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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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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梅林小院靜悄悄的。

  窗臺上的那一盆雪白蘭花伴隨著午時風停,也停止了搖曳。

  葉薇睞很喜歡忙碌完后,被歐陽戎呵護般的摟在懷中,身子緊貼著,銀發雜亂的小腦袋側枕他的臂彎。

  歐陽戎的略微打鼾的呼吸聲,吹在她紅彤彤的耳朵與頸脖處,有點癢,也有點舒服……四周全是屬于他的獨特氣息。

  每當這時,葉薇睞都會悄悄放輕呼吸,生怕打擾,可又忍不住去摟抱他的腰,眼睛上翻,小心翼翼瞧著他略微疲倦的睡容。

  她睡覺淺,休息了一下就醒了,歐陽戎有午睡的習慣,眼下事了,正好休息。

  病才剛好,怎么又折騰他……葉薇睞心里突然生出自責之情,暗自懊惱了一會兒。

  可她當時就是忍不住。

  不知為何,歐陽戎有時總是給葉薇睞一種疏離感,一種對包括她在內的身旁眾人的淡漠感。

  明明檀郎對周遭所有人、包括地位卑微的下人都十分尊重禮貌,并不冷漠刻薄。

  但就是給人一種疏遠淡漠感。

  就好像間隔層層帷幕一般,他獨立于這方世界,站在很高的云端注視眾人。

  你可以輕易與之對視,但是永遠也靠近不了。

  這種感覺很奇特,就好像不屬于同一個世界一樣。

  或許因為檀郎是守正君子吧,克己復禮,慎獨而行……葉薇睞思索了很久,只能如此解釋。

  然而這種守正君子,對于龍城百姓、縣衙官吏、梅鹿苑下人等離得遠的人而言,或許如沐春風,令人敬仰。

  但是對于想親近他的人,卻是十分煩惱苦悶。

  葉薇睞不知道謝小娘子她是不是這種感覺,至少她如此覺得。

  所以有些場合,發現檀郎越是正人君子、越是疏遠隔閡,葉薇睞就越是想要揭開這層似是正人君子的面紗,與他貼在一起,炙熱親近。

  這也是葉薇睞不久前沒忍住,笨拙的“勾引”檀郎的原因。

  否則及笄之年的少女哪里有什么羞羞的欲望,真正能讓其情動不已的,是心上人的開心滿足、與對她的貼近疼愛,為之做什么都愿意。

  世間藥物三千種,唯有此物最催情。

  雖然如此,葉薇睞現在回想起,還是有點小內疚。

  因為不久前完事后,檀郎的臉色反應,似乎是有點不太情愿。

  臉頰滾燙的葉薇睞微微瞇眼瞧去,迷糊發現,檀郎似是面帶慚愧之色,長吁短嘆。

  檀郎對她仍舊是體貼呵護,小心哄睡,但對他自己似是有些責備,爾后嘴里還陸續念叨著什么“正氣側漏”、什么“再記一過”之類的。

  葉薇睞不太懂,只能理解成,檀郎是以正人君子的準則嚴格要求自己,不愿破戒。

  床榻上,看著身前男子,白毛少女眼底不禁愈發仰慕與崇拜。

  歐陽戎并不知道葉薇睞千奇百怪的想法,他睜開眼時,正好窗外有一陣涼爽的風拂進屋內。

  “沒睡?”

  歐陽戎打著哈欠,朝腦袋躲進被褥的葉薇睞問道。

  后者搖搖頭,又點點頭,探出被褥的灰藍色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模樣慵懶的歐陽戎。

  “要不再睡會兒?”

  歐陽戎失笑,披衣下床,轉身去倒了一杯茶水,遞給葉薇睞。

  少女也從被窩里起身,抓起一件淡粉色里襯,默默披上,在歐陽戎的目光下,她紅臉將敞開的兩襟合攏,系上腰帶,遮住懷間。

  “不渴的。”

  葉薇睞小聲說道,然而下一秒,卻發現歐陽戎眼睛盯著她的嘴唇,遞茶沒有說話。

  某些滋味余味立馬再度關顧味蕾,似是回想起什么,葉薇睞埋頭接過茶杯,仰頭全部喝光,只是她沒有立馬咽下,而是在嘴里存了口茶,小手捂嘴,發出些咕嚕咕嚕的聲響,耳根子更紅了。

  似是怕白毛丫鬟害羞,歐陽戎輕咳一聲,偏開目光,只是偶爾抬手,扶住她白皙下巴,大拇指溫柔的擦拭一下紅腫的唇角。

  葉薇睞捂嘴低頭問:“檀郎為何對奴兒這么好?”

  “我對你好嗎?”

