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的余暉美不勝收。
霍去病來到后宅的錦繡園,也就是卓青珂住的寢殿。
房間里,她趴在臥榻的玉枕上,低聲抽泣。
霍去病在窗外駐足,并未進屋。
大貓居然也在扒窗戶,和他一樣來查看動靜。
那貨用后爪勾在門外廊道的橫梁上,倒掛金鉤的姿勢,往寢殿里打量。
霍去病突然過來,它嚇了一跳。
一人一貓,一上一下的對視。
大貓抬起爪子,指了指屋里,意思:你媳婦在哭,我來看熱鬧。
門口有兩個女侍見到霍去病,趕忙躬身施禮,低聲奏報道:“下午有卓氏的人來訪,說了些話,對方走后,夫人就回了房……”
霍去病嗯了一聲,想了想,轉身又走了。
大貓眨巴著貓眼,尾巴一卷,翻上房梁,也走了。
它登上房頂,掃視偌大的侯府,有些得意。
這連綿起伏的侯府,乃至整個長安的屋頂都是它的領地,縱橫來去,無人能阻。
大貓有種王者無敵的感慨。
一聲低吼,胖虎坐在下邊的院落里,眨巴著逼人的虎目看向大貓。
大貓揮了下爪子,當先從房頂縱躍離去。
喵喵喵!
侯府外,好幾只母貓在太陽落山后,扎堆來找大貓。
大貓來到侯府外墻,側耳傾聽,通過母貓的叫聲,就能分辨出是哪只母貓在等它。
有的貓叫聲細弱纏綿,還有的如泣如訴,嬌柔婉轉,也有的聲嘶力竭,十分豪放。
大貓聽了一會,沒聽到心儀的貓叫,轉身往一個方向,飛檐走壁的去了。
它在城南還有一個相好的,從不主動來找它,大貓就覺得那只小母貓最好,準備過去瀟灑一下。
“大貓是不是把全城的母貓,都招惹過來了。”
霍去病回到后宅,對劉清道。
劉清剛喂完兒子霍嬗,微微敞開的衣襟,露出精致的鎖骨,白的晃眼。
腳上趿拉著一雙緞面繡鞋,泛著淡青色血管的光潔足背,隨著步履在裙裾下時隱時現。
劉清在生下霍嬗后略豐腴了些,但容顏傾城,比往昔還要多出幾分曼妙的韻味。
“大貓是中了人家的美貓計。
知道它是咱家的貓,長安賣貓的商人都比往昔多了。
有人買漂亮的母貓回去,巴不得晚上大貓過去,好吃好喝的伺候。大貓要不去,各家的貓主人晚上駕著車馬,親自把貓送過來。”
“大貓天天跟選妃似的,妻妾成群。”
劉清回到寢殿,把外邊的裙子褪掉,邁著長腿往后殿的清池走去。
霍去病訝然道:“費這么大心思?”
“嗯,繡衣和禁軍的護衛,會嚴查包括大貓在內所有出入府內的人或物,包括他們的蹤跡。我也是他們報上來才知道。
多是些商賈,想盡辦法鉆營,估摸著是想讓母貓受孕,來和咱們接觸吧。”
劉清道:“我已經讓宮里的醫侍用藥,給大貓吃過。對它沒什么傷害,但一段時間內不會讓母貓受孕。這些人只會白費心機,不然咱家里還不得小貓成群。”
霍去病驚呆了。
圍繞一只貓展開的心機運作,感覺都不遜色于他戰場用兵。
你來我往的。
“這么說,大貓御女貓無數,怪不得每天晚上急火火的出去。”
“你羨慕大貓?”
劉清將身子滑入清池,回頭妖嬈問道。
霍去病也進了池子,微燙的水,將身體浸入其中,相當舒適。
“大貓和我不一樣,我向來專心,有了清兒伱就心滿意足。”霍去病一本正經道。
劉清眉梢微揚,給了他個回答還算滿意的眼神。
霍去病旋即展開攻勢。
長夜漫漫,池水蕩漾。
下半夜,霍去病進入書房,行坐功溫養體內力量。
當行功結束,他分化意識,探看向彼端。
在皇陵里的地下長城外,飛誕正在查看面前的族群。
飛誕是攻擊長城的兵馬將領之一。
他們目前已停止了對長城的攻勢。
族群的數量并不是無限的。一段時間對長城的進攻,讓他們的數量有所減少,眼下處在休戰期。
飛誕眺望長城。
超過三十丈的宏偉城墻,聳立如山,血跡斑駁。
墻頭處的青銅俑佇立不動,身上咒文明滅。
百年來,‘他們’的族群曾三次從沉睡之地被喚醒,試圖攻伐長城。
第一次,戰爭持續了兩個月,喚醒的兵馬消耗殆盡,對彼端的長城,幾乎沒能造成真正的威脅。
第二次,醒來的部眾對長城展開攻勢,持續近四個月,依然沒能取得突破性進展。
這座長城,將他們封死在了荒原以北,難以寸進。
該死的秦人,現在,又多了漢……飛誕涌起對秦漢兩朝,刻骨的仇恨。
這種恨莫名而來,沒有任何原因。
飛誕的思緒起伏。
他疑惑于自身的記憶,對自己從哪來,如何誕生,完全沒有記憶和概念。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部族此次蘇醒的八名將領之一。
使命就是攻陷前方的秦長城……
彼端,霍去病在書房里睜開眼,微微蹙眉。
目前為止,從這個飛誕身上,并未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他意識里有的記憶,霍去病都已經查看過。
長夜漫漫。
次日下午。
長安城偏東的方向,有一座三進的宅邸。
卓平是卓氏一個分支的家主,今年四十一歲,娶妻劉氏,亦是商賈之家的女兒。
兩人之前依附卓青珂的父親卓懷,一起行商。家里也從河內遷到長安,家資在十余年間翻了數倍,在長安亦算富裕人家。
卓平和卓懷是表兄弟。
卓青珂稱其為叔父,稱其妻劉氏為嬸娘。
此時卓平家里的大堂,坐著卓平夫妻,上首是卓平的母親張氏,手拄桃木拐,穿著緞面的蠶絲錦緞袍,衣著華麗。
“你昨日去侯府拜訪,回來已有些晚了,我還沒問過,卓青珂可曾答應?”張氏頓了頓拐杖道。
劉氏瘦長臉,眉梢有一顆小痣,眼角帶著幾分風韻猶存的俏麗,輕啐道:
“她現在是冠軍侯的妾,不比以前了。
我們去求見,好不容易才進去。
那侯府外的軍伍,還有府內的內院,把我們搜了七八遍才放進去,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東西怕人惦記,根本就沒拿我們當自家人,防賊似的防著我們。”
“我們拿過去的禮物,人家看都沒看,讓下人接過去就放在一邊,就多余拿過去。
卓青珂半點都不顧親,一口回絕,說她自己能幫的事還行,麻煩侯爺,她不好開口,怎么說都不行。”
張氏臉上的褶皺很深,眼窩深陷,挑了挑眉:“你可曾說清楚了,我們要求又不高。
懷玉也是她妹妹,讓她去求冠軍侯,幫我們也說一門合適的親事,算不得難事吧,為何不行?”
