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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一、趙清秀他叫檀郎,師姐們認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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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陽光明媚。

  槐葉巷,書房里。

  歐陽戎把《桃花源記》真跡卷軸從原盒中取出,努力往墨家劍匣中塞。

  有些費勁。

  里面太擠了。

  自從上次匠作偷了容真的紫色肚兜和大女君的貼身佩劍,裝進劍匣,在得知它有小倉鼠屬性后,歐陽戎就開始無壓力的把墨家劍匣當作小儲物柜了。

  有啥舉棋不定、覺得可能有用的東西,都往里面塞。

  以前剛和它搭伙過日子的時候,歐陽戎是怕塞東西進去影響到匠作的保養,現在看來,影響不了一點。

  除了匠作小家伙對于狗主人時不時表達的強烈抗議外,塞東西進去絲毫沒有負面作用。

  現在琴狀劍匣中,藏有一顆夜明珠、一柄月光長劍、一副青銅面具、一張紅黑符箓。

  另外還有一些小玩意和特殊物品,例如那一枚紅蓮印章、一本殘缺的《真誥》,和作用不明的一枚黃金面具,好像是叫什么方相面,除此之外,還有幾枚簡單治愈傷勢的回春丹,等雜七雜八之物,再加上現在新塞進來的《桃花源記》卷軸。

  原本是滿足匠作小倉鼠屬性的小倉庫,現在是歐陽戎的了。

  主要是方便,還能藏風聚氣,隔絕外人感應。

  另外,安全性也是杠杠的。

  雖然匠作在失去劍主控制后,沒法活動太大范圍,但是卻有稚童般的靈性。

  歐陽戎在墨家劍匣上做了一點手腳。

  若是有陌生人觸碰他的“琴盒”,突然開盒,沒有歐陽戎才熟悉的開盒方式,那么儲存太久月光劍氣的月光長劍,會率先閃光,致盲開盒者。

  匠作也會應激,射出劍匣,直撲敵人面門,類似于暗器,打個措手不及。

  這一套,就算七品練氣士來了,一不小心都可能中招隕落。

  畢竟神話鼎劍的鋒銳,是當世第一等的,所有凡物,都能摧枯拉朽的切割開來。

  對于身邊人,燕六郎、阿力、葉薇睞都知道這個琴盒是歐陽戎的禁臠,從不觸碰。

  至于謝令姜,可能是比較放心,也可能是清楚大師兄設置下了機關,害怕麻煩,她不怎么查崗檢查琴盒。

  哦,除了上次歐陽戎把女史大人送的寒衣節香囊塞進去,被幸災樂禍的匠作顫動提醒,坑過一次外。

  歐陽戎低頭研究,比劃著怎么把卷軸塞進去之際。

  “咻——!”

  一條澄藍的弧,從墨家劍匣中鉆出。

  像是被無良劍主塞東西給擠出來了一樣。

  匠作懸在歐陽戎頭頂,滴溜溜轉了個圈圈,似是不滿又好奇的打量這次劍主在塞啥玩意兒。

  歐陽戎頭不抬的開口。

  “不是吃的,別看了,進去吧。”

  說著,他一鼓作氣,終于把《桃花源記》真跡卷軸,塞進了盒中。

  歐陽戎輕笑一聲,抬頭,兩指捻住了匠作,把不情不愿的小家伙塞了回去。

  合上劍匣,歐陽戎抱起琴盒出門。

  之所以不把這篇《桃花源記》真跡卷軸留在家中書房,首先是怕小墨精妙思饞嘴偷吃,畢竟是百年前東晉名士的文氣。

  其次,是以防萬一。

  歐陽戎上次吞入肚中的紅黑符箓符水,是混合著相王府幫忙收集來的陶淵明《歸園田居》真跡灰燼。

  這一次降神敕令的效用還在,遇到嚴重危機,歐陽戎隨時可以請神上身,自保或破局。

  不過,既然現在小墨精比預料之中的給力,又讓他多出了一枚紅黑符箓,歐陽戎一時半會想不到其它厲害合適的請神人選,干脆繼續薅陶淵明羊毛算了,這篇《桃花源記》算是留作備用。

