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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六、祭祖回鄉,別離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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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膳桌上。

  甄氏側目默默打量了下歐陽戎沉默的臉色。

  她眼底不禁露出關心的神色。

  趁著薇睞給歐陽戎盛粥換碗。

  羅裙婦人旁敲側擊問:

  “檀郎今日何故吃這么慢,怎么,縣衙不忙了?之前不是還聽婠婠說,水閘和新渠的事務繁重嗎。”

  歐陽戎回過神,長吐一口氣:

  “差不多忙完了,今明最后閑一下,后日有場很重要的剪彩禮……那天事挺多的。”

  甄氏探問:“那到時候,檀郎夜里回來吃不,要不要等你?”

  歐陽戎沒有回話。

  顯得有些莫名,被甄氏多瞧了幾眼。

  恰在這時,薇睞走到歐陽戎身前,兩手小心翼翼的捧著粥碗的碗沿,彎腰放下。

  歐陽戎轉頭,看了一眼。

  薇睞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色襦裙,上身短襦,下身長裙,裙腰頗高。

  也不知是襦裙款式小了,還是小丫頭故意不小心的,下身這件長裙緊湊,顯得十分貼身。

  特別是那被裁剪的窄窄的腰下臀部,繃緊的布料,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纖纖的腰肢,與其下方,那大幅度起落的圓潤弧線。

  薇睞的胯并不太大,然而身段勻稱,這一凹一凸間,葫蘆般的起伏弧度,便顯得相得益彰。

  那臀兒的翹挺,與青春美好的肉感,眼下這座大廳內,也只有一人知道,某次執行家法時,有過細細體會。

  只是此刻,他腦子里沒空想這些。

  薇睞將粥碗放好,慢縮回手,燙的有些通紅的手指,欲在短襦的衣角擦一擦,準備轉身離開。

  歐陽戎忽然伸手,攬住一道細腰,往懷中一撈,摟抱住她。

  白毛丫鬟嚇的“呀”了一聲,措不及防間,摔坐進了主人懷里。

  一時間,薇睞還是暈乎乎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翹挺的臀兒滿滿的壓坐在歐陽戎的腿上。

  慌忙中,她左右張望了下,感受到四周陸續投來的一道道宛若迅箭般的視線。

  于是霎時之間,薇睞的小臉快速浮現出涂了胭脂般的暈紅。

  這種離開梅林小院、大庭廣眾之下與主人摟抱親近的情況,對于她而言也是第一次體驗。

  畢竟夜里是夜里,白天是白天。

  薇睞十分清楚,她私下怎么癡纏黏乎主人都行,但是白日大庭廣眾之下一定要克制忍住。

  她被人嫉妒暗啐狐媚兒勾引主人,被戴上了賤人帽子是小。

  可萬一一不小心毀了主人流傳在外的正人君子名譽才是大!

  她萬死難辭其咎。

  然而此刻,某人似乎絲毫不在意正人君子人設崩塌。

  他右手臂彎大大方方的摟繞薇睞的腰肢。

  甄氏眾女的目光眼神全落在這一對郎君與貼身丫鬟身上。

  此前在甄氏的表揚與同伴的羨慕下,依舊能保持平靜淡定的薇睞。

  此刻被貼在主人懷里,卻是羞得埋臉在他胸口,耳根子紅的不敢見人。

  她想兩手推男子胸膛下來,可又不舍得抗拒心上人,不舍得違逆他意圖絲毫。

  可像現在這樣,被男主人這樣大白天的親密摟抱,似乎又不太對,太過赤果。

  于是萬般無奈嬌羞間,薇睞嘴里顫顫喚求:“主人…主人……有人……人在……”

  大清早,當著大廳眾人,歐陽戎將薇睞抱坐懷里,他轉過頭,一本正經的朝她道:

  “別喊主人,和嬸娘一樣,喊檀郎。”

  薇睞撞見歐陽戎專注認真的目光,小臉一怔。

  大廳內,除甄氏外的其它女子聞言,看向白毛丫鬟的眼神頓時布滿羨慕嫉妒恨。

  似是也意識到了什么,薇睞顫音小聲,當眾喃出了這個稱呼:“檀郎……”

  不過歐陽戎沒看她了,他回過頭,望向桌對面全程一言不發的甄氏。

  對于侄兒出奇高調的宣誓某種親密關系的行為,這位羅裙婦人似是毫不意外。

  甄氏點綴有淡痣的嘴角微微撇了下,眼睛斜瞅著摟抱薇睞的歐陽戎。

  噙笑間,她眼神意味深長。

  羅裙美婦人的眼睛像是會說話。

  似是在對歐陽戎說:

