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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八、獨屬小師妹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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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早春的小雨和草色是一年春光中最美的東西,庭院青石臺階上的小草沾雨后,遠看似青,近看卻無,一派朦朧景象。

  歐陽戎躡手躡腳關上了屋門。

  掩好屋門,他在繡娘臥室外長廊上停頓原地,一邊披上一件儒衫外套,一邊扭頭看了眼廊檐外漆黑朦朧的春雨。

  春雨聲有些鬧騰,特別遠方天氣漆黑烏云中還時不時傳來一聲春雷。

  繡娘卻睡得格外深沉,呼吸聲輕輕。

  可能是九百里云夢澤,本就雨季頻繁,是真正多水的江南,繡娘應該是習慣了雨聲吧。

  歐陽戎忽然想到。

  身后臥室內,不時傳出一道“瓏玲”聲。

  他剛剛在外屋桌邊曲指彈響冰白玉簪子吊墜,守到繡娘入睡后,又把冰白玉簪子放在了窗臺邊沿處,吊墜的一端懸空,同時打開了窗扉。

  任由夾著雨水的風兒吹入,碰響吊墜,保持“瓏玲”聲發出,像是掛在檐下的雨天娃娃一樣。

  歐陽戎又留下冰白玉簪子。

  剛剛傍晚繡娘打著燈籠出門找他,抹了些胭脂水粉,但是卻沒有戴這一根冰白玉簪子,還是插著原來那一根元宵夜猜燈謎得的鴛鴦翡翠簪子。

  冰白玉簪子放在原來的石桌上,就是上次歐陽戎留下它的地方。

  繡娘就像是沒看見一樣。

  嗯,她確實看不見。

  歐陽戎默然。

  不過,隨后還是繼續用這根“繡娘假裝沒發現的冰白玉簪子”哄繡娘入睡了。

  自從經過上次繡娘中途夢醒淚染胭脂、二人相擁說了悄悄話之事后。

  歐陽戎與繡娘之間的關系,隱隱發生了一些變化。

  像是有了破窗效應,一些肢體接觸開始頻繁,例如剛剛歐陽戎“嫌”她走得太慢,把她抱回院中。

  二人之間開始不時有一些默契且曖昧的氛圍。

  主要是瞧見繡娘每次都傻乎乎的沒有拒絕,歐陽戎便大膽起來,一次又一次的主動將界限往前推進,一點一點,水滴石穿……

  溫水煮青蛙一樣。盡力避免一下子跨度太大,嚇跑了繡娘。

  但其實,歐陽戎更多的是遵循本心,有時候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也沒思慮太多。

  這種隨機不確定的小沖動,在一向理智冷靜的歐陽戎這兒,是比較少有的。

  但也因此,新奇有趣……

  歐陽戎頂著初春吵鬧的夜雨,返回槐葉巷宅邸。

  離開前,他從裴十三娘那里,取了幾盒翰雷墨錠,帶回了飲冰齋。

  翰雷墨錠是妙思喜歡吃的東西。

  算是犒勞她最近出力產出靈墨。

  雖然比不上神話生物,但是世間精怪本就稀少,墨精更是難得。

  以往靈墨都是符箓三山的祖師堂壟斷。

  歐陽戎難得能遇到妙思這樣的野生小墨精,算是奇遇,當然,他自己能提供源源不斷的文氣詩詞也很重要,不然也是白搭。

  聽妙思話里意思,她那些在符箓三山的小伙伴都是捏著鼻子吃道門香火氣,產出靈墨的,口感與文氣相比,就是硬饅頭比大魚大肉……

  不管如何,珍稀靈墨算是符箓三山施展符箓法術的核心材料。

  現在能借用妙思產出靈墨,再配合上歐陽戎能夠借用功德紫霧催動三清絕學,算是打破了三清道派壟斷的三門絕學……

  裴十三娘見歐陽戎常托她幫忙買“靈墨”,便順手將翰雷墨齋買了下來。

  歐陽戎當然不能告訴妙思,他能無限支取翰雷墨錠了。

  只能隔三岔五帶回一些墨錠,雖然頻繁了點,但是每回只有三兩條,并且還要向妙思強調“地主家也沒余糧啊”。

  把起初眼神狐疑的小墨精,后面哄得臉色頗為感動,對小戎子大為改觀。

  歐陽戎借機提出,再產一些靈墨,額外再制一枚紅黑符箓。

  妙思板了板手指頭,立馬同意了。

  這波啊,叫預期管理。

  “大師兄,怎么感覺它最近無精打采的?”

