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烙印,全是各個時期,神州大地上曾發生過的戰爭畫面,隨著青銅柱而出現。
  霍去病眼前流光飛逝,仿佛墜入一個又一個遠古戰場。
  黃帝和蚩尤的涿鹿之戰再次出現。
  飛騰的黃龍,龜裂的大地,風暴、閃電,山巒般高聳的蚩尤。
  那一時期的戰爭,是神話之戰。
  異象變化,又出現另一座戰場。
  倒地的尸體數不勝數,戰場悲愴,一位帝王正步入熊熊大火當中。
  另一個方向,一個老者站在兵車上,接受千軍萬馬的歡呼。
  那是牧野之戰,也就是武王伐紂。
  推翻殷商,建立大周。
  異象再變,以萬計的兵馬沖鋒陷陣,破霧而出,他們在戰場上撕裂敵陣,無往不利。
  那支隊伍的殺伐和沖擊力之強,已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連霍去病看到他們戰場破敵的畫面,都感覺心頭震動。
  其展現出來的沖擊力,殺傷力,還要超過現階段的漢軍。
  隊伍全員黑甲,首領是一名面容冷肅的將領。
  他在萬眾廝殺的戰場上,掃視四方,眼瞳中閃爍著冰雪般的冷漠和睿智。紛亂的戰場,以萬計兵眾的死亡,他不曾有半分動容。
  他有一個震古爍今的名字——殺神白起。
  那是長平之戰!
  當時的秦趙兩國都沒有想到,長平之戰會成為各自國運的拐點,也將成為戰國的拐點。即將終結神州大地漫長的征戰攻伐,出現大一統的王朝!
  這場戰爭注定被永載史冊,成為規模最大的冷兵器戰爭之一。
  喋血長平、坑殺之殤……
  四十萬趙軍精銳,一朝盡喪,成就了一位千古名將的無敵鋒芒。
  青銅柱在高空旋動,從下方看,仿佛能撐起星空,撼動蒼穹。
  它旋動之際,牽引天象,呈現的都是足以改變歷史的戰爭,注定被山河所銘記,烙印在一代代人心中。
  霍去病的意識與戰場交融,起起伏伏,和生死,和百萬大軍相合。
  倏忽間,他像是成為戰場主帥,黃帝,武王,白起,蚩尤,帝辛,趙括……敵我雙方,生死成敗。
  神魂層面忽然響起驚天動地的嘶吼。
  蚩尤出現在他身后。
  他也感知到了涿鹿之戰,神魂層面的嘶吼莫名悲憤。
  蚩尤體外,黑色火焰般的氣息,劇烈律動。
  他對著那天地烙印呈現的戰場異象,做出抽吸動作。
  涿鹿之戰的戰場開始扭曲,其中的蚩尤正被黃帝催發閃電,劈中胸口。
  他的胸口和雙角之上,交織出數道血色紋路,和閃電對撞在一起。
  同一刻,霍去病身后的蚩尤,抽吸攝取涿鹿之戰中的力量。
  有一股氣機橫跨萬古,涿鹿之戰中,無數的戰士都在消散,崩潰。包括蚩尤尖角上的咒文,紛紛化作天地本源的一股力量,被蚩尤吸收,也被霍去病足下的陣紋吸收。
  戰場中的符號,墜落如雨,融入軍陣。
  霍去病的識海里,第五枚兵符振翅欲飛,陣陣輕鳴。
  兵符周圍的氣息,徹底轉化為火焰,熾烈燃燒。
  如果任憑霍去病沉浸在這種和天地交感,進入遠古戰場的狀態,他的境界可能會在一夜間扶搖直上,連作突破,甚至去觸摸兵家至境。
  但很可惜,蒼穹上的異象短暫。
  幾次呼吸的時間,青銅柱,天地間沖擊神魂的烙印,慢慢散去。
  一切復歸平靜。
  星空寂寥。
  霍去病足下的陣紋也在收斂,消失。
  他意猶未盡的回過頭,道尊和白南妤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來了,就在不遠處。
  蚩尤和他的影子重疊,站在身后,如同一座小山,赫然已有了接近兩丈的驚人高度。
  他的力量波動也更強大。
  霍去病念頭微動,蚩尤便沉入了他身后的影子里。
  “你們看見了嗎?”