  好呀檀郎,終于知道挑明了,要收一房侍妾,娶正妻前,先給歐陽家的香火埋一份保障。

  歐陽戎見狀,到了嘴邊的話暫時咽下,反問:

  “嬸娘這么看著侄兒干嘛。”

  甄氏輕哼:“檀郎不也在看嬸娘。”

  “那嬸娘也看見了。”

  “嬸娘又不是瞎子。”

  甄氏嗔了句,但今日她心情出奇不錯,滿意頷首:

  “檀郎除了修身治國外,終于想起還有齊家傳宗接代的責任了。”

  歐陽戎笑笑不語。

  甄氏微微歪頭,也不在意薇睞就在面前,有些不客氣卻實在的問:

  “檀郎確定真的喜歡這白毛丫頭?”

  歐陽戎望著她丹鳳眼道:

  “連嬸娘都喜歡上她了,侄兒我怎么會不喜歡。”

  “哼,把嬸娘說得和個戲曲里拆散姻緣的老頑固似的,這一切不還是為了你,你喜歡就行,那就這樣吧,嬸娘也沒什么好反對的。”

  甄氏白了眼歐陽戎,搖了下頭,端起青瓷小碗,抿了一小口粥。

  梅鹿苑大廳內靜悄悄的,薇睞、半細等丫鬟們屏氣凝神,大廳內只有男主人與大娘子的話語。

  而二人,三言兩語之間,便口頭敲定了某貼身丫鬟的侍妾新名分。

  與艷羨的半細等丫鬟們一樣,有外邦古怪血脈的薇睞一字不漏的聽懂了歐陽戎與甄氏對話中的含義。

  她腰桿挺直,瞪大藍眸,霎時間都顧不上害羞,緊緊抱著歐陽戎的腰,嘴里不住的喚喃:“檀郎檀郎……”

  歐陽戎輕輕拍拍她后背,將她放下去,薇睞依依不舍的緊摟他不想放手。

  可是聰慧的小丫頭立馬意識到了歐陽戎的提示,薇睞脫離他的溫暖懷抱,腳尖著地后,激動轉身。

  獲得新名分的白毛丫鬟朝對面座位上嘴角含痣的美婦人跪地敬茶,溫順施禮。

  一番禮畢后,氣氛其樂融融,其它丫鬟們各有祝賀。

  而小圓桌旁,歐陽戎身邊,至此也多出了一張繡凳。

  歐陽戎全程微笑旁觀,待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他忽然放下碗道:

  “嬸娘,老家的‘七月半’是不是快到了。”

  甄氏一愣,思索了下,點點頭:“沒錯,應該在下個月,怎么,檀郎愿意抽時間回南隴老家祭祖?”

  歐陽戎嘴里的‘七月半’便是中元節,是江南道這邊的民間別稱。

  也是大周朝的官方節日。

  蓋因大周前身的離乾,國教為道教,于是上元、中元、下元三個道教節日便格外受到重視,連皇家都會設立道場、隆重祭祀。

  民間對此亦是十分重視,尤其是中元節,是祭祀祖先、祭吊孤魂的日子,特別是在宗族氛圍濃郁的南方州縣。

  歐陽戎眼下任職龍城令,特殊情況下,自然不需要特意返回千里外的南隴老家燒香祭祖。

  另外,南隴歐陽氏只能算是地方庶族,在江南道,這類的地方庶族有很多,就像歐陽戎現在治下的龍城縣鄉鎮間就有幾家。

  比不了扎根江南道地界數百年的江左大族們,也沒太多講究。

  除此之外,歐陽戎所在的一脈單傳的這一房,雖然眼下并不是南隴歐陽氏的族長房,但是地位較為超然。

  全因培育出了他這位讀書種子、弱冠進士。

  也算是耕讀傳家的歐陽氏數房子弟里,這兩代讀書最有出息的一個了,嗯,算是全村的希望。

  歐陽氏其它族人們都還指望歐陽戎當大官呢,他這一房自然在老家地位超然,其它幾房都隱隱圍繞其轉。

  所以,歐陽戎中元節不回去倒也沒什么,老家的族人也都能諒解,也會熱心替他準備好該準備的血食祭祀先祖。

  就在甄氏尋思著檀郎為何突然提起此事時。

  歐陽戎面色平靜,輕聲說道:

  “近日休息,時常夢見逝去親人,還有家鄉的風物,醒來一想,竟是離別已久,分外思念……可惜職責在身,暫時沒法回鄉祭祖。

  “嬸娘替侄兒走一趟吧,族親們七月半祭祖,咱們這一脈沒人過去,屬實不太好看。”

  甄氏微微皺眉:

