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海面上,驕陽初升。
隨同蜃樓號而來的漢軍船隊,共有二十一艘中大型船舶,其上站滿了漢軍。
霍去病話音方落,漢軍就開始行動。
此時船隊靠近大和島邊緣,位置是早就勘察選擇好的,搭上舢板,快速搶灘登陸。
漢軍直到這時仍在霍去病的兵策護持下,如幽靈般隱跡。
甲板上,白南妤思忖著秦皇和霍去病橫跨百年的配合,潤澤的唇瓣微抿。
她勾人的眸子瞟了眼霍去病,傳聲問:“三仙島是秦皇布置的延續,那除了三仙島,太祖可還有其他布置留下?”
她口中的太祖即是秦皇。
霍去病道:“還有一項,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項,不知能不能用上……”
兩人話音未落,便被登岸的漢軍吸引了注意力。
二十息左右的時間,先頭部隊全部完成登岸。
這批隨行人員,皆是趙安稽麾下的特種精銳和冠軍衛,矯健如豹,悍勇非常。
他們登岸的位置,不遠處是一處小高地。
高地上就有巡狩的西族部眾,駭然發現了登岸后露出蹤跡的漢軍。
趙安稽率隊前插,弩箭的機扣聲震顫,連弩速射。
七八名在小高地上充當哨兵的西族,相繼栽倒。
但有一人已吹響了木哨。
急促的警訊響了半聲,其身后影子里浮現出一抹魅影,扭斷了他的脖頸。
那是白南妤操縱的陰魂鬼身。
趙安稽帶人沖到小高地上,占據有利地勢。
從高地上往東看去,下方稍遠處就是大和本州島的港口。
海港周圍停滿了西族的船,中小型船舶共百余艘,還有等候登船的部眾,不在少數。
后續跟進的漢軍,陸續壓上來,人手一個青銅炮管和支架,還有人扛著裝滿箭彈的木箱。
兩人為一個小隊,組裝火桶箭。
之前幾次和西族的交鋒,一直沒用火桶箭,為的就是積攢火力,好鋼用在刀刃上。
一次性集群發射,能產生最大的效果。
漢軍動作嫻熟,以三角為支架,在高地上快速將火桶箭裝好,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小高地上。
對準了下方港口。
調整火桶箭的夾角,瞄準,裝彈,彈射!
轟隆——
炮火轟鳴,落向港口那些船舶!
試想一下,大和島上往來的空間通道被切斷,如果再失去船舶,無法出海。
島上這些西族,相當于被困在島上,想重建能渡海的船舶,可不是短期能完成的。
某種程度上,島上的西族也就失去了作戰能力。
霍去病制定的反攻計劃第一步,是將大和島的空間通道關閉。
然后毀掉船舶,讓西族入侵神州的幾支部眾,彼此間失去應援,各自孤立。
第三步是殺將!
每一步都針對西族弱點。
到時西族被困守一地,失去相互支援的能力,且缺乏將領指揮。
其戰斗力會被削弱到谷底,漢軍將以最小的代價,殺滅西族,屠戮其族群。
轟隆隆!
地動山搖。
霍去病數月的隱忍和布置,就是為了此刻,收獲最大的戰果!
而數月的積累,讓火桶箭的彈藥充沛。
密集如落雨的投射在港口那些船舶上。
船體被轟碎,舷側、甲板炸開。
崩裂的木屑,西族的慘叫,奔走的人群,沉沒傾倒的船舶。
數十次呼吸間,港口亂象紛呈。
大半船舶都在箭彈轟擊下,出現不同程度的破損,有的已開始沉陷。
霍去病道:“囂旗勝,你率軍登岸,從側翼和趙安稽互為應援。余眾改變航向,靠近那些船舶,毀掉所有的船,一艘不留。”
“得令!”
親軍首領囂旗勝大聲答應,兩眼兇光四射。
曹尼瑪的,殺了我漢軍那么多人,讓你們血債血償的時候到了。
漢軍蜂擁從船上殺出,登岸。然后從小高地往下沖去,短兵相接。
而在港口上方的空中,一個穿著帝袍,高丈許的女人,身后仙光旋動。
那仙光起落中,有一座仙宮和一口青銅古鐘。
都是女帝被殺所得器物,原本的主人正是西王母,如今物歸原主。
西王母在仙光繚繞中,看向西族部眾大后方。
那里站著神色駭異的幽忌!
他是天璣麾下大將,知道西王母被人復生的事情,眼前并不是原先的西王母。
但真正面對西王母時,其氣勢,力量,容顏,一如當初。
幽忌深感駭然,很難興起對舊主動手的勇氣。
下一刻,西王母來到他所在位置上空。
幽忌手腳發麻,身軀突然崩解為一團黑霧,遮天蔽日,散開成一縷縷氣機,想逃逸離去。
一聲鐘響!
幽忌衍化的黑氣,被西王母身后放大的古鐘傳響震碎,踉蹌從半空跌出。
“你的轉幽術,還是我指點傳授的,憑伱也想從我手里逃走?”
幽忌的身形停滯。
他低下頭,便看見一只精致無瑕若藝術品的手,從自己背心刺入,穿透甲胄,從胸前探出,將他的心臟握在手里。
詭異的是他的心臟正劇烈跳動,鮮血濺射。
那只手卻滴血不沾,潔白如玉,帶著妖異的光澤。
“西母,我愿降……”幽忌道。
一聲嘆息。
“不用了,主身他不喜歡你們……”
幽忌眉心刺疼,有氣機同步穿透了他的眉心!
西王母張開嘴,將幽忌周身的氣血,全部吸入體內,壯大自身!