  霍去病輕吁了口氣,情緒還沉浸在天地顯化,千軍萬馬的戰爭中,聲音異于平常的低沉。
  “看見什么?”道尊愕然道。
  白南妤面具下嫵媚水潤的桃花眸,也有稍許詫異不解。
  剛才那些壯懷激烈,改變神州大地的戰場異象,他們顯然并未看見。
  包括天上的青銅柱,不然絕不會是眼前的模樣。
  霍去病又一次確定,青銅柱顯化的異象,只有兵家能看見,或者說只有他能看見?
  銅柱呈現的戰爭,共同點是傳世之戰,奠定一朝一國,改變后續的神州走向……霍去病念頭起落。
  “我們到空中去看看。”
  霍去病足下陣紋重現,一條黑色的大蛇,從軍陣中抬頭,將他撐在頭頂,扶搖登空。
  那是騰蛇。
  白南妤足下則化出一團陰暗的影子,仿佛有百鬼在其中聚集,如一團黑云,將她托舉騰空。
  道尊最簡單,足下升起一柄道劍,倏然上升。
  三人登高后,往南方看去。
  在南方的千百里外,氣象非常驚人。
  一道淡金色佛光正在浮現,隱然有佛音從那個方向傳出,響徹天地!
  那是身毒,后世的印地出現的變化。
  “那些外來人,是從那邊來的?”道尊瞇眼道。
  霍去病嗯了一聲,從身畔的兵袋空間內,抽出一柄長槍。
  這是一柄漢軍標配的普通鐵槍。
  他隨身攜帶數柄長槍,有時和對手交戰,隔空投射破敵所用。
  他將長槍從兵袋里取出,拿在手里掂了掂。
  感覺有些輕。
  “聽說楚霸王,當年將霸王戟投出數千里而不墜,飛了一天。”霍去病淡淡道。
  道尊斜眼道:“你要干什么?想把手里的戰槍,扔到南邊那個佛光輝耀之地不成?
  項羽天生神力且不去說,他扔出霸王槍時,境界應該已經接近天人境大后期。
  還有霸王戟是神兵,自具靈性。其內祭刻的陣列能吸收天地之力,所以才能循環不竭,飛馳一日不墜。
  你扔一柄凡兵想投射千里……我老人家的境界都未必做得到!
  伱想達到這一步,至少得天人七八境以后,或者帶上你的千軍萬馬,融入兵勢才能嘗試。”
  霍去病手中長槍震動,無數的兵家陣理陣紋,盤繞在槍桿上。
  一柄普通的鐵槍而已,卻綻放出驚世的鋒芒!
  黃帝,蚩尤的兵權,也加持烙印其上。
  那柄長槍,在蛻變。
  霍去病從那個青銅柱上領悟,感知到的一些東西,也在融入其中。
  道尊眨巴了下眼睛,真要把槍投出去?!
  他想了想,把那個鈴鐺般的青銅小鐘又取了出來。
  鐘體震顫,也有符號脫落,融入戰槍。
  白南妤的青銅面具上,眉心處亦有一枚咒文脫落,盤繞在槍上。
  “我來助你!”
  道尊大袖一拂,磅礴無匹的道家力量送出。
  同一刻,霍去病身軀后仰,繃緊如大弓。
  他體內所有秘竅都在發光,體內修行和體外天地交感,催發出兵家核心的殺伐戰意,一體若千軍。
  咔嚓!
  霍去病揮手投射,槍如流星,竟和天空中迸發的一道閃電相合,好似駕馭閃電而去。
  太快了。
  戰槍閃爍消失,像是裂開了虛空,進入肉眼不可見的一個層面,雷奔電擎般往印地飛去!