  “我一介婦人,就算回南隴做七月半,也沒法上香,檀郎,伱們男丁做的事,我一個婦人也做不了,頂多在旁邊燒燒紙,何不待在龍城,等到中元節,咱們找個合適的水畔燒紙,遙祭一下。”

  歐陽戎搖搖頭,堅持道:

  “嬸娘,你還是替我回鄉走一趟,也算是一份對祖先的心意,能帶到即可,其實,不瞞嬸娘說,侄兒我最近偶有些心神不寧,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為何。

  “想了想身邊一些大事,好像中元節祭祖也算一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嬸娘回鄉一趟,替我祭下祖吧,也好讓侄兒我心里踏實一些。”

  他臉上臉色露出一些笑,認真目視甄氏。

  后者面色有些猶豫,似是不舍離開,不過羅裙婦人終究是心思細膩,沉思了下,打量了會兒歐陽戎臉色,小聲問:

  “是不是嬸娘在龍城,有些耽誤侄兒做事?造成了些不便?”

  歐陽戎聞言,沉默了會兒,又思尋了個理由,不動聲色道:

  “也算是原因之一,嬸娘,不瞞你說,最近龍城局勢不太穩定,我有些擔心怕牽扯到你們。

  “趁著這兩天安定,你們還是先回鄉住一段時間,回頭等過完了中元節,我會視情況,寄一封家書回去,到時候你們再重返龍城也不遲。”

  甄氏靜聽了會兒,頷首垂暮,嘆息了一聲:

  “原來如此……檀郎最近一直在心憂這些事嗎……”

  歐陽戎瞧見這位叔母臉上還殘余一些猶豫糾結之色。

  他面上努力擠出些微笑,揮手作輕松狀道:

  “放心吧,嬸娘,侄兒一個人留在這里沒事的,留一些廚娘伙計下來,幫忙做飯洗衣就行了。

  “也就……嗯一兩個月的分別,反正我還有三年的龍城任期,中元節祭祖后,你們若是實在想我,可以直接回返,后面日子還長,暫別而已,不要著急。”

  甄氏欲言又止,抬頭連續看了好幾眼侄兒的臉色,某刻,她的猶豫面色一掃而空,朝歐陽戎勉力笑了下,點頭答應:

  “那行吧,回去一趟,過個中元節,檀郎你注意安全,嬸娘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身子,一日三餐記得吃,我會留一些丫鬟照顧你生活,對了,有薇睞在……”

  甄氏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歐陽戎抬斷:

  “薇睞也和嬸娘一起回去祭祖,不用陪我。”

  原本還沉浸在獲得名分認同欣喜之中的白毛丫鬟臉色驀然一變:“主……檀郎,奴兒留下陪你呀,奴兒走了誰照顧你起居,奴兒不想回去,好不好。”

  歐陽戎頭未轉,眼睛眺望門外屋檐上方那些一去不返的朵朵流云,他開口,語氣有些不容置疑:

  “你跟嬸娘一起回去,下個月中元節,你也跟過去燒些紙,那些土丘下埋著歐陽氏的祖先們,你燒紙磕頭后,他們也會保佑你,從此之后,你也算是家里的一員了。

  “還有……”

  頓了頓,他從流云上收回目光,轉頭目視薇睞蘊滿愁色的灰藍色眼眸,男子凝眉交代:

  “我不在的時候,你好好跟著嬸娘,一切都聽她的話,嬸娘有些刀子嘴豆腐心,有時候可能太苛刻,但對待自己人真的很好,你只要乖巧孝敬,她也會對你好,明白嗎?”

  薇睞小嘴啊了啊,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講,可最后在歐陽戎嚴肅認真的目光,緩緩合上了嘴,

  白毛少女沮喪低頭,愁眉不展。

  剛剛確定名分,就要分離,人生的大起大落怎如此迅捷。

  她盯著地板,嘴里呢喃:“一下子分開兩個月嗎……”

  甄氏忍不住看了一眼侄兒的平靜面色。

  不知為何,察言敏銳的羅裙婦人總有些覺得他向薇睞囑托的話,聽著很像是長久分別前的交代……

  早膳上的議事雖只是一天中的小插曲,但影響卻不是。

  當日,歐陽戎出門后,梅鹿苑便上上下下的忙碌起來。

  就像一個終日的懶漢突然起床抖擻身子。

  翌日一大早。

  梅鹿苑門外氣氛熱鬧,柳阿山帶著八個漢子,各自駕駛一架架馬車停留臺階前。

  梅鹿苑的大門敞開。

  甄氏帶著身后小臉無精打采的薇睞,指揮著丫鬟下人們,將行禮物件一一打包,裝運馬車,準備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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