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晚上。
穹幕上群星滿綴,亙古不變的照耀著人間。
“我們剛將帕提亞反攻的主力擊潰,他們想保住帕提亞,就要不惜一切,集中全部力量應對。”
城外,霍去病整裝待發,衛青淳淳叮囑:
“這種時候你進入帕提亞,會非常危險,切記離諾德亞里近些,我可隨時出兵援你。”
核心意思是讓霍去病別亂跑。
“曉得了。”
“舅父攻下尼薩,諾德亞里兩城后,城內的俘虜人口準備怎么處置?”
“我已將每家的人口打散,分到不同區域關押。他們因為擔憂家人安危,便不敢擅動。
逢戰時,另有一部分降兵,已斬首示眾,以震懾其他人。
但關押的人數量眾多,不可能一直關著,你有什么好建議?”
戰爭的一個主要目的,是獲取資源,人口也是最主要的‘資源’,不可能將人全都殺了。
“舅父可以將其中一部分遷移到草原上,亦或東北諸部,西域等地。
慢慢同化他們,讓他們統一學習漢語。
這是老丞相和董夫子想的方法。”
衛青沉吟:“遷移人口,短時間內或可為我大漢所用,時間一長,難保他們不會成為我們周邊新的‘四夷’,變成禍患。
若如此,現在的遷移,就為將來埋下了隱憂。”
公孫弘在一旁笑道:
“這正是我和霍侯來的路上商榷過的問題。
往后的事,現在想的再多,也未必按我們想好的路線發展。
退一步說,即便不往現在空曠的草原上遷移,未來,某個氏族強大了,到時照樣會有人去爭去搶。”
霍去病給出自己的建議道:“有個策略或可一試,能讓我大漢的統治更穩固。
把離我們近的國家,作為殖民國,給我大漢供血。
在殖民國外圍,可再設保護國,以殖民國來協同掌控保護國。”
霍去病說的是層層彈壓之法,后世一些強國,曾經試過。
殖民國也可以從保護國獲取好處,等于間接轉移了矛盾。
殖民國和保護國間的統屬關系,一旦爆發問題,會在殖民國和保護國間出現戰爭,對大漢來說,則可以分擔壓力和危險,多加了一層保險。
公孫弘頷首道:“此為兵法,亦是縱橫術也。
等我們回去,聯合董仲舒等人,與陛下詳談,看能否推動。”
衛青也露出考慮神色:“疆域過于廣袤,有些事鞭長莫及,確該分擔出去一部分。”
霍去病略一點頭,翻身上馬。
麾下隊伍追隨在他身后,呼嘯而去,融入夜色中失去了蹤跡。
值得一提的是,張次公是個好戰分子,主動跟著霍去病去了。
霍光則被留下跟隨衛青,坐鎮諾德亞里,縱觀帕提亞和漢軍交戰的大局,對他來說學的更多。
“朝中傳來消息,說擊潰帕提亞后,會給去病封王。
此事若成,冠軍侯便是開國后,首位異姓封王。”
衛青身畔站著公孫賀和老將蘇建。
公孫賀是此次西征大軍副帥,在朝中任太仆,又是衛青大姐衛君孺的夫婿。
蘇建也是衛青麾下親信。
幾人在一起說話便沒什么顧忌。
蘇建笑道:“我看陛下是將侯爺當成了親子,比對太子都親。”
衛青輕斥道:“休得胡言,若被人聽見,參伱一本,不小的禍事。”
公孫賀打圓場,轉變話題道:“大將軍此戰已得帕提亞小半國境,我估摸著冠軍侯封王后,就該輪到大將軍了。”
衛青搖搖頭,舉步往城內行去。
封王?
他是謀遠而不謀今的性格,打仗也是這個風格。
封王固然顯赫,但異姓王注定難以久持。
衛青心忖:去病是陛下看著長大的,也是陛下意志的一種延伸,所以陛下對他很信任,封王尚可。
若給我封王則要極力婉拒,否則衛霍一門兩王,子夫又是皇后,權勢過重,禍不遠矣。
衛青念頭起伏,邊走邊問:“此戰我們折損了多少人馬,統計出來沒有?”
霍去病離開諾德亞里后,策騎往西深入帕提亞。
沿路到處都是帕提亞潰兵,形勢混亂,對他們來說,隱藏推進毫無難度。
臨近天亮時分,他已統兵西進近七百里。
從諾德亞里再往西走,就接近了后世所說的新月沃土,位于其東端。
新月沃土,也稱肥沃月彎,是指西亞、北非地區,兩河流域及附近一連串肥沃的土地。
在地圖上看如同一彎新月,后世將其稱為新月沃土。
名字很浪漫,但古今無數的戰爭,都圍繞這片土地展開。
新月沃土上有三條主要河流,即約旦河、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合共約40至50萬平方公里。
整片區域西起地中海東岸,包含敘利亞沙漠,阿拉伯半島及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東至帕提亞灣。
不知不覺間,連年的征戰,已打到亞洲邊緣。再往西北推進,就是后世流氓國家的集散地,歐洲。
打垮這一時期公認的幾大強國的脊椎,斷其國運,唯漢獨強。霍去病要在二十四歲前,做完這些。
然后安靜的等待結局,看能不能跳出歷史的藩籬,成就圣境!