西王母登岸斬將之際,漢軍正在摧毀更多船舶。
而不單是大和島一處,千里外的島夷,也在發生相同的戰斗。
帶隊的漢軍首領是趙破奴,隨行的是儒家第一,大名鼎鼎董夫子。
董夫子是來一舒心中郁結的。
老丞相公孫弘的死,大量漢軍的陣亡,被襲倒塌的城池,死傷的民眾,有仇報仇……
漢軍大反攻的時刻。
同樣的方式,投放箭彈,先毀船,攻敵次之!
“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董夫子雙手掐腰,開始耍嘴皮子,破口大罵。
這句話取自詩經,是儒家春秋時創造的罵人名句。
原意是在把“人”和“畜生”作比較,畜生都有一身皮毛來維持體面,人又怎么能不注重威儀呢?
西族不仁不義,芻狗不如,天譴之地譴之,我董仲舒譴之,不如死了算了。
董夫子以半圣的身份罵人,削的是西族氣運,為漢軍助戰。
呸呸!
董夫子吐了兩口吐沫,在掌心搓了搓,這是為自己助戰,繼續罵:“井蛙不以語海,拘于虛也;夏蟲不以言冰,篤于時也。”
這句用在這里,意思是西族來惹我大漢,是惹錯人了,傻逼!
“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也。”
意思是你西族活得太久,不死等待何時。
在島夷,董夫子的罵腔冠絕整個戰局。
他罵到一半,回頭一看身后的弟子霍光站在那瞠目結舌,邀請道:“遇上這些畜生,你也一起鍛煉鍛煉。”
趁機教導道:“大丈夫立于天地,當養浩然之氣,行光明磊落事,就如你家兄長,征戰數載,百戰不殆。為的是護國安民,胸中有氣節,非是為戰而戰,便是千年后,我大漢的山河仍會記得他。
為人當如是,慎獨,守心,明性。以克人之心克己,方得精進。趕緊的,開始罵!”
合著罵人是我們儒家的核心修行……霍光心忖,但沒敢多嗶嗶。
師徒倆聯袂,配合罵人。
島夷的西族統帥,是魅,還有另一個西族大將奎囚。
奎囚從駐扎的營帳沖出來準備參戰時,忽然感覺到極度危險,背心巨疼。
竟是魅出手攻擊他!
魅自己也一臉駭然。
他的腦海里像是有另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影響他的意識。
殺死奎囚這個想法,幾乎不可抑制,無比強烈。
正是霍去病在彼端全力發動神念寄托的力量,控制和影響魅。
魅的身形飄忽,一腳踢向奎囚。
廝殺聲震動于野,戰場紛亂。
在珠崖郡,同樣停靠船舶的位置,影子和漢軍李敢部在這里出現,同步拉開了戰幕。
身毒。
空三昧顯出毀滅法相,李息率大軍開始反撲。
草原。
從極北之地殺來一群部落之民的聯軍,近七萬人,和漢軍匯合。
兩年的時間,得到霍去病在背后支持,維娜已成為北地七十余部落的女王。
她統領兵馬,在草原以北蟄伏等待了旬月之久。
為的就是配合霍去病的反攻時機。
她與上谷郡的陳慶,姚招等將領很快碰面,進入埋伏地點。
霍去病判斷,當西族得知大和島遭襲船舶被毀,草原上的西族大軍會有部分回援。
漢軍在等著打伏擊。
而火桶箭,用在這一路也是數量最多的,只等全力開火,轟擊阻截西族。
西族祖地。
仙主已生出感應,臉色驚變!
他從祖地一步跨出,瞬那間來到族群等待傳送進入大和島的位置。
這里一片狼藉。
虛空通行的路徑閉合,空中居然在往外滲血。
那是空間關閉時,西族被絞殺,濺落的血跡。
有將領驚駭不安,道:“主上,這里的空間閉合,鎮殺了正在通行的部眾,死傷逾萬。”
“吾等用盡手段,也無法再次打開通道。”
仙主翻手一壓,百里范圍都隨之震顫。
面前的空間崩裂。
但通道已經沒了,空間背后是翻騰的亂流。
仙主狂喝一聲,眉心浮現出昆侖主鏡,鏡內出現一株青銅樹。
這青銅樹抖落諸多符號,凌空一刷,聯合昆侖鏡的光芒,空間界壁徹底崩潰,試圖重塑那條通道。
但路徑消失,仙主數次嘗試,皆以失敗告終。
他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驚怒,接連祭出兩件仙器級器物,掛在那青銅樹的樹杈上。
這青銅樹竟吸收了器物的威能,氣機不斷攀升。
轟隆隆!
一聲震響,虛空被鏡子里的仙光沖擊內凹,轟出一個直徑巨大如深井的空間窟窿。
然而依然沒能重開那條空間通道。
仙主臉色陰沉,如遭暴擊。
“你歷次調動兵馬,一共有多少族眾被送入神州?”天璣的聲音從昆侖鏡內傳出。
“近三百萬族眾在數月間進入大和島,分別攻伐神州各地。”
仙主沉聲道:“留守部眾還有近兩百萬。”
天璣道:“我之前就問過你,有沒有可能控制三仙島,你說那島嶼和青銅古路相連,世上沒人能真正控制。”
仙主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傳送的路徑閉合,與三仙島有關!”
“傳送路徑因為三仙島而出現,關閉自也與三仙島有關。”天璣的聲音。
“有人算計我們,霍去病?”仙主震怒道。
“我提醒過你,在大和島上留太多部眾不安穩。”天璣道。
“現在說這些有何用?”
仙主道:“即便從你提醒的時候開始,也已晚了。受船舶數量的限制,我們的兵力根本來不及改變位置,撤到身毒去。”
“如果真是霍去病的手段,他早算準了我們無法應對。”
“船舶……霍去病……不好!”
仙主的身形猝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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