劉氏哂道:“她只說不行,我有什么辦法。
難不成還能強迫人家幫忙說親,像我們懷玉找不到好人家似的。”
張氏道:“我們也不要求冠軍侯那種。她能入侯府,那侯爺的正室又是公主殿下,往來的都是宗親,選一支納娶我家懷玉。
等懷玉入了宗室,對他們不也是個幫襯。
我們家雖算不上望族,但懷玉秀美端莊,配不得王侯,嫁入宗室分支難道也不成?
懷玉的容貌,哪里比她卓青珂差了?”
劉氏道:“我也是這么說的,她只是不允。我讓她帶我去請見冠軍侯,我親自分說,她也不同意。”
張氏面色微沉:“她怕是忘了其父失蹤,還沒嫁入侯府前自己落魄的樣子。
她才入侯府,就不認我們這些族親了,哪有這種道理?”
“我們覺得與她是族親,人家可未必。”
劉氏道:“之前我們去求她其他事,也就張一張嘴,也是諸多推搪。
許是兒媳面子薄,阿母你若去,晾她不敢不答應。
不然我卓氏各支指著鼻子罵不死她,這種人,看她能有幾天好日子過。”
張氏哼了一聲:“那我就親自去侯府,倒要看看她應還是不應。”
霍去病早上去參加朝會,下午來到兵府,參看墨家制備的軍械。
漢征戰數年,俘虜極多,勞力充裕。
當下已從長安往東北方向,修出一條直道,相當于這個年代的高速路,行軍,運輸各類物資,可以節省大量時間。
長安往西北去的直道,也在修建當中。
大名鼎鼎的秦直道,沿用千年,到后世明清時期,還在用。
東北往長安來的直道,主要負責運送金屬礦石,由墨工制備成各類器物。
而季秋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一直在召集天下各地的墨家修行者。
如今禁軍麾下的墨工大匠造,已近百人。
次一級的墨家工匠,有四百二十余人。
由他們帶出來的徒弟,工匠,能開爐鍛造器物的匠人,達兩千六百余。
霍去病過來時,兵府外車馬絡繹,運輸著各類器物。
這些送到長安的物資,不單單是來自大漢各地。
從長安往南,走水路,去身毒的交通也在鋪設當中。
從身毒,西域各國,包括大月氏,匈奴和更北方的極北之地,往來運送的物資,同樣在逐漸增多。
此時來到兵府,看見天下各方的物資匯聚,尤其能感覺到漢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得更為強盛。
兵府以南,綿延數里,建筑鱗次櫛比,已和禁軍的城郊大營,連成了一片。
這一帶,全都成為開鑿制備各類器物的地方。
便是這些制備的產出,推動著大漢的發展,火力全開。
霍去病從今安背上下來,掃視遠近。
資源充沛,雄主良臣,再加上戰無不勝的軍伍,大漢最終能走到哪一步?
霍去病進入兵府時,禁軍各營正在排隊領取新式鍛造的秘紋戰刀。
經過這段時間的積累,秘聞戰刀已陸續配發到禁軍各營。
用類似方法鍛造的馬戰長矛,還在制備當中。
“侯爺,宗室最近盯上了咱們的軍械,說是要納入少府一起監管,還想讓咱們把各類戰備,提供給那支組建當中的重騎。”
季秋看見霍去病,果斷打小報告:
“宗室的幾個宗親,來了數次,到處查看,強行進入兵府。
他們其實是發現組建重騎,過于耗費銀錢。想從咱們這里強占軍備,節省他們的費用。”
之前宗室一力推動要建重騎,皇帝雖然同意了,但是讓宗室負責出費用。
宗室當時是覺得能將這么一支重騎,打上宗室的標簽,求之不得。
想不到軍伍組建,花錢如流水。
一個多月下來,差點把他們花哭了,所以開始想別的辦法,把心思打到了兵府這邊。
霍去病道:“刀,矛若有多余的,給重騎分一些無妨,都是我大漢的武備。但想將兵府制備營攏到少府麾下,反過來卡我們的脖子,呵呵。”
“下次再有人來提此事,讓駐守的禁軍掌嘴,出了事我負責。”
季秋眼睛笑的都瞇起來,大聲答應。
霍去病參觀完兵府,回到家里,已近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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