  潯陽王府,漪蘭軒內,謝令姜好奇問道。

  她看了看臺階上撐著下巴干坐著的妙思。

  只見小家伙連庭院內水塘邊一群來回踱步的雪白大鵝、都沒功夫去追趕拔毛,小臉郁郁寡歡的。

  歐陽戎帶她來時也發現了這點,覺得眼下的妙思很適合去和隔壁的有種做個伴。

  在那位小公主殿下懷里,有種也是這么生無可戀的。

  “不知道。”

  歐陽戎搖了搖頭。

  妙思懶得去看歐陽戎,主要是來之前,被他用幾根墨錠堵住了嘴。

  哪曾想,謝令姜一臉擔憂,把歐陽戎拉到了一邊,小聲嘀咕:

  “大師兄,墨精該不會也和人一樣,像是小娘,每月也有那么幾天吧……”

  妙思:……

  離大郎暫時還沒回來,在外巡查。

  潯陽王府例行召開的書齋會議,也擱置下來,主要是目前沒什么值得關注的消息。

  不過,歐陽戎托潯陽王離閑尋找陶淵明真跡一事,倒是稍微有了點進展。

  不是找到了陶淵明真跡,而是相王那邊私下聽說了潯陽王府檀郎尋覓真跡一事,也加入其中,幫忙尋找起來。

  對于相王府那邊的無事獻殷勤,歐陽戎不置可否。

  主要是他身邊目前已經有一篇陶淵明真跡了。

  《青玉案·元夕》的原稿已經被他從妙思那里要了回來。

  今日也帶來了潯陽王府,同時還多寫了幾篇關于明月的詩賦。

  在看望了小師妹、潯陽王后,離開之前,歐陽戎定期來到了梅影齋,準備用《青玉案·元夕》原稿,換回了《桃花源記》真跡。

  當然,此事也提前知會了小師妹一聲。

  “大師兄你去吧,裹兒妹妹院子,我就不去了。而且這種正事,你向我匯報作何。”

  謝令姜輕輕搖頭,拒絕與他一同前往。

  歐陽戎好奇:“這是為何,你們倆不是經常串門嗎。”

  “最近串門少了,唔,裹兒妹妹現在偏要把那只瘸腿貍貓養在院子里,以前都是嫌鬧騰,放在韋伯母那邊養著的,不過聽她說,最近好像是這貓換了名字,乖了不少,她接回來養在近前了,也不知是為何改性……”

  歐陽戎捂嘴咳嗽,并不接話。

  一時間忽略了謝令姜莫名微微泛紅起來的臉頰。

  “那我去去就來,大概一刻鐘吧,沒多久。”

  “哦。”在表情平靜無所謂的謝令姜目光注視下,歐陽戎出門,去往了隔壁的梅影齋,敲門進入。

  彩綬剛打開院門,一道毛茸茸雪白影子就“嗖”的一下,竄至他腿邊,小臉蹭起了他褲腿。

  歐陽戎蹲下,笑著摸了摸小家伙腦袋,旋即起身,往離裹兒的朱樓走去。

  “喵喵”有種猶不放棄,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后面。

  弄得彩綬有些焦急起來:

  “有種你過來,你過來啊……不準叨嘮客人……有種有種,你怎么不聽話我話……”

  可惜有種并不太搭理她,跟隨歐陽戎腳步。

  離裹兒走下朱樓,迎接歐陽戎,這時,有種像是看見了克星,“喵”的一下,扭頭竄逃。

  離裹兒沒去管這小家伙,習以為常,她清亮眸光落在歐陽戎身上,打量了下,語氣有些詫異:

  “你還真來了,本以為上次是歐陽公子心血來潮呢。”

  “怎么可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二人一路登樓,來到二樓的待客廳,路上言語間,樓下院子里傳來某位包子臉小侍女腳步匆匆追趕有種的動靜,歐陽戎望了眼樓下,嘴角扯了扯。

  待客廳,離裹兒接過歐陽戎遞來的《青玉案·元夕》原稿,檢查了下,返身回到頂樓,沒一會兒,她取回了《桃花源記》原稿,遞到歐陽戎面前。

  二人互換了回來……歐陽戎又取出了幾篇富含“明月”關鍵詞的詩賦交給離裹兒。

  后者眼神好奇,不過還是配合著念詠了一遍,歐陽戎兩手籠袖,不動聲色的打量,可最后還是沒有發現什么動靜……

  閑暇下來,離裹兒轉頭瞧了眼歐陽戎身后,似笑非笑問:

  “謝姐姐沒來呢?”

  “她說累了,要休息。”

  “是怕貓吧。”

  “什么意思?”