  歐陽戎忽然反問。

  葉薇睞小雞啄米似點頭,眼神十分認真。

  世間無你這般人。

  歐陽戎想了想,垂目:“對我好的人,我自然也會對她好。”

  “想對檀郎好的人很多很多。”葉薇睞脫口而出。

  歐陽戎笑了下,沒有回話。

  葉薇睞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閃了下,不動聲色道:

  “那若是有那么一個女子,對檀郎很好很好,比對自己還好,不求回報,不邀功討愛,甚至默默付出,連檀郎都不知道呢。”

  歐陽戎搖頭,“哪有這么傻的人。”

  葉薇睞不禁側目問道:“可萬一真有呢?”

  “若真有,我一定逮住她,好好問一問為什么這么傻。”歐陽戎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天涯海角也要逮嗎……”

  葉薇睞不禁追問,可話語剛說一半,外面的院子里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屋內的歐陽戎與葉薇睞好奇望去。

  “無事,伱們繼續,我就是路過,澆下蘭花,你們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只見窗外,有一位胸襟負擔一看就是極重、靈顏姝瑩的女郎,面色如常的走了過來,來到窗臺邊,她目不斜視的用手里的水瓢給蘭花澆水。

  表情似是十分專注,沒去看屋內二人。

  葉薇睞臉色有點小心虛的左右瞧了瞧,發現衣衫還算整齊,悄悄松了口氣。

  “小師妹。”

  坐在床榻邊的歐陽戎站起身,驚喜道。

  謝令姜斜目問道:“應該沒打擾到大師兄吧。”

  “什么打擾不打擾的,快進來坐,我是中午醒的,剛想去找你呢。”歐陽戎笑道。

  “哦,是嗎。”

  看著大師兄真誠熱情的模樣,謝令姜臉色似是好看了點,放下水瓢,素手背在腰后,走進屋中。

  屋內面對迎上來的歐陽戎,謝令姜左瞧右瞧,聳了聳鼻尖,蹙眉問:

  “什么味道?”

  歐陽戎也左右看了看,欲問,可旋即意識到了什么,立馬斂容搖頭,裝作不知。

  “檀郎,奴兒去給謝小娘子端些茶點。”葉薇睞忽自告奮勇道。

  謝令姜本要拒絕,可是某白毛丫鬟不等她開口,就從二人中間鉆走,兩頰滾燙的跑出屋子。

  葉薇睞腳步略亂。

  總不能告訴謝小娘子,這是檀郎浩然正氣的味道吧?

  “這丫頭,越來越莽了。”歐陽戎佯裝板臉,批評了句。

  他又不動聲色的打量小師妹表情,見其臉色并沒有什么狐疑色,稍微松了口氣。

  “也不能這么說,這幾日照顧大師兄,她還是很用心的。”謝令姜隨口道了句。

  歐陽戎請謝令姜就坐,二人圍坐桌前。

  數日不見,歐陽戎不禁上下打量了下小師妹。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奔波,小師妹的皮膚黑了一點,不過這種黑一點,也只是相較于她交襟頸脖處時隱時現露出的雪白肌膚而言的,襯托的有點黑了。

  且歐陽戎反而覺得,曬黑一點挺好,另外,小師妹皮膚挺容易養白的,也不知是不是煉氣的緣故,當初她漪蘭軒臥病在床一陣子,隔天去官署,白得晃眼,歐陽戎現在還記得……

  除此之外,今日謝令姜依舊是一身朱衣男裝、頭戴一頂小冠,桌前正襟危坐。

  另外,也不知是不是歐陽戎的錯覺,數日不見,總感覺小師妹的胸襟又寬廣了點,等等,這竟然還有發育的空間呢?

  想到小師妹的妙齡芳歲,與巨大潛力,歐陽戎不禁心中感嘆萬千。

  “大師兄不用看了,師妹我沒事,此行還算順利。”

  謝令姜哪里能想到大師兄的頻頻側目是關心她的發育,誤以為他是擔憂關懷,不禁解釋了句。

  “小師妹做事,我放心。”歐陽戎點點頭,給謝令姜倒了杯茶,垂目抿了一口道。

  只是雖然叫歐陽戎別看了,但是謝令姜卻反復放下茶杯,打量歐陽戎。

  “小師妹也別看了,我沒事,區區風寒,小病而已。”歐陽戎眨巴眼睛,調笑了句。

  謝令姜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道:“大師兄在狄公閘的事,我聽他們說了,大師兄為何這么傻。”

  歐陽戎沒有回答,忽抬頭道:“小師妹,那天在閘壩上出劍的,不是你吧?”

  謝令姜一怔。

  歐陽戎垂目看向她腰間那柄月光長劍,若是小師妹出劍,應當會有耀眼月光,以前小師妹給他演示過的。

  那天他泡在水里,迷迷糊糊以為是小師妹,可剛剛醒來后,他又細思了一番,排除了這個選項。

  面對歐陽戎目光,謝令姜點點頭:

  “是一位不知名的越女。”

  “越女?”這回輪到歐陽戎愣住。

  “對,我也是回來后,聽他們講的,對了,當時你家丫鬟也在,聽他們描述,出劍的起手式與動靜,應當是一位來自云夢劍澤的越女。”

  謝令姜目視屋外天空,感慨道:

  “可能是恰好路過狄公閘,也可能是被水閘動靜吸引,畢竟離云夢劍澤也挺近,這位越女應該是被大師兄你們的做法感觸,選擇了出手相助,擊退了數波浪濤……

  “不過聽說,這位越女沒有在閘上待多久,后來雨停,眾目睽睽下,乘浪而去,消失在水澤深處。”

  “是這樣嗎……”歐陽戎若有所思。

  恰好這時,葉薇睞端著一盤糕點返回,歐陽戎不禁轉頭詢問了幾句,小丫頭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番。

  “薇睞,你可看清她的長相?”