  “這槍……估計得飛一段時間,我們走。”
  霍去病落回地面,收了六入的尸體,稍一辨別方位,往西北向走去。
  道尊大袖飄飄的跟在一旁:“這里是西域最南端吧,往西北是去哪?”
  “與漢軍匯合。”霍去病看了眼夜空,已接近午夜。
  空三昧在印地佛教中,對應的是三種觀行法門。
  三昧,又稱三空,三治,定,等持的意思,為涅槃解脫之門,故稱三解脫門。
  《增一阿含經》中說空三昧即觀我所見、我見皆空,是一種觸摸彼岸,佛所說大超脫的境界。
  身毒國。
  德里城位于該國西北部,坐落在圣河(恒河)支流朱木拿河西岸,喜馬拉雅山西南。
  這座城,在印地是一座傳說之城。
  對應神州的周朝時期,這里就因為因陀羅(印教神名)而聞名身毒。
  因陀羅翻譯成漢語即“眾神之王”、“慷慨的”、“慈悲的”、“飲蘇摩酒者”、“手持金剛杵的統治者”、“殺死弗栗多者”、“大力之子”、“摩錄多護衛的大帥”、“賜予者”等等。
  稱號多的讓人眼暈。
  而佛經中則稱其為“天帝”、“天帝釋”、“帝釋天”或“帝釋”,倍受崇拜。
  此時,在這座城的中央,一座有著金色圓頂,寫滿梵文經意,催發出無量佛光的建筑內部,一個身影,背對眾生,對應無相,凌空盤坐。
  他身后催發出兩道光環,還有一道正在誕生當中,虛幻不清。
  三道光環內,無數經文流轉交錯,展現出無窮無盡的變化。
  這身影開口發出聲音:“讓人去西域,再往東行,探查一個叫漢的國,獲知其消息!”
  虛空響起一聲應答,自有人遵令而行。
  這個背身盤坐的身影,就是身毒修行品級最高的佛教四圣諦,空三昧七巨頭之一,空三昧中的無相昧。
  他遂又傳聲對虛空展開訴說,傳告另外幾位部派巨頭。
  “悉達多王朝的血脈傳承者,六入去西域搜集國運,被東方的一個國家將領所殺!
  佛在這方世界最后的純血傳承者,魂歸凈土!”
  下一瞬間,從印地不同區域,回傳過來一道道佛念波動。
  “東方的國?”
  “浩瀚神山后方有國家,名漢。很強盛,若能破其國,得其國運,我們中的某一個,或將遵循佛陀的腳步,開啟佛國之門!”
  “你說的東方之國,可是佛傳世所留因果卷中,有仙魔的神州之國?”
  “其國力,可推動我們的修行,登臨佛國?”
  虛空中傳來的幾道神念,發出詢問。
  身毒的多個方向,升起一道道佛光,千里可見。
  霍去病那一槍,將在不久后來到身毒,帶著無盡的戰意,橫跨虛空!
  西域。
  霍去病沿路往西北向行進。
  之前他派出復陸支來攻伐西域西南角,未曾派人去長安的幾個國家。
  而他擊殺六入的位置,位于西域以南,距西南角并不遠。
  以他的速度,大概一個時辰后,便和復陸支帶領的三千精銳匯合。
  “郎中令!”
  三千漢軍見到霍去病出現,不約而同的露出發自真心的崇敬神色,情緒略有些激動。
  “從這里往北打上去。”
  霍去病接管了隊伍的指揮權,翻身上馬,抬手往北指去。
  這一晚,以西域西南角為始發點,沿線各國震動。
  給霍去病三千精銳,他能橫掃西域。
  當晚揮軍直上,過西域西北角的疏勒,捐毒,從南往北,一路橫穿兩國國境,擊潰其沿線守軍。
  清晨時分,隊伍斜向進入尉頭,遂揮軍沖擊烏孫最南線的邊城,勢如破竹的闖入烏孫境內。
  西域一夜之間,形勢驟變。
  三千漢軍擊潰兩國九城,又破西域第一強國烏孫的南部防線。
  消息傳出,西域各國,明里暗里仍然存在的一些幻想,一朝破滅。