  歐陽戎走出飲冰齋。

  葉薇睞在屋里午睡,小丫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比較嗜睡。

  午后的槐葉巷宅邸靜悄悄的,長廊上的丫鬟很少。

  歐陽戎抱著琴盒,準備外出,恰好經過大廳,余光瞧見了一道羅裙美婦人的身影。

  是甄淑媛,正坐在大廳里,面前桌上有一個紅布包,正攤開著,她手里拿著一只圈口不小的玉手鐲,捻著手帕細細擦拭著。

  比閨中少女刺繡還要小心翼翼。

  歐陽戎在門前駐足看了會兒。

  正好遮住了門口的光線,讓大廳暗了點,甄淑媛察覺到后,發現了歐陽戎。

  “檀郎這是去哪?”

  她問了嘴,同時小心收起了玉手鐲,用紅布包裹起來。

  歐陽戎沒急著走,邁步進門,在她旁邊坐下。

  “去找星子坊那邊找朋友切磋下琴藝,晚上潯陽樓那邊有一場琵琶宴會,需要過去下,可能要應酬的挺晚,嬸娘不用等侄兒,早些休息。”

  甄淑媛多瞧了眼他:

  “找朋友?哪些朋友?嬸娘認識嗎?”

  “認識,元懷民算一個吧。”

  歐陽戎笑了笑,目光一直落在手鐲紅布包上,問:

  “嬸娘好端端的,怎么把它取出來了?”

  甄淑媛聞言,頓時有些愁上眉頭。

  她兩手抓著紅布包,按在胸口道,蹙眉道:

  “妾身在想,要不要生辰宴上,把這手鐲送給婠婠,此物是你娘留下,特別叮囑,只可傳給正妻。”

  歐陽戎聞言汗顏:“這……是不是早了點。”

  “早?”

  甄淑媛柳眉微豎,瞪了一眼歐陽戎:

  “再晚點,妾室怕你氣走婠婠。”

  歐陽戎嘆息:

  “嬸娘這是什么話,哪有這么咒自家侄子的。”

  甄淑媛冷哼一聲:

  “之前你和婠婠約好,是什么時候?”

  歐陽戎抿嘴:“離開潯陽城,去了洛京后。”

  “那你什么時候去洛京?”

  歐陽戎攤手:

  “其實現在就能去洛京,因為掛了個修文館學士的榮譽職位,不過嬸娘也知道,我一個人調回去沒有意義,需要等待王府那邊。”

  “那潯陽王一家何時回京。”

  歐陽戎瞇眼:“至少也要東林大佛落地后。”

  “那正好,你不是和婠婠說了,妾身的生辰可以推遲,放在東林大佛安穩落地后,再舉行嗎,正好,那會兒你們也準備要運轉回京了,這個玉手鐲可以送。”

  歐陽戎欲言又止。

  甄淑媛斜了一眼他:“怎么?你娘親的玉手鐲,不想送給婠婠。”

  歐陽戎搖頭:

  “不是。主要是暫時沒有名分,送這手鐲,像是給人家畫餅。”

  “喲,檀郎也知道是畫餅啊,你和婠婠約定去洛京訂婚,不也是先畫餅嗎?”

  歐陽戎一本正經:

  “不一樣,這個是小師妹本就能理解的,潯陽城局勢特殊,不算畫餅,嬸娘這個才是,送出的太早了,太過心急。”

  甄淑媛詢問:“那你說怎么辦?”