  “當時擔憂檀郎,未曾看清。”

  “也沒留下什么姓名?”

  葉薇睞瞧了他眼,搖頭,不禁補充了句:“或許是她不想留名吧。”

  “那倒是可惜了。”歐陽戎惋惜搖頭:“否則以后若有機會再遇到,得好好感激一番。”

  葉薇睞欲言又止,最后低下頭,看了看手中這盤綠豆糕。

  這是繡娘教她的手藝。繡娘走了,聽她說是返回師門辦一件重要的事,暫時不能再逗留龍城。

  旋即,歐陽戎與謝令姜的話題又拐到了閣皂山之行上。

  “這么說來,那位叫沖虛子的老前輩倒是為人正氣,慈祥和藹。”

  歐陽戎聽完后,笑語了句。

  謝令姜眼角不禁抽搐了下。

  沖虛子說的所有話,她自然沒全講,只是挑了正常的說,所以歐陽戎并不知道前者老頑童的一面。

  謝令姜無力吐槽了。

  她總不能什么都講吧,不要面子了?

  此刻,似是又想起了沖虛子透露的那件密事,謝令姜臉色收斂,抬頭忽道:

  “大師兄若是能練氣就好了,便也不會發生那日狄公閘上的事情,也不會病根不斷。”

  里屋收拾床榻的葉薇睞聞言,轉頭望了眼前廳,似是某位啞女也對她表達過類似的意思。

  “小師妹怎么突然提這個。”

  歐陽戎怔了下,搖搖頭道。

  “師兄不想練氣嗎?”謝令姜追問。

  歐陽戎猶豫了下,繼續搖頭:

  “我的情況我還不知道,不做此想。”

  他都要甩手走人了,練個錘子氣啊,可是這話又不能在熱心的小師妹面前明說,只好找個借口,認命般答道。

  可哪曾想,他的咸魚態度,令謝令姜眼睛亮亮道:

  “所以大師兄還是想的對吧,只是無奈漏氣體質。”

  歐陽戎抬目看了下她,沒有辯解。

  謝令姜似是心情不錯,起身在屋內來回走動了幾圈,

  忽然轉頭,話鋒驟轉:

  “大師兄可知,當今天下十道的士民,關中兩京朝野內外,最關注的事情是什么嗎?”

  歐陽戎臉色訝然,怎么話題轉的這么快,不過他還是如實答道:

  “離衛之爭唄。”

  他搖搖頭,臉色興致珊瀾道:

  “當今女皇圣上改乾為周,已近十年矣,前朝的離氏宗室雖然被屠戮大半,沒死的,也是貶的貶,改丑姓的改丑姓,但是作為圣上骨肉血脈的兩位皇子卻還活的好好,有一個還被養在深宮,圣寵瞧著也不缺。

  “而且朝中還有不少大臣,是傳統的守舊文官,離乾養士七十年,哪里是說斷就斷的,自然是心系離乾,暗中支持離氏皇子。”

  歐陽戎隨口答道,低頭抿了口茶,這些朝局形勢,其實他剛剛蘇醒那會兒就理清楚了,只不過龍城縣距離洛陽朝堂太遠,大多數時候與他無關罷了,畢竟他就是個偏遠江南道一隅的七品縣令。

  歐陽戎垂目盯著茶水,撇嘴說:

  “可是圣上的娘家人,衛氏那邊的幾位親王,卻是野心不小,或者說不甘心,畢竟都已經一路獻策躥使當今圣上改乾為周了,這大周朝的皇室,總得姓衛吧,哪能還姓離?

  “眼下圣上年邁,皇嗣之位懸而未決,自然引起離氏皇子、衛氏親王爭奪,天下士民都在關注此事呢……不過小師妹,你問這個干嘛?”

  “那大師兄覺得誰會贏?”謝令姜狹長眸子輕瞇。

  歐陽戎喝茶動作一頓。

  昨夜碼字,突然腰酸、頭脹、額頭與手心發熱,右耳能聽到心跳,眼睛也很酸,碼完字后,頭暈暈的……剛開始小戎以為可能陽了,后來問了圈,發現好像是腎陽虛……離譜,小戎二十四,年紀輕輕就虛了,太嚇人了,今天才緩過來一點,以后不敢再折騰身體了,以前一直仗著年輕……大伙也要注意身體阿,身體健康比什么都重要!(or戒色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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