  離裹兒笑而不語。

  歐陽戎看了眼樓下的院子。

  只見彩綬正追著“有種”到了一顆樹下,后者躍上樹干,想要借樹爬上歐陽戎所在的二樓,不過它在樹干上走著貓步,微微歪頭,安靜觀察歐陽戎身邊的危險女主子離裹兒。

  彩綬仰頭朝上面焦急呼喊,它瞧也不瞧。

  “你這丫鬟,怎么笨笨的樣子……”

  歐陽戎有些無語的回頭。

  離裹兒聳聳肩:“本公主困了,休息去了,伱沒事就先回吧,不然謝姐姐又要擔心查崗了。回頭要是還有其它的關于‘明月’的線索,記得第一時間帶給本公主。”

  “什么查崗,瞎說什么……”

  板臉的歐陽戎話還沒說完,下方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道推門聲。

  “大師兄,裹兒妹妹?奇怪,怎么還沒出來,不是說一刻鐘嗎……”

  樓上二人只聞一聲有些試探的呼喊,接著謝令姜的腦袋先探進了院門內,再然后,她小心翼翼走進門中,東張西望了一圈。

  離裹兒似笑非笑看向歐陽戎。

  還沒等歐陽戎開口,有種“嗖”的一下,竄到了門邊,縱身一躍,如同白色流星般。跳進謝令姜懷中。

  只見謝令姜臉色驚訝間,雪白貓咪已經抬起兩只爪子一下又一下的踩著她鼓鼓囊囊的胸口,它嘴里發出咕嚕咕嚕聲,貓爪子啪啪啪的踩的十分認真。

  院內外一片寂靜。

  凹陷處的良好回彈,令小貓咪愈發好奇,速度更快了。彩綬滿臉羞紅,慌張上前,道歉幫忙。

  歐陽戎瞧見被小貓踩奶的小師妹一臉無可奈何的尷尬表情,她一副后仰姿勢,應該是想丟開有種,但是卻又怕摔傷了它,糾結猶豫,有些煩惱。

  歐陽戎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朱樓窗邊,離裹兒也撇了下嘴,輕哼一聲,眼神示意歐陽戎,似是說……你看吧謝姐姐就是怕貓,每一回來都是這樣,不過即使她怕小貓踩奶也抵不住查你的崗。

  只是眸光露出調侃笑意的離裹兒沒有想到,旁邊的歐陽戎臉龐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的目光好像看了看有小煩惱的謝令姜那邊,然后視線轉回……投向了她的懷中。

  離裹兒先是一愣,旋即俏臉霎紅。

  “想什么呢?歐陽良翰!”她十分沒好氣道。

  歐陽戎無事發生般,移開目光,下樓幫小師妹去了。不一會兒,樓下傳來他板臉教訓的聲音:“那個,你過來,有種!你是真有種啊……”

  “喵?”

  江上,大雨傾盆。

  這處大江位于江州與洪州交界處。

  江上的船只頗少,一條掛旗桃壽齋的商船正在緩緩行駛。

  船艙內,一間大廳正中央的桌子上,一鍋顏色乳白的鱘魚湯,正在小火慢燉著,鮮味彌漫大廳。

  一位金發如焰的高大胡姬坐在桌前,閉目養神,恍若等待著什么。

  桌邊,有個扎總角辮子的流鼻涕小蘿莉正踮腳,一根食指戳著嘴唇,她眼巴巴看著桌上的鮮美白鱘湯。

  雪中燭保持閉目動作,紋絲不動。

  看見這位大師伯安靜坐立,不動筷子,李姝吸了吸鼻涕,忍住了。

  這兩尾長江白鱘被會飛的“蟲娘”捉上船好久了,李姝平日幫忙養在大水缸里,時間久了,都快生出些感情。

  本來今日它們被捉了一尾燉湯,她還有些不舍,可到了飯點,聞到這鮮美魚湯味,李姝頓時想通了,覺得來上一碗,也算是一點小小的祭奠。

  記得上午師父要取一尾時,還讓她二選一來著,李姝頗不忍心的選了最小的一條,可現在回頭看,小的都這么香,大的那還得了?

  想到這兒,李姝一張小臉肅然起敬。

  只可惜,今日她是小孩一桌,不,就她一個小孩,沒有桌子,只能端碗站著,不能比客人先動筷子。

  師父說,今日大師伯要招待一伙十分重要、遠道而來的客人,她得和同門越女們一樣高冷一點,不能給大師伯添堵,不然又要起飛了,而且最近蟲娘不在,這回沒人第一時間接住她了……

  就在李姝一邊悄悄打量雪中燭閉目似睡的臉色,一邊將原本戳著嘴唇的食指慢慢伸出之際。

  吱呀——!轟隆——!

  船艙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江風夾雜雨粒斜飛入廳,三道身影出現在外面天幕雷電交加的大門口。

  一位白衣飄飄的溫婉女先生噙笑帶頭進門,是魚念淵,她帶著兩位風塵仆仆的蓑衣斗笠男子走進大廳。

  后者們的目光,頓時被桌上那一鍋乳白鮮美的白鱘湯所吸引……還有桌邊正伸出手指“染指”魚湯的扎總角小蘿莉。眾人注視下,后者迅速背過身吮指。

  桌邊,雪中燭驀然睜眼。

  李姝兩手背在身后,小臉單純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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