  歐陽戎認真點頭:“交給我吧,我來送,我會看時機。”

  “呵呵,不行。”甄淑媛冷笑:“妾身怕你不只會看時機,還會看人,指不定就送給別的女人了。”

  “怎么會。”

  歐陽戎無奈聳肩:“嬸娘這點信任都沒有。”

  “哼。”

  甄淑媛偏開目光,說:

  “不和你貧嘴了,反正妾身把話撂這里了,生辰那天,不準你出岔子,特別是傷到婠婠,絕對不允許,要是把妾身的賢侄媳惹生氣了,看妾身不好好收拾你。

  “反正妾身也不要你送什么生辰禮,你好好做到上面這些就行了,就是給妾身最好的禮物。”

  歐陽戎點頭,臉上笑意漸漸收起。

  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紅布包裹著的玉手鐲。

  想到了什么,他臉龐若有所思。

  歐陽戎麾下的刺史府與江州大堂,在頒布了限越女令后,迅速引起了城中市井的熱議。

  這古吳越之地信仰元君的人家還是很多的。

  與之相對應的,是潯陽城內,警戒嚴守的層級上了一個檔次,街上巡查的官府捕快、監察院女官、黑甲武士的數目呈直線上升。

  “怎么感覺外面警戒巡邏的隊伍更多了,歐陽公子,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傍晚,幽靜小院后院。

  石桌旁的方舉袖放下了碗,朝對面津津有味扒飯的修長青年,好奇問道。

  歐陽戎如實道:

  “哦,上官頒布了法令,下馬的江州大堂和監察院正在依法抓捕越女,收繳一種叫做云夢令的東西,私藏者重刑,包庇者連坐……”

  方舉袖與方勝男面面相覷。

  歐陽戎給默默歪頭的趙清秀夾了一口菜。

  “等等別動。”

  他忽然伸手,把趙清秀嘴角一粒米飯捻了下來,放進自己碗中。

  趙清秀害羞的低下腦袋。

  歐陽戎笑看著她,沒去看投來目光的方家姐妹,嘴里叮囑:

  “沒事的,在下與燕捕頭那邊熟,應該不會來咱們院子打擾,不過這幾日,方大娘子和方女俠還是別往外面跑了,容易被巡邏隊搜身……”

  “好。”

  “多謝歐陽公子了。”

  方家姐妹眼底神色各異,皆頷首答應。

  方勝男突然問:

  “這個限越女令是不是那個叫歐陽良翰的刺史頒布推行的?”

  歐陽戎平靜頷首:“嗯。”

  “呵。”

  方勝男冷哼一聲,瞇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歐陽戎瞧了眼她。

  方舉袖拉了拉妹妹的袖口,后者才收斂神色,悶頭干飯。

  晚膳過后,歐陽戎收拾了下碗筷,本來要幫忙洗碗,被找趙清秀趕出了廚房。

  趙清秀知曉他今晚還有應酬。

檀郎先去忙  “好。”

  歐陽戎沒走。

  廚房門口,趙清秀微微歪頭,蒙眼的小臉蛋疑惑。

  “再看看你,你洗你的。”

  歐陽戎抱胸靠在廚房門框處,笑容燦爛。

還沒到三日呢  趙清秀寫道,兩側臉頰泛起淡淡紅暈,像是歐陽戎身后天邊的晚霞,可惜她看不到。

  “我知道,沒想那事,就是突然舍不得走,想多看看你,晚上潯陽樓那邊的晚宴,其實我不太想去,但有些事,由不得性子,得去做。”

  閑聊般說到這里,歐陽戎輕聲道:

  “想做一個長久富足的人,得學會延遲享受,情愛亦是如此,咱們也不能急,很多事得慢慢去做,不能成天膩在一起,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趙清秀似是好奇檀郎突然的話多惆悵,歪頭思索了會兒,特別是其中一些字句,讓她有些咀嚼回味。

檀郎說得對,長久富足,延遲享受,說的真好  歐陽戎笑了笑,忽問:

  “繡娘不會生氣吧,我家那邊有其它女子,最近天天把你的糕點帶回去給她們吃……”

  他語氣不好意思。

  趙清秀搖頭,豎起的食指壓住他的嘴唇。

我知道有一位姐姐,我也知你心意  歐陽戎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說前面一個。”

  趙清秀食指猶豫了下,才慢慢寫道:

檀郎忘了嗎,你在龍城受傷昏迷,在大孤山三慧院臥床那會兒,我在的,算是見過她了  歐陽戎愣了下,緩緩點頭。

  “哦。”

  看了眼門外夜色,他沒再多問,趁著院子里的方家姐妹等人不注意、視野有盲區,歐陽戎抱了下趙清秀,二人依依惜別。

  “瓏玲——”

  走之前,他眸光瞧了眼繡娘高鬢上插著的冰白玉簪子。

  歐陽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從二人那夜在浴室獎勵羞羞過之后,繡娘好像開始常戴這根冰白玉簪子了。

  以前她雖然瞧著像是喜歡此簪子,但是卻不敢戴,歐陽戎把它留在這里,她也只是小心翼翼的保管著,頂多是在晚上睡不著覺時,拿出來搖搖聲響。

  可現在,這幾日,歐陽戎次次來,她都戴在頭上。

  似是想通了并且接受什么身份了一樣。

  二人關系悄悄發生了變化。

  歐陽戎也說不清,但不管怎么說,這種變化瞧著應該是好事。

  院內,秋千邊乘涼的方家姐妹,默默目送歐陽戎的背影消失在幽靜小院門口。

  這位歐陽公子幾乎每晚都過來陪小主吃一頓飯。

  方勝男忍不住夸贊:

  “姐,這位歐陽公子,對小主真好,一直陪著,每天一頓飯,也從來不見他把外面的脾氣和情緒帶回來。”

  方舉袖抿了下紅唇,沒由來的說:

  “想對小主好的人多著呢。”

  “這可不同,小主也喜歡他,有時候兩人相互喜歡,相互投入,可沒什么誰的重誰的輕的區別,都是甘愿給對方的。”

  “你道理是一套一套,也不見你去實踐,找個男子嫁了。”

  “這可不行,老娘可是要入云夢當越女學藝,將來下山,行俠仗義的,豈能被情情愛愛給耽擱。”

  “你這話小聲點,別被小主聽到了。”

  “這不一樣,小主神女一樣的人兒,和我可不一樣,小主早就修道有成了,是時候享受享受歷練歷練了,她是從世外到世內,而我是從世內到世外,不一樣的。

  “而且再出塵的仙女也得來人家紅塵打個滾不是?俠義說書里都是這樣,哪有一上來就看破紅塵的,況且小主年紀還這么小……

  “另外,老姐你沒看見嗎,最近小主她最近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哪怕蒙了眼睛,也像是渾身有光,滋潤無比,這就是男女情愛的力量啊,好的情愛最是養人了。”

  “什么胡話呢?”方舉袖皺眉訓斥了句:“也不知羞,你別亂說,背后亂嚼小主舌根。”

  方勝男大大咧咧的囔囔,嘴皮子賊快:

  “哪里嚼舌根了,本來就是,現在啊,按俠義說書里的進度,應該正好是愛恨糾葛最纏綿的時候,好好處著唄,反正我覺得歐陽公子人挺好的,算是良人,最重要的是他還很仗義。

  “我說要一人一劍行走江湖,他還給我出了不少主意哩,建議我提前規劃好‘人設定位’什么的,先把穿搭整起來,方便以后一戰成名了讓江湖看客們記憶,比如一襲烈焰紅衣胭脂大馬,或者青衫仗劍腰懸葫蘆……只有未雨綢繆,先規劃好,才能在江湖紅的長久,名聲響當當,慢些被后浪拍死。

  “姐,你說現在做江湖女俠都這么卷的嗎,幸好我提早認識了歐陽公子,聽他一席話,勝打十年架……

  “所以我覺得仗義的人都差不到哪里去,欸,姐你說同樣是姓歐陽,為何那個歐陽良翰助紂為虐,舍祖忘本,幫襯著北邊權貴,調過頭來欺負咱們天南江湖的義士;

  “而歐陽公子卻俠肝義膽、義薄云天,會下廚洗碗,心疼小娘,最關鍵的是,還按時回家吃飯!”

