的清白,本宮只能做你的人了,你若負本宮,本宮就……”

  “糟蹋”二字,歐陽戎總覺得用詞不當,但是不方便說,怕破壞氣氛,還惹她不快,又說他愛狡辯較真。

  看見紫肚兜少女直勾勾望來似是吃人的眼神,歐陽戎下意識追問:

  “否則什么?”

  容真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歐陽戎還在琢磨的時候,她忽然說:

  “每歲元宵陪本宮逛一次洛陽燈會,每月喝一回鯉魚湯。”

  離鯉同音,乾律規定,取得鯉魚即宜放,仍不得吃,號赤鯇公……現今大周朝,倒是能吃,卻屬朱門食材。

  歐陽戎神色略微拮據:

  “修文館學士逛燈會可以答燈謎,花錢顯得不雅,不買東西為好;至于鯉魚湯……”

  容真瞪了眼他,急道:

  “洛陽五河繞城,黃河鯉與大米等價。”

  歐陽戎面露正色,手掌拍在她小肩膀上:

  “鯉魚湯,管夠。”

  容真伸手,按住他沉穩跳動的心口:

  “君子一言?”

  歐陽戎重重點頭:

  “駟馬難追!”

  余音回繞片刻,天地間像是安靜了下來。

  似乎某些東西變了,又似乎一切如常。

  容真與歐陽戎直直的對視了會兒,她眼神漸漸羞澀起來,低了低眉:

  “別傻愣著,給本宮綰發。”

  歐陽戎立馬走到容真背后,繼續為她綰發結鬢,臉色格外認真。

  少頃,紫肚兜少女頭上一個簡易的高髻扎好,宛若成家婦人的發式。

  容真抬手撫摸了下高髻,越發欣喜。

  歐陽戎坐下,取來烤熟的兔肉,撕開一半,遞給她吃。

  容真埋頭,小口小口的啃了點。

  歐陽戎也垂目,填飽了些肚子。

  不知為何,明明述了心腸、約了情事,可二人之間的氣氛,卻有些沉默起來。

  或許因為雙方都是高傲愛面子的人,前一息還是冤家吵架,要死要活,這一刻卻突飛猛進,關系質變。

  雖是水到渠成,卻也曲折千繞。

  又熟悉,又陌生。

  又是心中愛,又會咬牙恨。

  世間文字三萬個,唯有情字最難寫。

  就在眸光無聲、空氣寧靜之際,容真身上遮掩的里衫,滑落到了地上。

  歐陽戎立馬彎腰去撿,剛要給她重新披上。

  “本宮來。”

  容真低語了句,反手接過里衫,裹在了歐陽戎的身上,又去撿來了儒衫,給歐陽戎一一穿好。

  只是她沒有給他系上腰帶,歐陽戎的胸膛敞開著。

  穿戴好后,容真腦袋垂的有些低:

  “別動。”

  只見,她主動上前,小身板縮進了歐陽戎懷中。

  緊緊抱著他腰。

  紫肚兜少女這一回入懷,歐陽戎沒再犯錯,兩手有些無措的空懸了會兒,漸漸放下,落在她微涼的赤裸胳膊上,揉搓撫摸了下取熱。

  二人一起坐在篝火邊,就這么安安靜靜的抱在一起。

  歐陽戎眼睛盯著面前的火光,看不到容真的表情,但能感覺到少女的嬌軀滾燙滾燙的,像是一只小火爐,還有發絲的清香縈繞在鼻尖,有些癢癢的,忍不住去撓。

  這個相擁的姿勢,他能聽到容真起伏的心跳聲,還有鼻尖均勻的呼吸聲,她睫毛一顫一顫的,刷的歐陽戎頸脖的皮膚微癢。

  她好像睡著了,在做夢,一動不動的。

  歐陽戎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等了好一會兒,眼睛都看篝火給看酸了。

  就這么干坐著……

  某刻,歐陽戎放在容真小胳膊上的右手抬起,撓了下鼻子后,放了下去,似要重新落位……

  就在這時,容真眉兒蹙了蹙,小臉驀然抬起。

  歐陽戎迅速收回手,垂目看去,卻沒等到她嬌嗔抓賊的眼神。

  只見容真小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小聲嘀咕著問他:

  “良翰,你說咱們抱了這么久,本宮會不會懷上六甲”

  歐陽戎:……?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女史大人剛剛那一句咬牙切齒的“糟蹋了她”是什么意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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