這是他知道自己穿過來,從小就萌生的念頭。
不知是不是人生軌跡過于璀璨,有一種來自冥冥中的束縛力,在他接近半圣以后,愈發清晰的生出感應。
修行越深,這種烙印般的力量也隨之增長。
霍去病一度以為已掙脫了命數的影響。
但近來似乎又重新出現了,揮之不去。
黎明前。
霍去病在新月沃土東端,一處比鄰高地的山谷,下令暫時扎營休整。
禁軍李慶帶領一支斥候小隊,在扎營地周圍,負責警戒。
漢軍扎營處,周邊十余里,都是斥候的警戒區域。
李慶帶領小隊巡查,進入一片疏林時,忽然警覺起來。
月黑風高,樹影婆娑。
李慶隱然生出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的感應。
這是他多年出入戰場,生死搏殺鍛煉出來的警覺性。
他當即做了個手勢,一干斥候,立即依仗地形隱匿起來,做好了戰斗并發出訊號示警的準備。
“咕咕……咕咕!”
樹林里響起一聲類似布谷鳥的叫聲。
李慶愣了下,也學著發出兩聲作為回應。
對面馬上傳來一個漢語的聲音:“長江長江,我是黃河!”
李慶暗自嘀咕,原來是自己人。這暗號是某人的趣味,親自下令讓麾下部眾這么對暗號。
李慶按口令回道:“芝麻開門,綠豆點地。”
驢唇不對馬嘴,所以能對上的絕對是自己人。
兩邊確認過暗號,知道遇上了對的人。
一行人從樹林里走出來,卻是羅修和曹狡,司馬遷等五個人。
幾人跟逃難似的,披頭散發,衣衫襤褸。
他們看見李慶滿臉喜色,終于和大部隊匯合,變得安全了,對敵后工作的同志來說,可喜可賀。
一干人遂被帶來見霍去病。
霍去病修行出神府以后,里邊放著他的隨身兵器,和數年來攻伐各方積累的部分戰利品。
此外還攜帶了床弩等攻城器械。
扎營后,他取出一頂帳篷,成為臨時的中軍大營。
其他兵眾,隨行的馬背上也有獸皮袋,撐開可以當睡袋用。
這是漢軍早就有的裝備。
臨時營地依高地而建,馬兒們吃了草料后,也都入睡。除了斥候,其他人皆抓緊時間休息。
“侯爺,你可算來了。”
羅修看見霍去病,喜不自勝。
營帳內,還有張次公,霍去病身后的白南妤,宋然。
“有人在追殺你們?”
曹狡身上有傷,胸腹處,血跡殷紅。
除了三人外,只有兩個隨員。
繡衣小隊當初潛入帕提亞的精銳,二十余人,幾乎團滅。
“我們在帕提亞,利用我的手段數次轉換身份,偽裝探查消息,起初很順利。
但前幾天,沒有及時變換身份,對方就摸上門來,說是但凡有嫌疑者都要擒殺。”
羅修喘了口氣:“我們突圍撤走,曹副史手下的人,為掩護我們都戰死了。
這幾日對方追的緊,侯爺你要再不來,我們就折了。
之前小看了這帕提亞,以后當加倍小心,再不犯這種輕敵的錯誤。”
羅修的形貌千變萬化,學誰是誰。前期潛伏順利,但稍有大意,便損失慘重。
曹狡傷的不輕,司馬遷也一樣,胸口,腰肋,連腿間的要害亦有一片血污。
“流矢射的……”
司馬遷對自己受傷的位置,竭力遮掩,似有難言之隱。
霍去病心想固有的歷史線這么難跨越嗎,司馬遷受過宮刑這件事也嚴絲合縫。
他在陛下這邊逃過一劫,又在這補上了?
命里缺蛋,無以為繼!
羅修道:“我掌握了一些消息,對侯爺應該有用。”
“帕提亞的糧備,是從其以西的美尼亞,安地,馬其頓等國籌措所得。
根據一些線索分析,帕提亞很可能和以上幾家借糧,甚至借兵,參與此次和我大漢的戰爭。”
“帕提亞能許他們什么好處,讓他們趟這個渾水?”
霍去病心忖美尼亞顯然就是后世的亞美尼亞,亞洲和歐洲交界的古國。
馬其頓……是亞歷山大出身的國家?
羅修道:“帕提亞人奉為國教的祆教,還有什么巴比倫的眾神。這兩大教派有一些傳說是神遺落在人間的圣物,就在帕提亞皇室手里。
有幾件器物,傳言蘊含著神的秘密,若能勘破,便能成為人間的神。
帕提亞要是舍得用這幾件東西做酬勞,周邊那幾個國家,冒再大的危險也是愿意的。
所以侯爺切不可大意,可能有之前意料外的力量參戰。”
祆教就是大名鼎鼎的拜火教,帕提亞人信仰的源頭。
張次公在一側旁聽:“這外國的神靈看來也不少,不知神仙們在天上怎么分地盤,打不打仗?”
霍去病思索道:“你們幾個跟我一起深入帕提亞作戰,還是讓人將你們送回舅父那?”
幾人異口同聲:“自是跟著侯爺,一起打帕提亞,之前被他們追慘了,定要打回來。”
羅修遞給霍去病一張皮卷。
“這是帕提亞重要城池,物資分配,少部分駐軍地等訊息。侯爺若按這張圖上標注的區域用兵,必可重創帕提亞。”
泰西封,王宮。
國主米特里達梯催動戰爭圣槍,試圖搜尋霍去病的蹤跡。
但他歷時許久,并無收獲。
“那個漢軍將領,有本事能瞞過神力洞察?”米特里達梯眼神微瞇,冷笑了一聲。
與此同時,趙安稽,趙破奴,復陸支的隊伍,一路沿北線西進。
他們是接近里海后,轉而往南,直接進入帕提亞腹地,展開了霍去病安排的軍事行動。
兩天后,霍去病在帕提亞深入,和趙安稽三人會師。
來帕提亞的真正行動部署,此時才算正式展開。
他們匯合的位置,處在新月沃土范圍,是帕提亞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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