  方舉袖看了看滿臉感慨的方勝男,搖了搖頭說:

  “越是好人,其實越難在這世俗的污濁官場中廝混上爬,歐陽公子能在江州大堂里混成現在這樣,總是要犧牲些什么的,這些是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沒有咱們想象的那么輕松,所以不要看一個人說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方勝男疑惑:“姐姐什么意思?歐陽公子做的不挺好?”

  方舉袖望著前方,也不知眼前閃過了什么畫面,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勝男,你還記得那個有些商賈氣的裴姓熟婦人嗎?經常送歐陽公子到院子門口的那位,有時候還帶小主出去置購點東西。”

  “記得。”方勝男疑惑:“這位裴夫人不是歐陽公子處理星子坊公務時結識的朋友嗎?”

  方舉袖嘆息一聲:

  “這商婦笑中含媚,也是如狼似虎的熟透年齡,看起來卻是很好說話的樣子,對小主和咱們都是和和氣氣……不過偶爾眼神還是帶著一絲打量與調笑。”

  “什么意思……”方勝男說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睛:“等等,姐你的意思是……”

  方舉袖有些平靜的點點頭:

  “嗯,這座院子不是歐陽公子的,也是這裴夫人名下的,全都無償給歐陽公子用。”

  “不會吧,這也太……等等,若真是如此,那她是怎么看待小主的?哪有有出錢又出力幫著養小主和咱們的道理?”

  “誰知道呢,可能對這個不在乎吧。”

  方舉袖輕嘆:

  “這商婦揚州口音,看穿著打扮,應該是一位揚州巨賈,家財萬貫,不在乎這點錢財。

  “歐陽公子說,他是因為星子坊的公務與她認識的,相互幫襯,算是朋友,可是他官又不大,能幫襯他到這種程度,又是借院子,又是親自接送的,這‘朋友’能正常到哪里去?

  “商賈都是唯利是圖的,得有利益可循,所以,不是權力尋租,就是有其它的交換。

  “加上這兩人,一個是年輕俊朗,一個是熟透美婦,很難不干柴烈火,當真能有純友誼?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方勝男恍然大悟,又苦思冥想的皺了皺鼻子:

  “是這道理,姐你觀察的真是仔細,雖然我還是不太相信歐陽公子會行此事……

  “歐陽公子性子溫文爾雅,仗義爽朗,哪有一點粉面油頭、油腔滑調吃軟飯的樣子,不過……不過軟飯硬吃,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連養小主和咱們的院子,都是人家名下的,還兼顧幫他帶小主出去逛街……主要是歐陽公子這張臉過于俊了,難免招蜂惹蝶,小娘子、大娘子誰都喜歡……”

  方勝男越說越欲言又止,臉上有些開了眼界的震驚之色,像是在說貴圈真亂。

  方舉袖見多識廣,更易接受一些,語氣冷靜道:

  “像這種成天與錢打交道、商賈味重的婦人,反而最是迷戀有書卷氣、年輕俊朗的文官書生。

  “這種搭配,聽說在揚州和金陵那邊的富人圈子里一大堆呢,不奇怪,大娘子有錢有權,小郎君有才有色,總會相互吸引的。

  “這位裴夫人跑到星子坊來資助官府的舊房改造,說不得就是為了給歐陽公子貢獻政績。”

  方勝男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深呼吸一口氣,問:

  “歐陽公子這事,小主她清楚嗎?”

  方舉袖擺手:

  “不管小主知不知道,咱們別在小主面前亂嚼舌根。”

  方勝男眼神復雜:

  “難怪姐姐這些日子如此沉默,原來是看破不說破……”

  方舉袖搖頭:

  “其實還有一些其它小疑點,我也不太拿得準,還在觀察推敲,不過大致差不了多少了。

  “過多的,需要多問,可咱們好端端的,揭人短處干嘛,這位歐陽公子性子雖然看,但難免是個自尊心強的,不然也不至于軟飯硬吃……

  “另外,小主與他感情這么好,每日如此甜蜜,他真情流露也不像作假,對小主沒有惡意假情這就夠了,多的咱們也管不了,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無缺、天作之合的關系,都是縫縫補補,湊合著過。”

  方勝男長吐一口氣,瞄了眼廚房那邊某道幸福忙碌的倩影,揉了揉臉頰說:

  “倒也是,況且男子能三妻四妾,看小主這副沉浸進去的模樣,哪怕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可能還覺得,男子風流些沒事,后面收心就行……

  “小主的性子太好了,好到令人心疼,就連對咱們這些外人都如此之好,她可是未來元君呀,還給咱們做飯吃……歐陽公子軟飯硬吃就軟飯硬吃吧,咱們假裝沒看見,無事發生。”

  方舉袖臉色突然嚴肅起來:

  “不,哪里是什么無事發生,此事其實很嚴肅,所以咱們不能摻和。”

  “嚴肅?姐姐說清楚些。”

  “小主上次托咱們送回去的信,你還記得嗎?”

  “嗯嗯記得,咱們送去承天寺那邊,差點被巡邏的官兵抓到了,還好姐姐你反應快……”

  方舉袖表情有些難言:

  “小主的信,托我鋪紙研墨、幫忙精校的,我瞟了點只言片語的內容……小主竟是……竟是把歐陽公子介紹給了大女君、二女君她們。”

  “什么意思?介紹?”

  “就是正大光明帶回去。”

  “這……”

  “小主信上還把歐陽公子一陣好夸,說什么她的心境軀體莫名痊愈,修為也有精進,突破在即,一切都有賴于歐陽公子……后面的我不敢多看,不知小主為何這么說,反正她是在夸贊歐陽公子就是了,可以猜到,小主是讓歐陽公子在大女君、二女君心中多加些分。”

  方勝男握拳捶掌:

  “我就說小主為何突然主動找上咱們。”

  方舉袖面色平和,發出也不知道是今日的第幾聲嘆息:

  “欸,事情壞就壞在這里,小主如此認真介紹、夸贊的男子,劍澤那邊定會認真對待,特別是二女君。

  “歐陽公子那些事情是很難瞞住的,二女君會把他瞧的清清楚楚……

  “云夢劍澤最注重面子了,小主乃元君第一繼承人,尋常人家小娘子可以容忍情郎的事情,若是放在小主的情郎身上,是絕對不會被允許。

  “勝男,你現在還覺得,歐陽公子那邊,是一件可以無視的小事?”

  方勝男沉默下來。

  這時。

  “瓏玲——”

  廚房那邊傳來熟悉的玉石脆響聲。

  方家姐妹全閉上了嘴,趙清秀兩手捧著一只籃子,摸索著走出了廚房,來到院中。

  她向倆姐妹遞了遞籃子。

  “啊啊。”蒙眼少女小臉喜悅。

  籃子里有些洗凈的枇杷,是歐陽戎在槐葉巷宅邸那邊新摘來的。

  方勝男與方舉袖各取了一顆品嘗。

  “謝謝小主。”

  趙清秀手指沾水,在桌上一筆一劃的寫字:

有回信嗎  方勝男搖頭:“哪有這么快,最近查得嚴,前輩那邊的消息渠道有些慢。”

  方舉袖看了看趙清秀小臉上有些盼望的神色。

  她垂眸,忽然寬慰一句:

  “小主莫急,這幾天可以好好陪陪歐陽公子。”

  “嗯嗯。”

  趙清秀淺笑嫣然。

  方勝男聽出了姐姐話語的弦外音,忍不住看了眼臉色小心翼翼期許著的小主。

  突然間有些心疼。

  某刻,她覺得成為云夢越女,好像也沒那么好,似乎一直要肩負有某個沉重的責任。

  與惡蛟纏斗太久,此身將化為惡蛟。

  與夢淵凝視太久,夢淵將回以凝視。

  那枚青銅云夢令上的話語閃過腦海。

  片刻后,方勝男晃了晃腦袋,甩掉了這道莫名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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